第十六章 淚灑羊城(3 / 3)

子夜時分,米莉一家贏,她們三家輸,提出明天再玩的是冰。

米莉說請她們宵夜,冰說有事先走了。

冰那個秘而不宣的事被蘇夢華看出來,她說:“說不定佐羅在那半球正摸女職員的臀部呢!年紀輕輕,她守得住?佐羅發現她……還不撕碎了她。”

“西方人可不像中國男人那麼小心眼兒,媳婦是丈夫的專用品似的。”於靜茹換掉睡衣,旁若無人地換,她有個極不雅的動作,抻開腹部箍緊的皮筋,喃喃一句:“讓你們給講的……。”

“我也有點兒。”蘇夢華說。誰知道她說的是否實話,有附庸風雅之嫌。

通宵達旦營業的酒店不難找,她們選擇一家海鮮館。

於靜茹頂愛吃價格極便宜的扇貝,由於點了龍蝦、北極貝等高檔海鮮,扇貝全是店家贈送的。

這頓飯拉近了米莉與於靜茹的距離,以致產生回到情緣酒店,她抱著毛毯擠到米莉房間來睡的結局。

“她有手淫的毛病。”於靜茹說。

海鮮館蘇夢華喝一瓶半斤裝的高度數白酒。結果她堅持要與於靜茹回情緣酒店打地鋪。

“近四十歲還有手……”米莉把床讓給於靜茹,自己在地毯上打鋪。

“還不是白麵作的祟。那東西太費錢。”於靜茹長長一聲歎息後,說,“她把別墅都賣掉了。”

窗簾發亮時她們才睡去。習慣夜生活的於靜茹早晨很快入睡。米莉不太習慣晚睡,基本早睡早起。老公開玩笑說:“瞧你的生活習慣,讓我想起我爺的教導來,早睡早起身體好。”

於靜茹身軀大字形在雙人床上,睡得很開放、很放鬆。好在她不打呼嚕,嬰兒般地細細地呼,均均地吸。

米莉睡不著,又躺不住,頭鑽進窗簾裏,望晨曦中的大崗。

從十六層朝下望,眼前是居民住宅與工廠混雜的區域,停產許久的造紙廠大煙囪頂端像似長棵小樹,麻雀落在上麵。視線左移一點,一個建築工地汽錘正打樁……用了望來打發漫長的時光。樓房水泥塊似地戳著,她終於在水泥塊之間發現了故事——陽台上一對青年男女熱吻。她看見女的背影和運動在背影某處的手。她調動全部想象想他們兩人為什麼不到屋子去而在陽台上親熱。

陽台女人身體某部分前傾,頭極度後仰,瀑布般的頭發垂落,在白赤赤一片的地方抖動……她不能再看下去,身子從窗簾裏移出,回頭見於靜茹坐在床上,撲簌簌落淚。

“我夢見他了。”她說。

“講出來就好啦,”米莉坐到她的身旁。“他是誰?”

她搖搖頭,淚水落下,夢觸起她的傷心事,或者就夢見那個傷心事。米莉當然不知於靜茹夢見她舊時生活的一些場景。她在一個男人懷抱裏享受溫情時,另個女人突然出現,奪走那男人,她呼啊喊啊……她終沒說出她夢見的人。說了句很深切的話:“我十幾歲就跟了他,最終還……唉,人啊!”

米莉頭腦裏正勾勒出個人來,她想自己沒有猜錯,就是為這個人她才找於靜茹的。

蘇夢華不辭而別,六六六六房間空蕩著,被子淩亂在床上。

於靜茹說:“肯定犯了毒癮,她回去紮針。”

5

T字頭的特快列車到達廣州火車站,已是傍晚時分。秋天的雨星著,情人眼淚似的纏綿。

六個小姐沒一個人此前到過廣州,在人山人海的站前廣場,羊似的聚成一團,目光卻煙花似的四周開放。

劉芸年紀最大,她在旅途上自然形成領導地位,那些年紀小的拿她當姐。一個名叫驕陽的女孩,躲避小九淫猥的目光,竟把臉藏在劉芸的身後。劉芸保護她,舉起本雜誌橫在小九麵前:“怎麼如狼似虎似的?”

小九敗興回到對過自己的座位上,他還不至於不懂事在火車上動手動腳,而誤了大事。回去四姐能饒過自己?

王力偉和小九朝公用電話亭走去,並不是去給什麼人打電話,而是來接他們的人約定在那見麵。

一輛黃色麵包車開來,彭曉下車直奔他們兩人走過來。

尚俐莉詳細交待他們,彭曉三十歲左右,左臂截肢。秋風中空空的一隻袖管飄動。

“都來啦?”彭曉問。

小九指指遠處劉芸她們。

“帶過來吧,車不準駛進廣場。”彭曉說。

黃色麵包車駛離火車站,在雨中穿行一段路,鑽進條背巷。在“笑眯眯泡腳屋”的牌子前停住。

她們下了車,隨著彭曉走進泡腳屋。像走進迷宮一樣,左拐右拐,估計蛔蟲在腸子裏也就這樣情形。

空間豁然開闊,很像個深宅的後院,門很多、窗子很窄給大崗的女孩們極深的印象。

“都住這。”彭曉開開很厚重的一扇門。

這是間較大的屋子,和火車臥鋪一樣分上中下三層,十二個鋪位擁擠著。

“愣著幹嘛,找自己的鋪位。”小九蠻橫地扯下來秀美的背包,撇上中鋪,“你們的身份證,都交給我。”

她們誰都沒多想,找到自己的身份證交給小九。

這時,有兩個長相挺凶的馬仔進來。

“把你們帶的錢也交上來。”小九狐假虎威地凶惡起來。

她們戰戰兢兢,相互依賴地朝一起擠了擠。

“為什麼?”劉芸壓不住火兒,霍然站出來。她覺得小九的臉在變,怒瞧王力偉,他躲避她的目光,她說,“力偉,你給解釋解釋。”

“少羅嗦!”小九朝馬仔使個眼色,其中一個露出腰間別的尖刀,六雙目光全集中在閃閃發亮的鋒刃上,驚愕失色。

膽小的蔡想像嚇壞了的一隻小老鼠嚶嚶哭起來。她一哭,傳染了大家。至少有三個女孩眼淚泫然落下。

小九動手搜她們身上的錢,收驕陽的衣兜時,伸手抓她的胸部,性格剛烈的驕陽,啪!扇他個耳光。

“打得好,這些日子我臉皮緊,正需有人給鬆一鬆。”小九厚著臉皮,他說,“一路上累啦,本應該明天告訴你們,今晚讓你們睡個好覺。現在有人不客氣,我也就不講究了。告訴你們吧,明早起接客!”

“接客!?”她們驚呼起來。

蔡想本來就暈了車,蔫蔫地打不起精神,見到馬仔腰間的片刀,暈車似地折騰,聽見說接客,眼前一黑,昏倒了。

“掐人中!”多少懂點醫道的王力偉說。

小九摳蔡想的人中穴位。她慢慢醒過來,使出最大力氣,甩掉小九的手,掙紮坐起來。

“王力偉,你不是人!”劉芸憤然,紅色頭發火般地跳躍。她指責他:“你騙人!我好恨你。”

王力偉朝門的地方移了移,隨時準備逃跑。他沒勇氣再瞧她一眼。往下,就發生了驕陽奪門逃走的事。

驕陽瞧準機會,彭曉進來時沒帶嚴門,她極迅速穿越幾道人縫,直奔門撲去,推門朝外跑,緩過神來的兩個馬仔隨後追去。

很快,像逮隻小雞似的把驕陽弄回來,她掙紮連罵帶咬。

彭曉說:“綁上她,安撫安撫她。”

一場獸行開始。驕陽被綁在一隻凳子上,衣服撕扯下來,弄三角區的衣物時,費了些事,她緊緊拚著腿,也隻有這麼一點點反抗方法了。

“媽的,包這麼些層。”小九抱怨。她在身體珍貴的地方,加了三層東西,最後一層撕開時,她放聲哭起來。

小九激動萬分地解自己褲腰帶時,她們全背過臉去。

此刻發生的事,換一種方式就是美好。同樣殺戮,其情景大不相同。眾目之下,倒退回到純動物的世界裏,同樣大喊大叫。

驕陽喊叫中充滿絕望,痛苦至極地淚水縱橫。

小九撤下,一個馬仔衝上來,接力賽似地進行著。最後還是小九,狂猛的汗珠在他身上四濺,她不再喊不再叫,那種事像發生在別人身上一樣,她極其悲愴地說:“我是女兒身!”

男人全部從屋內撤出,她們才轉過臉。

“畜牲!畜牲!”劉芸衝著門喊。她過去解開捆綁驕陽的繩子,她已直不起腰來,大家七手八腳把她弄到鋪上,下身流淌穢物。她對秀美說:“我包裏有衛生巾,快拿來。”

“謝謝你們。”驕陽大病似的躺在床上,說話聲音很小,她差不多讓幾個男人在近一小時裏糟踐零碎。她有被大卸八塊的感覺。身體許多部分扔得很遠,還沒回到原來位置似的。她哀傷地說:“我夢想到廣州做模特……得到這樣結局。”

劉芸淚水盈滿眼眶,她的夢想也在破滅。離開大崗前兩小時裏,他們還情情我我、信誓旦旦。金絲帶發屋開得好好的,王力偉的突然闖入,使她原有的生活一夜間改變了。為情,她要舍掉一切跟他走,哪怕到天涯海角。她說:“我讓一個情字給坑啦。”

驕陽沒和紅蜘蛛簽什麼合同,她是蔡想的朋友。聽她說要到廣州發展,便隨之跟來。活潑美麗、悟性聰穎的驕陽,人生被捆綁凳子上那一刻起開始轉折。往下的歲月,她不再有做模特的幻想,男人的強暴告訴她個道理……她真的要換一種活法。

目睹小九他們糟踏驕陽,王力偉尚有一絲人性未泯滅,對小九他們產生厭惡。他一夜沒睡好,劉芸火紅的頭發一直在眼前幽幽鬼火似地躥跳。

他思想隔壁的劉芸,本來想和她多在大崗親熱幾天。知道到了廣州她明白了自己真實意圖,兩人之間就什麼都沒有了。或許可以和她進行一次“性消費”,那是嫖客與小姐的關係。

那天他和劉芸約好晚上在金絲帶過夜。沒等到晚上,尚俐莉把他們叫到頂樓,下達了當晚乘火車去廣州的指令。

集中在一起的六位受騙者,傍晚在一家餐館吃了飯,然後在火車臨進站前幾分鍾到站台,直接上車。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秘密地進行著一次欺騙。紅蜘蛛隻有尚俐莉一人知道,沈放策劃了整個過程,他隻在火車開行前,站台的人群中幽靈般地閃一下。小九對王力偉說:“五哥在那邊。”

王力偉隻看到殺害李婷凶手的背影,沈放頭縮在風衣裏,他行色匆匆地離開。

“站住,唔……”小九夢裏喊叫。他臉側向牆壁,有隻蟲子沿壁紙沙沙地爬著。

蟲子在黑暗中結束了爬行,室內真空般地靜下來,對麵的窗口驀然亮起燈,把一個人的形狀投在牆壁上,酷像大崗火車站站台上那個叫五哥的殺手。

殺手,殺李婷的凶手。那夜小九給他講述後,他想把消息告訴杜大浩。在思忖如何告訴他的時候停下來,像一個人落下什麼東西,轉身走回去。他不再想把殺手消息告訴杜大浩,原因他想說不準杜大浩已成為殺手的朋友,或正幫助殺手謀劃殺另一個人呢!自己去解決殺手,就像讓小孩子去打大人,不成比例的行為,思來想去,還是向公安機關舉報,獲得殺刑警線索他們不能輕易放過。

他把殺手的命運想得很壞。警方接到舉報信後,正派刑警尋找殺手,很快發現他,並且跟蹤他。也許待他走出站口時就被刑警逮住。這都是他的想像而已。

胡思亂想到天亮,他真的困了,剛瞌睡,又猛然醒來。這次是小九撼動他,問:“見我褲頭沒?”

“沒有。”

小九脊溝和臀尖在陰沉的清晨裏晃動,床上床下,被子都抖了落幾遍,也沒找到它。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落在激情驕陽的現場。

“再找找吧!”王力偉決定不睡了,坐在床沿。他對當時情景記憶清晰:褲子全堆在他的膝蓋以下。

小九最終從床和牆壁間形成的空隙中找到團成團的紅布,抖展開來是盛裝人體某部位的東西。他說:“塞床空啦。偉哥,我們在廣州快活幾天。”

王力偉到過一二次廣州,公差隨同事來的。家裏至今還擺著那個被調了包的DVD。他當時看好台機器,開票交款,售貨員給他包裝好帶回大崗,到家一看竟不是他挑選的那台。他想售貨員在櫃台下包裝過程中做了手腳,調換了包。因此他對廣州印象就不那麼好。玩是要玩的,盡量不買東西,他想。

“你怎麼沒上驕陽?”小九想昨天的歡樂場麵他無動於衷,他興趣盎然地說:“她的肉體很精巧……”

王力偉沒吱聲。

小九滔滔地說起昨夜的事,什麼火山爆發啦,迷人、暈眩……他說:“女孩就是裝,天底下有幾個女孩不想幹那種事,除非她有病。”

王力偉對他的話題不感興趣。他穿上外衣,說:“小九,我們上街轉轉去。”

“走。”小九扔過塊泡泡糖給他,他說,“四姐的任務完成了,她沒說讓我們什麼時候返回。走啊偉哥,玩去!”

他們倆走過一條街。

忽然,有人喊:“力偉,王力偉!”

廣州沒熟人,誰會喊自己?他轉過身來,程影正快步向他走來,問“什麼時候來的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