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越千年
湮沒於曆史中的信息
第二天,考古人員攜帶工具到農民打井處實地勘察。大家站在荒蕪的田野上,看到當地農民挖出的那個深45米的方坑,從斷麵農耕層以下布滿了紅燒土、灰燼、陶片和俑的頭、臂、腿。俑雖已殘破不堪,但多少可以看出它的大小。如此規格的陶俑,使考古學家們大為驚異,盡管此前他們在陝西這片黃土高原上挖過不計其數的春秋、戰國、秦漢、隋唐等墓葬,卻從沒見過如此高大的陶俑。禁不住從內心驚歎道:“奇跡,真是奇跡”
在一番感慨驚歎之後,考古人員按照發掘程序工作起來。首先是對地形地貌的調查,通過現場勘察知道,這裏位於驪山北麓、秦始皇帝陵園東門的北側,距陵園東垣外約15公裏,地處驪山溪水和山洪暴發衝積扇的前沿。多年來,屢經山洪的衝刷和淤沙堆積,形成了1米多厚的沙石層,表麵浮積了大大小小的河卵石,上麵長滿了灌木叢和當地常見的柿樹、杏樹等。
當地理環境搞清之後,又進行了一係列的拍照、文字記錄、測量等對考古人員來說不可或缺的工作,然後開始普查。通過查找文獻,走訪當地群眾,發現曆代王朝編纂的史書上,沒有任何有關兵馬俑的記載,一切故事都來自於民間——
信息之一:
明崇禎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在西安建國後,親率大軍東渡黃河,直撲北京。多爾袞帶領數十萬八旗子弟進駐山海關以東的茫茫雪原,虎視眈眈翹首西望。大明帝國已走到了它的盡頭,向曆史的死海沉去。
由於戰禍連綿,驪山腳下難民雲集,西楊村頓時添了不少逃難的百姓。
依然是春旱無雨,村中僅有的一口井已無法滿足眾人的需求。於是,難民們便組織起來,到村南的荒灘上掘井取水。
一切都極為順利,僅三天時間,井下已冒出清冽的泉水。然而,一夜之間,井水又流失得不能倒桶提取,眾人見狀,無不稱奇。
有一青年後生找來繩子拴在腰上,下井查看。當井上的人們急著要得知緣由時,卻意外地聽到井下一聲恐怖的慘叫,隨後再無聲息傳出。大家急忙把青年拉將上來,隻見他已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大家於驚恐忙亂中將青年抬回村中,用薑湯灌醒,這青年嗓子眼嘀裏咕嚕地亂叫著用手比畫,但就是說不清是何緣故。
一大膽的漢子納悶之中頗不以為然,提刀重新下井,探看究竟。由於眼睛一時不能適應井底的灰暗陰森,大漢便以手摸壁,四處察看,發現井壁已被水泡塌了厚厚的一層。
正在這時,隻聽身後嘩啦一聲響動,大漢打個寒戰,急轉身,見一塊井壁塌陷下來,隨之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洞口。洞口處站著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晃蕩著似在向他走來。
大漢本能地舉刀砍去,隨即向井上發出呼救。當他被拉出井口時,已麵如土色,昏倒在地。
消息傳開,無人再敢下井探尋。西楊村一位老秀才遍查曆史典籍,終於找到了“不宜動土”的根據,謎一樣的水井也隨之填平。
老秀才為讓後人牢記“不宜動土”的緣由,特地用“筆記”形式記載了事件的詳情:
大明崇禎十七年三月初七,民於村外掘井,三日,乃水出。是夜,則水失而不得倒桶。眾人見狀,無不稱奇。一後生縋井而下,隨恐嚎而昏厥。薑湯灌之,後生乃不知井下何者也。另有壯士提刀複入其井,壁塌,見一怪物如真人,咄咄作噬人狀。士駭極,舉刀砍之。怪物乃不倒。村人聞呼將士提出,士乃久昏不醒。吾聞之,告不宜動土也,複平之。嗚呼,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滋生,是以記之,以醒後世者也。
老秀才這“不宜動土”的理論,盡管沒有讓後人醒悟,並停止在這裏挖掘,但這份“筆記”便成了最早有關秦始皇陵兵馬俑信息的記錄。
信息之二:
1932年春,在秦始皇陵內城西牆基外約20米處,當地農民在掘地中,從1米多深的地下挖出一個跪坐式陶俑,此時關中正值軍閥混戰,狼煙四起,這個陶俑很快下落不明。據推測,此俑很可能被後來逃往台灣的國民黨軍隊帶走。
1948年秋,在秦始皇陵東的焦家村附近,農民又挖出兩件陶俑,兩俑均為坐姿,身著交襟長衣,腦後有圓形發髻。一件被臨潼縣文化館收藏,另一件藏於中國曆史博物館。
盡管這三件陶俑已幸運地重新回到人間,但人們在擁抱它的同時,隻是欣賞敬慕它們自身的價值而作出“是屬於秦國全盛時代的偉大藝術創作”的結論,卻未能作更詳盡的研究。無論是一代名家鄭振鐸,還是中國曆史博物館有研究員頭銜的專家,都把那件男性跪坐俑誤標為“女性”。當然,從外表看,那件俑也確是像一位靦腆的少婦。
信息之三:
1964年9月15日,《陝西日報》在一版並不顯要的位置登載了一則消息:
臨潼出土秦代陶俑
最近在臨潼秦始皇陵附近又發現秦代陶俑一個。是在焦家村西南約150米處,今年4月,群眾在整理棉花地時,距地麵約1米深處發現的,為一跪式女俑。這一陶俑比解放前發現的兩俑更為完整。頭發、衣紋清晰可見,神態幽靜大方,栩栩如生。現文物保存在臨潼縣文化館內。
這是秦俑被埋葬20多個世紀以來,第一次官方文字報道,也是這地下軍陣最有可能走向人類的重要信息,可是隨著人們好奇心的滿足,這信息很快煙消雲散,縹緲於無限的宇宙了。這8000伏兵要走出黑暗,重見光明,或許注定要等到10年之後。
發現一號俑坑
第三天,考古人員進入工地,圍繞趙康民原來發掘的俑坑向外擴展。此時,考古人員對發掘前景並未抱很大的希望。從考古的角度來看,此處距秦始皇陵太遠了,兩者很難扯到一起。退一步說,即使此處是給秦始皇陪葬的俑坑,按過去考古發掘的經驗,也不會有多大的規模,估計最多十天半月就可全部發掘完畢。沒想到發掘之後,半個月下來,連俑坑的邊都沒摸著。這太令人驚奇了,“怎麼還有沒邊的俑坑”考古人員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太令人驚奇了,凡是陪葬坑,當然就會有邊有角,隻是這邊和角已大得跑到了考古人員的想象之外罷了。
當俑坑拓開到400多平方米時,仍舊不見邊際,考古人員大為驚訝,有人提出疑問:“這是不是陪葬坑?如此規模的陪葬俑坑,在世界考古史上也未曾發現過。”
“不能再繼續發掘了,還是先派人探查一下再說吧。”死人唬住了活人。考古人員麵對這支地下大軍神秘莫測的陣容,不得不考慮重新派出偵察部隊探查虛實,以防中了埋伏。
發掘暫時停止,考古隊將遇到的情況和心中的迷惑向領導小組作了反映,同時提出了要求增派力量進行鑽探的建議。這個建議很快得到批準。於是,8月初,又有3名考古隊員來到了俑坑發掘工地。其年齡和知識結構為:
王玉清,52歲,北京大學考古訓練班結業。
程學華,41歲,北京大學考古訓練班結業。
杜葆仁,37歲,高中畢業。
3名隊員進入工地後,開始在俑坑周邊用考古探鏟打孔鑽探。
考古探鏟又名洛陽鏟,這種鏟為古代盜墓賊所發明創造。中原洛陽一帶的盜墓賊大多以此鏟作為盜墓的主要工具,它的作用是無須將墓掘開,用鏟在地下打個小孔,通過帶出的土層和其他物質,就可分析判斷出地下所埋葬的一切。有經驗的盜墓老手,隻要將鏟打下去,憑發出的聲音和手中的感覺,對地下的一切便可了如指掌。隨著考古學在中國的興起,20世紀20年代末期洛陽鏟便被加以改進,成為考古工作者的專用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