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學華等考古人員以間隔3米的距離,沿發掘方位向四麵鑽探。從辨認土色、察看結構,到分析包含物,洛陽鏟以它特有的作用和威力不時向考古人員發出信息:地下有俑、地下有俑……當探鏟移至離打井位置100米處時,仍然發出地下有俑的信息。考古人員不敢再探下去了,他們先是對鏟的作用發生懷疑,接著是重新分析和辨別探鏟所帶出的信息是否真實。

最後,考古人員對自己本身的考古知識都產生了疑問。

正在大家四顧茫然,躊躇不前時,一個神秘的老漢出現了。他的出現,使大家更為驚訝和迷惑起來。

在開始鑽探的第一天,一個年逾七旬的白發老漢,斜坐在不遠處的大樹下,眯著花眼向發掘工地觀看,他的出現最初並未引起大家的注意。

太陽西沉,當程學華等考古人員拔出探鏟要休工時,白發老漢從樹下慢慢地走過來,向持鏟的程學華問道:“你的地方有沒有”

隻顧收鏟的程學華沒有回答,隻是低著頭反問一句:“你看有沒有”老漢不再作聲,怏怏而去。

第二天依舊如此。

當探鏟移至離俑坑100米處時,老漢又無精打采地走到程學華跟前:“你的地方有沒有”一樣的問話。

“你看有沒有”一樣的回答。

這次老漢不再離去,表情有些憤然,說話變得生硬起來:“我不是問你嗎是你在,又不是我在”

程學華抬頭仔細打量了老漢一眼,見老人生得鶴發童顏,仙風道骨,頗有幾分仙氣與神韻,他似乎感到了一點什麼,口氣緩和下來,坦誠地回答:“我看地下好像有,可是……”他把“不太敢相信”幾個字又咽了下去。

老漢眯著眼睛微微一笑:“你跟我來。”

程學華奇怪地望望老漢的神態,放下探鏟隨他向西走去。

大約離井口200米的地方,老漢停下來,依然麵帶笑容地對程學華說:“你不用了,我告訴你,俑坑的邊就在這裏。”

“啥”程學華睜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老漢那胸有成竹的樣子:“你這老漢不是開玩笑吧。”

“開啥子玩笑,信不信由你。”老漢依舊微笑著,不時地在四周指指點點。程學華隻顧想心事,對老漢的話並沒有太在意,當他漸漸回過神來,卻見那老漢像神話中的人物一樣,在夕陽的照耀中,消失在坑邊的柿樹林,從此再不見他的蹤影。

翌日,程學華按照老漢指點的位置,半信半疑地開始鑽探,果然有陶片被提了上來。再繼續西探,未發現陶俑的蹤跡。老漢的話被證實了。

一年之後,整個俑坑被揭開,事實證明那位白發老漢所指的位置完全準確。考古人員曾對這個神秘人物進行了種種猜測:有的說是他多次參加挖墓取土,見過地下的陶俑。或者是他在此打過井,遇到陶俑時以為是不測的妖怪,於是再度尋找位置,找來找去,對這裏的情況就有所了解。也有人估計是老漢的祖宗曾給他留下了關於秦俑及陵墓情況的文字資料,他的祖宗甚至他本人都曾有以盜墓為生的可能。從他神秘的行跡可以推測,他曾在附近盜過墓的可能性更大。無論作怎樣的猜測和推斷,隨著這個神秘人物的出現和消失,關於他的身份也就無法作出一個更為完整和準確的結論了。

經過大約半年時間,考古人員通過大麵積鑽探和部分解剖,大體弄清了俑坑的範圍和內容,這是一個東西長230米,寬度62米,距地表4.5米至6.5米,共有6000個左右武士形象的陶俑組成的軍陣。如此規模龐大的軍陣,令考古人員目瞪口呆。他們在為自己當初的設想未免有些“小家子氣”而感到汗顏的同時,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於是,趙康民提出了一個新的見解:“肯定中間夾著其他的玩藝兒,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俑坑?”

“也許中間沒有俑。”有人提出了相似的猜測。

大家圍繞俑坑中間到底有俑還是無俑的主題,展開了激烈的爭論,一時難分勝負。若幹年後,袁仲一回憶說:“也難怪,這俑坑的氣勢的確是太大了,即使是最偉大的考古學家見此景觀,也不得不再三揣摩一番。”

既然範圍已經探清,中間有無陶俑隻有通過發掘予以驗證。考古隊把情況向上級業務部門彙報後,遂開始了大規模的發掘,並把此坑定名為秦俑一號坑。

當然,如此龐大的工地,單靠幾名考古隊員是不行的,根據考古界以往的慣例,考古隊在附近農村招收了一批民工協助工作。隨著規模的不斷擴大,又從當地駐軍借來百餘名解放軍戰士參加發掘,西北大學曆史係考古專業的幾十名學生,在劉士莪教授的率領下也前來工地助陣。一時間,整個曠野荒灘立刻出現了勃勃生機,俑坑內外人聲鼎沸,熱氣騰騰,一派熱鬧、繁忙的景象。在這樣的境況中,發掘進度明顯加快,僅1個星期,已揭露土層1000多平方米,陶俑出土500餘件。從帶有花紋的青磚和陶俑的形狀可以斷定,這個俑坑屬於秦代遺跡無疑,但俑坑與秦始皇陵的關係尚難斷定,因為這個俑坑距離秦始皇陵內城1.5公裏多地,在這樣遠的地方放置陶俑陪葬,當時的考古資料還沒有發現先例。尤其令人不能迅速作出結論的是,在秦始皇陵周圍分布了許多秦代的大墓葬,這就讓考古人員不得不對陶俑與陵墓的從屬關係倍加慎重。事實上,當這個兵馬俑坑全部掘開,考古界對俑坑與秦始皇陵的從屬關係作出結論的10年之後,依舊有人提出此坑不是從屬秦始皇陵,而是為秦始皇祖母宣太後或那座不遠處的秦大墓又稱將軍墓陪葬的全新理論,這一理論曾引起學術界一片嘩然。

要想弄清曆史的真實,就必須有確鑿的證據,設想與推想固然有可取之處,但證據則更為重要。但俑坑出土陶俑已達到了500餘件,始終未見與它的主人相關的點滴記載和可靠證據。這個現象令考古人員由驚喜漸漸陷於迷惘,如果陶俑與陵墓的關係搞不清楚,那麼俑坑的內涵也就難以弄清。

正在這時,一把足以揭開謎底的鑰匙出現了。

呂不韋的財色交易

在一個被打碎的陶俑身前,靜靜地躺著一把未見鏽痕、光亮如新的銅戟,戟頭由一矛一戈聯裝而成,頂端戴有類似皮革的護套。戟柄通長2.88米,朽木上殘留著淡淡的漆皮與彩繪,末端安有銅墩。從外形可以斷定,這是一把典型的秦代銅戟。尤令人驚喜的是,在戟頭的內部鮮亮地刻著“三年相邦呂不韋造寺工口”等珍貴銘文。銅戟與銘文的出現,使考古人員為之歡呼、振奮,並從迷惘與疑慮中突圍而出。這一發現,在提供了確定兵馬俑坑為秦始皇陪葬坑重要證據的同時,也再現了2000多年前那段風起雲湧的曆史史實以及在中國曆史上兩個閃光的名字:秦始皇——呂不韋。

公元前260年,戰國時期的韓國翟陽城裏有一名富商姓呂名不韋,往來於中原各國做買賣。據史料記載,此人善於投機取巧,頗有膽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