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世紀最壯觀的發現
青銅劍解開的曆史懸疑
隨著俑坑的擴展和陶俑的陸續出土,考古人員的思路也隨之開闊活躍起來,按照古代兵馬一體的軍事形製,既然有如此眾多的武士俑出土,應該還有戰馬俑埋在坑中。可是這遲遲不肯麵世的戰馬陶俑又藏在哪裏呢
地下的戰馬似乎感到了人們尋找自己的心聲,就在青銅戟發現的第三天,它們的第一個群體麵世了。
這是四匹駕車的戰馬,馬身通高1.5米,體長2米,四馬齊頭並立,駕一輛木製戰車。盡管戰車已經朽掉,但馬的神態和雄姿仍給人一種奔馳疆場、勇往直前的真實氣概。
隨著陶馬與木車的出土,發掘人員再度陷於亢奮與激動之中,而使他們更加亢奮與激動的,則是青銅劍的出土麵世。
這是一個寒冷的下午,在坑內西南角一個殘破的陶俑下,一把鍍金的銀白色銅劍,靜靜地躺臥在泥土中,盡管經曆了2000多年泥水浸蝕的漫長歲月,當考古人員發現時,它依舊閃爍著昔日的雄風華采——通體光亮如新,寒氣逼人。由於當時民工眾多,人員混雜,未敢當眾提取,悄悄地用土掩沒。待全體人員收工後,袁仲一等考古人員才再次圍攏過來,按照考古程序將銅劍提取出來。此劍長達913厘米、寬32厘米,其形製與長度為典型的秦代精良寶劍。它的出土,無疑為研究秦代兵器的製造和防腐技術提供了極為珍貴的原始實物證據。同時,它在誘使人們重新憶起了“荊軻刺秦王”那段驚心動魄的故事的同時,也解開了這個故事留下的千古之謎。
公元前222年,強大的秦軍滅掉趙國和魏國後,兵臨易水,劍指燕國。燕國軍臣眼看唇亡齒寒,人心惶惶,眼看國亡在即,燕太子丹為挽救危局,找來一個叫荊軻的流浪漢兼勇士,以獻燕國地圖為名,前往秦國謀刺秦王政,企圖阻止秦軍的攻勢。
荊軻為報答太子丹的厚待之恩,以“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慷慨悲壯之信念,離燕赴秦,去實施行刺計劃。
荊軻與壯士秦武陽來到鹹陽,向秦始皇貢獻秦國叛將樊於期的人頭和燕國地圖。當他們來到秦都鹹陽的君臣議事的宮殿前,號稱13歲就因殺人而出名的副手秦武陽,被眼前威武森嚴的秦宮氣勢嚇得麵如土色,雙腿打顫,熱汗淋漓。衛士將他擋在門外,無奈之中,荊軻一人手捧地圖從容自若地走向大殿。當他在秦始皇麵前將地圖緩緩展開時,一把鋒利的匕首露了出來,這是燕國太子丹花重金從趙國徐夫人手裏購來並讓工匠用毒藥煨淬過的特殊凶器,經過試驗,這把匕首隻要劃破人的皮膚流出血絲,無不當場斃命。
荊軻見匕首已現,再無掩飾的必要,急忙扔掉地圖,衝上前去抓住秦始皇的衣袖揮臂欲刺。也就在這一刹那,秦始皇本能地從座椅上跳起來,荊軻抓住的衣袖哧地一聲被斷為兩截。秦始皇借機繞宮殿的大柱子奔逃,荊軻緊追不放,情況萬分緊急。奔逃中的秦始皇下意識地伸手去抽身佩的青銅寶劍,可劍身太長,連抽三下都沒能出鞘。在這非生即死的緊要關頭,一個宦官大呼:“王負劍”秦始皇聽到喊聲,猛然醒悟,將佩劍推到身後斜抽出來。隨著一道寒光閃過,荊軻的左腿被齊刷刷斬斷,頓時血流如注。躺在地上的荊軻忍住傷痛,用力將匕首向秦始皇擲去,但未能刺中,秦始皇揮劍連砍荊軻數劍,荊軻絕命身亡。作為副手的秦武陽也被宮廷衛士隨之剁成肉泥……
這一驚心動魄的曆史事件,給後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就當時的情形而言,如果秦武陽不是因膽怯而改麵色,而是和荊軻一起去刺殺秦始皇,那麼中國曆史的進程將重新改寫。可惜這位秦刺客沒有做到,隻以其自身的悲劇給後人留下了不盡的感歎和惋惜。有詩雲:
廿歲徒聞有壯名,
及令為副誤荊卿。
是時環柱能相副,
誰謂燕囚事不成
隨著這場悲劇的結束和歲月的流逝,人們對秦始皇所佩寶劍提出了種種疑問,為什麼在繞柱奔逃時抽不出劍負劍抽出又是怎樣的一種動作他的劍何以鋒利到足以一次就將荊軻左腿斬為兩截的程度
一號坑秦代寶劍的出土,使千百年來的秦王負劍斬荊軻之謎迎刃而解。
從考古發掘中得到證實,劍作為一種兵器,起源於西北地區的遊牧民族,大約在殷代之前就開始使用,西周時傳入中原一帶。從長安張家坡西周墓出土的劍來看,全長僅為27厘米,並帶有極大的原始性。即使是春秋時期,中原地區的銅劍也為數不多,且劍身短小,形同匕首。這時南方的吳越之地,銅劍鑄造業卻發達起來。從已出土的吳王光劍、吳王夫差劍來看,都不失為天下名劍,而在江陵望山一號墓出土的越王勾踐劍,其精良程度達到了當時鑄劍的高峰。這柄寶劍出土時不僅未見任何銅鏽,而且表麵光彩照人,刀鋒銳不可當,在布滿菱形暗紋的劍身上,鑄有“越王勾踐,自作用劍”的銘文。但吳越之劍的劍身長都在60厘米以下,越王勾踐劍的劍身長度也隻有55.7厘米。
戰國時期乃至秦代青銅劍,在吳越劍的基礎上又得到進一步發展,將古代青銅劍的鑄造工藝推上頂峰地位。秦代劍的錫含量明顯比吳越銅劍增多,由於含錫量的增加,可以更好地使金屬組織細化,因而硬度也就相對地增強,鋒利程度得到明顯提高。最為不同的是,秦劍的身長已不像吳越之劍那樣短小而是大大增長,由先前不足60厘米發展到90—120厘米,隨著劍身的增長和鋒利度的提高,青銅劍作為一種武器漸漸被士兵普遍利用,並作為一種常規武器裝備用以防身和作戰。當然,在統治階級內部,佩掛寶劍,除防身外還有顯示身份和地位的功能。
一號坑出土的青銅劍盡管不能判斷是否秦始皇當年斬荊軻之劍,但可以由此推斷他所佩寶劍的長度不下91.3厘米,以秦始皇好大喜功的性格看,他的劍可能比出土青銅劍更長,甚至達到120厘米,這樣寬長厚重的兵器懸於腰的旁側,當身體急劇運動時,勢必造成大幅度擺動。隨著秦始皇身體不斷地前傾,佩劍就勢前移,直至胸前。盡管秦始皇身高臂長,但也不能將1米多長的寶劍迅即脫出鞘口。
一號坑青銅劍出土之後,考古人員張占民曾作了一個有趣的試驗,他先在桌麵上放一疊紙,然後輕輕將劍從紙上劃過,其結果是一次居然可以劃透19張紙,其刃之鋒可想而知。後經科學測定,此劍由銅、鉛、錫三種金屬構成,由於三種金屬比例得當,才使秦劍堅硬鋒利而又富有韌性,達到了“削鐵如泥、斷石如粉”的登峰造極的神奇境地。
而使秦劍曆2000餘年泥水浸蝕依然光亮如新的秘密,經研究則完全歸功於劍身表麵那層10至15微米的含鉻化合物氧化層,化驗表明秦劍已采用了鉻鹽氧化處理。令人驚歎和遺憾的是,這種化學鍍鉻技術,隨著青銅兵器退出戰爭舞台,也隨之失傳了。直到20世紀30年代,才由德國人重新發明並取得專利權。盡管2000多年前的中國人就已熟練運用這居世界領先地位的鍍鉻技術,卻遠沒有德國人幸運了。至於中國人是怎樣將鉻鹽氧化物鍍於秦劍之上,直到今天,這個謎也未能解開。
經過一年的發掘,一座東西長230米、南北寬62米、總麵積為14260平方米的大型兵馬俑坑終於被揭開,飽受了20多個世紀黑暗擠壓之苦的6000餘件兵馬俑和數十輛戰車麵世了。人們在親眼目睹了秦兵馬俑神姿風采的同時,也有機會對它們的設計和創造者作進一步的考察與探索。
據史學家司馬遷撰著的《史記·秦始皇本紀》載:“始皇初即位,穿治驪山,及並天下,天下徒送詣七十餘萬人,穿三泉,下銅而致槨,宮觀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滿之。”可以看出,這位後來的始皇帝嬴政,在公元前247年他13歲登上秦國王位的同時,就開始按照祖上傳下的國家製度為自己營建陵墓了。這座位於驪山腳下的陵墓,前後修建達37年,直到他死亡並葬入地宮後,陵園的工程尚未全部完成,比聞名於世的埃及國王胡夫金子塔修造時間還長達8個年頭。建造人數最多時達到72餘萬人,這個數字更是比胡夫金字塔的人數多出了8倍,可見工程規模之浩大,建築之複雜與用工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