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後記——在韓國江陵過端午節(1 / 3)

代後記——在韓國江陵過端午節

打折的團體機票便宜得可以,從南昌出發由上海出境到首爾,往返才二千六,可見中韓兩國距離在咫尺之間。文化如隨風飄去的樹種落地生根,也就毫不奇怪了。

憑著江陵市關於參加江陵祭活動的邀請函去辦出國手續時,一工作人員稱:端午節是我們中國的,卻被他們拿去“申遺”了,你們還去給人家捧場呀!

這真是一個令人難堪的話題。說心裏話,我正是懷著惘然若失的心情降落在仁川機場的。入境後,巧遇幾位由北京飛來、也是應邀去參加端午祭活動的著名學者,一陣寒暄後,都忍不住談到頭一天早晨在電視裏看到的新聞——w市近期發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砸龍舟運動”,其轄區內x區、y縣所有鄉鎮近千條龍舟悉數被毀。而我則是在飛機上通過《文彙報》刊載的一副漫畫得知的。一幅關於中國端午節的漫畫,竟飛往了韓國端午祭的現場。

嗚呼哀哉!這樣一來,我們的端午節真的淪落為名副其實的“粽子節”了。

其實,天下何止一個w市。我後來在別的地方無意間談起此事,沒想到,當地的朋友漠然一笑,說:這算什麼,我們這裏好多年前就禁絕了。

為什麼?早先的理由與封建迷信、宗族械鬥有關。w市的理由就比較與時俱進了,稱:主要是因為端午節期間劃龍舟人員較為集中,容易誘發安全事故和治安事件。

也是巧了,端午節前的好些天,我在w市另一個縣一位領導的辦公室裏,正好聽到該市在發布“收購龍舟”的指令。但那位縣領導毫不猶豫地拒絕執行,我聽到了那斬釘截鐵的回答:“這是傷害老百姓感情的事,做不得!”

那個縣的賽龍舟活動照常舉行。讓輿論一時嘩然的w市,多少也因此挽回了一些麵子。

後來,我得知,w市如此決策,是照顧了老百姓的利益的,所以,砸龍舟是以收購的形式進行的,即根據龍舟的新舊程度,每條龍舟由當地政府賠付給村民一千至三千元人民幣。據說,當地財政為此至少支出二百萬元。

因為那些壽終正寢的龍舟,我們的江陵之行注定是感傷之旅。

江陵是個靠山麵海的小城市,人口僅二十四萬。它曾是古國的首都,當時有“舞天”的宗教慶典活動,端午就是五月祈求豐收的播種慶典。江陵端午祭形成大規模的慶典習俗,早在1603年即有詳細記錄,其內容包括從農曆四月起的鋸神木、迎神、演戲等一係列祭祀習俗,以及融“大關嶺山神祭”與“村莊城隍祭”於一體的村落祭奠等,參加人員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形成官民合一的慶典形式,而這些慶典均與地區的“大關嶺山神”、“大關嶺國師城隍神”、“大關嶺國師女城隍”等神話傳說相聯係,意味著“地區曆史”、“地區人物”已成為人們心目中敬奉的對象,成為這一地區獨立的信仰體係,因而具有明顯的地域性。這樣的祭祀活動,除了有保存文化、辟邪求福的功能外,還蘊涵著陶冶民眾性情、防止各族姓群間的分裂,以實現大同社會的目的,這也是江陵端午祭得以流傳至今的根本原因。

大巴車離開機場經過三四個小時的行駛抵達江陵。這天是農曆的五月初三,匆匆吃過晚飯,我們便被催著上車去觀看民俗活動。顯然我們已經遲到了,擠進一座人頭攢動的廣場,隻見為我們預留的場地上放著一盞盞六棱形燈。提在每個人手上的燈是一樣的,內置一根蠟燭,外裱剪紙紋飾,其上有“江陵端午祭”字樣。幾支當地的隊伍在台上作簡單表演後,天色已暮,這時,我們才感覺到接下去的活動是踩街。因為擔當聯絡員的誌願者,對活動的具體安排並不清楚,讓我們帶去的萍鄉儺隊甚為遺憾。如果知道要踩街,穿戴上服裝麵具,豈不是一次極好的展示機會?

參加踩街的不僅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民間藝術表演隊伍,更多的是市民,包括抱著、牽著孩子的婦女。在市區裏的行走約摸長達四十多分鍾,鼓勵人們堅持的力量大概來自信仰吧?

我們在浩浩蕩蕩的隊伍裏,就像江陵的市民。帶著燈的祈願,追隨著燈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