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純然靈透的眼神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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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艱辛並沒有讓我們放緩腳步,我們沿著崎嶇的山路向上攀去。我們為在大山裏看到的每一股岩縫中溢出的溪流、每一朵峭壁上綻放的野花而動情;也為失足摔下山崖的騾馬而駭惜。一路奮力攀登,估摸上午十時許,離“千尺幢”已不算遠了,連早飯還沒有吃的我們,開始感到饑腸轆轆了。這時,隻見一位精神矍鑠的白須老者,手裏端著一個盛滿了水的小木盆,裏麵還有活著的小魚在遊動,不喘不籲地健步從我們身邊走過。感佩,如此高齡登攀在這麼陡峻的山路上竟能如履平地。他很快步入了偏徑,不知怎麼我們也鬼使神差地跟上了他。沒多遠,便來到了掩隱在茂林鬆柏中的一間小木屋前。早知有人跟隨的他,這時才回過頭來,見是兩個年輕姑娘,有些詫惑。我們也才看清了老者的麵容,布滿皺紋的臉上,棱角依然分明,滄桑的體魄依然健挺,老而彌堅。他身上透著股仙風道骨之氣,颯然不凡。天性調皮膽大的我們,此刻隻是愣愣地看著他。他說:“你們一定是餓了吧?”我們點頭,他轉身進到小木屋,一會兒就拿出一張大餅遞給我們,然後語氣沉沉地說:“當下華山時有劫匪出沒,要當心,天黑之前一定要離開大山。”還沒等我們回話,便擺手,示意我們離開,轉身進了小屋。老者的聲音很有力道,不帶本地口音。我們懷著感激、玄惑、妙然的心情離開了老者。也許他是個真正的修行之人?抑或是個避世的隱居之士?老者的叮囑讓我們有點心悸,腳步未停。我們吃著深山老者送上的大餅,就著山澗清涼的泉水,覺得格外香甜。

我們穿越在清幽山徑、峭石林立之間。大山的雄姿、天落的飛瀑、蔽日的蒼翠、湍急盈旺的溪泉、澗水擊石的歡吟都讓我們陶醉其中。我們爬到了“千尺幢”下。看著如此狹窄垂陡的險徑,我們咽下了最後一口大餅,倒吸了口涼氣,橫下一條心來,數著石階,緊抓鐵鏈,登上了峭聳如壁的“千尺幢”至“百尺峽”。當時日記上記下的石階數是473階,還記下了對前人絕壁辟路的仰歎。我們繼續往上艱難地攀登著,過了“天梯”就到了“蒼龍嶺”。蒼龍脊寬不足一米,長有百餘米,兩側即是千丈絕壁。我們顫巍巍地爬到了蒼龍脊的那頭,站定,如立雲端,慨然暢呼。自攀登“千尺幢”時,除了我倆外,就再沒有見到過第三個人了。看著四周峻峭嵯峨的峰影和雲海繚繞的奇境,我們有了“寂無人煙處,萬靈皆有聲”之感。然而,白須老者的叮囑言猶在耳,我們怕迷失於深山,就又重新爬過了蒼龍嶺,沿原路返回了。一步一小心地下了“百尺峽”、“千尺幢”後,我們就像鬼催了似地一路小跑著下了山。從我們上山到“千尺幢”前和下山的來回途中,隻見到了幾撥稀落的遊人。離太陽落山約莫還有一個時辰,我們就小跑到了山腳下。當我們看到山腳下泉溪邊有幾塊平坦的、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大青石板時,本想坐下來好好休息一下,誰知歇下後便困意大作,各自枕著個軍挎,酣美地睡了過去。待一覺醒來,已是傍晚時分,還能看見一點落日的影子,晚霞已淡然無彩。我們這才又想起老者的叮囑,後怕之餘,又有一種躲過一劫的慶幸。

西嶽華山,道教聖地、五峰環依、峰峰相峙,宛似一朵向天盛開的蓮花,噴薄著芳華。中國古老醇厚文化內涵——仁、義、禮、信都積澱在了大山宏浩的胸襟與懷抱中。讚詠華山奇絕的篇篇詩文,寄托、抒發了多少仁人誌士、詩俠豪客們的壯懷心誌、暢逸之情;聖蓮華山有著她巨大的獨特魅力,那是心力之泉。它的崢嶸山勢、淩峭雄險令人敬畏向往,讓攀登者有種追尋精神高度的欲求。在春天昂揚鮮活的蔥蘢之中,峻聳的大山更平添了千姿百態的奇異華彩,真是不虛此行。聽說現在,已很少有人再沿這條奇險之路攀爬進山了。

別了華山,我們有生以來第一次的自由行就這樣結束了。回程途中我們再一次費盡周折,到底平安返村。老鄉們和插點的知青們見了我倆,沒缺胳膊少腿地囫圇個回來了,揪著的心才算放下。我們的不辭而別,之後又音訊全無,害得他們好不擔心。旅途中,我們睡的是候車室裏的長椅,吃的是小飯館裏最便宜的飯食,可我們並不覺得有多苦。在艱辛的浪漫中我們盡享了大自然的給予。懵懂之遊,是對雲南秀麗景色、妙曼風情、邊陲神秘早已埋在心底的無限向往?是不甘寂寞尋求心靈希冀的渴望?還是走向遙遠,嚐試超越的衝動?也許都有。那真正是一次追隨感覺,沁溢著朦朧向往的浪漫之旅。艱辛中的浪漫難能而可貴。

當年的很多經曆放到如今,是不可想象的。自己本可以將這親曆故事默默珍藏在心底回味,如今寫下來,隻是希望現在的人們能了解,三十多年前,還曾有過這樣的一群人,在他們充滿激蕩、悲懷的青春歲月中,依然還有著他們純粹而又艱辛的浪漫。

年輕的往事

幹完麥場裏的活兒後,我向大隊請了假,和上次一塊兒出遊的女伴兒又上路了。這次去了濟南、泰安、洛陽,遊閱了泰山、趵突泉、龍門石窟等。女孩兒出門在外,總還是能得到不少友善的幫助。因囊中實在羞澀,窘迫之態依然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