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捂了捂短暫失明又迅速恢複的眼睛,再瞧上一瞧,我的兩條腿抖得越發歡暢了些。
那人扶著我的力道又加重了稍許,溫言:“沒事了,別怕。”
聲音如春風拂碧波,卻似滾滾冬雷撞入我的耳膜,我看著他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哆嗦了半晌,才哀莫大於心死的閉上雙眼,擠出一句:“我我我……我不怕……”
“是在下麵目可憎,嚇到姑娘了麼?”
“啊?”我一呆,下意識回了句:“我是男子。”
“男子,可沒這麼細軟的腰。”
我又是一呆,忙向後一退。
他的指尖順勢在我腰側輕輕一掠,同時淺淺一歎:“想來,在下的容顏定是醜陋不堪,讓姑娘連看都不忍一看。”
我默了一默,咬咬牙,抱著下一瞬就自插雙目的大無畏精神將眼睜開,卻見那人正抱臂倚欄唇邊帶笑,端是一派倜儻**。
秋風秋水,人麵映霓虹。
於是我被閃得暈了一暈,仿佛在他的頭頂上看到了一圈兒綠……
眼前這男子與我那短命的官人不僅是樣貌像了足有六七成,便是聲音也是乍聞之下極為相似。
然而,那個半生戎馬最是雷厲風行的東宮太子,卻斷不是這般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樣。那個毫不掩飾厭煩憎恨就連新婚之夜都惡語相向鬧了個不歡而散的掛名夫君,也絕無可能在對著我時,如此的淺笑溫言。
所以莫非,隻是人有相像?
但像成這樣,也未免太驚悚了些吧。
哦對了,記得前段日子曾聽聞了一則坊間八卦,據說那早逝的齊太子模樣肖母。如今這麼一看,再這麼一想,駕鶴西去的老齊王的腦袋上,貌似也該有一圈兒綠啊……
我正胡思亂想得不遭雷劈不足以平民憤,便聽那人又閑閑地問了句:“姑娘看上去應非畫舫中人,想必,是易裝偷偷跑來這兒玩的吧?”
“啊……是啊……”
“如此,倒是在下冒犯了。”他無甚誠意地衝我微微作了個揖,旋即直起身,衣袖輕彈:“在下姓沈,名臨淵,在此處約了朋友。適才多有唐突,還望姑娘海涵見諒。”
我張了張嘴,終是忍不住問了句:“真的?”
他眉梢揚了一揚,放下的右手有意無意碰了碰懸於腰畔的玉佩:“如假包換。”
我好歹也算是在奇珍異寶堆裏滾大的,自認尚算識貨。
這玉佩雖看似沒什麼出奇,然而絕非凡品,莫說尋常人家,便是齊楚兩國的王宮之中,也鮮見可堪與之相媲美者。
除了號稱天下第一富的魏國沈家的大公子,還真是很難找到有誰,能這般渾不在意便將絕世珍寶當做普通配飾。
素聞那沈大少爺乃是個天生的敗家子,這輩子隻做一件事,便是周遊於各國吃喝玩樂,一年到頭的不著家,搞不好連親爹都忘了他長什麼樣兒。
沒想到,我這小破船今日竟能有幸接待這等大紈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