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歲下的雪38(2 / 3)

“這可真是現世報!當年發飆的時候沒想到有今天吧?”

“都是她那個奶奶挑撥的!沒話找話說,說些這個,好孩子都讓她教壞了。”

“你沒幹過,人家也沒的說啊!”

“你哥哥是個孝子,你嫂子也行,我很滿意,也很後悔。誰年輕還不犯點錯?揍什麼?還揪著不撒手了!”

“我看你這家庭地位,一落千丈,怎麼搞得?”

“行了吧,少說兩句風涼話吧!”他雖不好意思,卻挺高興。

“打什麼時候起混成這樣了?”

“你快別噪人,俺真服了,可憐可憐病人不行?”

“不是開玩笑的事兒,小丫頭對她爺爺懷恨在心那可不行,我哥和我嫂子就不管管?”

“你媽一天到晚還跟個景似的,你侄女子最聽你媽的,誰的話也不如你媽的好使。我還挺親她,不知好歹的東西。”

“當年你打我哥,我媽把碗都摔了,到如今還有氣呢!”

“還是揍得輕了!”還笑呢。

“這事得好好說說,不能稀裏馬虎的。長幼有序,豈能亂了規矩?你千不對萬不對,也是她爺爺,是吧?”

“我還是你爹呢!孩子還小,大大就懂事了。”

可我認為:對一個人的成見是很難改變的,不管這人是誰。他問我什麼時候結婚,我說明年,他說我糊弄他。他問我攢了多少錢,我說一百萬,他說我連句正經話都不跟他說。

熄了燈,我搬了把椅子,腿搭在凳子上,也能迷迷糊糊睡著了。晚上,我爸醒了兩次,我給他接了兩次尿。第二天不到六點我就醒了,睡得我渾身僵硬。

吃過早飯,我哥就來了,剪了個小平頭,又黑又瘦。跟他同學做了兩年海鮮生意,也不知賺了還是賠了,反正撞了人之後就不幹了,現在又回了外貿。還好,饑荒都還上了,除了欠他爸媽的和我的。他說他已找了林聰,林聰答應先找鄭海燕談談。

現在的鄭海燕很慘,洗浴中心被封,發廊和飯館盤給了別人,還被法院抄走好多錢,沒判她兩年已經算她造化了。萬般無奈又回了韓企,可現在的韓企早已今非昔比,薪水不高,也沒多少油水可撈,像她這種人,不好混。我哥認為我已經沒必要再找她了,她已經這樣了,還能對誰夠成什麼威脅?一天三頓飯就夠她忙乎的了,還想著取人性命?我說:“有沒有可能真的跟她沒關係?畢竟咱沒證據啊!”

“跟她沒關係,那鄭海生的日記怎麼回事?”

“要我的命就要我的命吧,幹嗎還給我看她弟弟的日記,極不光彩的。”

“要你死個明白?”

“不可能跟她沒有關係。我覺得,生生死死是個重大的問題,應該搞明白,至少應該跟她講清楚。她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有點醒悟吧,應該是個不錯的時機。”

“過幾年,東山再起了呢?”

“狗改不了吃屎?”

“那是自然。”

“問問林聰跟鄭海燕說了沒有,要是沒說就別說了,跟誰也別說。”

我哥打了電話,沒接,他說:“還沒起呢。”他又發了短信。我說:“我是這麼想的:你不是知道她家嗎?我一個人直接去她家,跟任何人也不要講,完事兒我就回北京。”

“你想幹嗎?”

“跟她說說話。我還能幹什麼?”

“她要是藏著槍,你怎麼辦?”

“那我就藏把水果刀。”

“不是鬧著耍的!”

“她有孩子吧?不為孩子考慮考慮?”

“孩子差點兒沒要過來,要是換個男人,弄不好還真不給她。”

“是仁義,是窩囊?”

“兼而有之吧。”

“就這麼著吧!我看咱爸也還行,我就不久留了,明天晚上就飛回去。”

“也好,以免節外生枝。不過,林聰得見見吧,他還老跟我念叨你。”

“見。”

“別人就不見了,行嗎?”

“行。”

林聰的生意幹得不錯,開著洗頭房也開著練歌房,還放著高利貸,我哥常去找他玩,玩得不亦樂乎。他也結了婚,媳婦既懂事又漂亮,今年春天剛給他生了小男孩兒。自己開著車來的,胖了,都有些不敢認了。拄著拐,僅憑假肢還走不利落。看他一瘸一拐的樣子,一絲淒涼油然而生。他見到我挺高興,大聲叫我的名字,還到病房看了他表叔。

我哥開著車,林聰問:“嘉樹,喜歡哪兒的嫚?四川的,東北的,還是俄羅斯的?找倆還是仨?”

“別,別,咱們兄弟就找個地方吃吃飯,說說話,比什麼都強。”

我哥也說吃個飯就行,林聰說:“嘉樹還那樣,還像小時候那樣,是吧,棟哥?嘉樹,找過小姐嗎?”

“沒找過。”

“一次沒找過?”

“一次沒找過。”

“不想這事兒是嗎?”

“性冷淡。”

“沒聽說過,男人還有這毛病呢?”

“要不是鄭海燕喪心病狂,他都結婚好幾年了。女朋友挺漂亮,我們都見過照片,還給我媽打過電話,很有禮貌。”

“鄭海燕,那騷屄,我覺著她就是叫男人操得心理扭曲了,你說是不是,棟哥?這個女人很要強,其實骨子裏很傲的,可是欲望又無窮,恨不得買個航空母艦去釣魚,可是天上又不掉錢,怎麼辦?靠男人了!身體是獻上,可心裏卻看不起,甚至惡心得要命,一來二去,心理扭曲了。我分析得對吧?”

“挺懂女人的。”

“大聰說得對,人心的畸形就是社會畸形的折射,罪惡行為的發生正是罪惡心靈的驅使。社會、人心、行為,一個密切相關的循環。”

“讓我說,還是錢多了給慣得,她要是連飯都吃不上,你讓她雇凶殺人?當他媽十年慰安婦,也沒人給她幹啊!”

“嘉樹怎麼想的,還想跟她談談?我覺著,還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在有些人那兒,談不了,他也不跟你談,直接弄死你完了,是吧,棟哥?我這條腿不就是例子?說實話,我是真沒想到,就那小屄崽子也敢玩槍?真沒想到。那小子絕對不到十八,胡子還沒長出來呢,也就一層毛,哪兒是胡子,跟女人一樣。那張嘴,印象太深刻了。從那之後,我算是明白了:有些人長嘴不是用來說話。”

“我也這麼想的,真是,沒必要找她。你在北京過得好好的,隻要她找不著你,你踏踏實實地過你的小日子,不挺好嗎?再說,她也沒這本事了。這人啊,上上歲數,也就懂點事兒了,也就不會像年輕的時候那麼偏激了。”

“對,沒有什麼事情是一成不變的。”

讓他們這麼一說,我也自覺有些無事生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