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得稍遠一些的時候,我不落聲色的掙開顧子丘的手,和他保持著一點距離,顧子丘似乎在想事情並沒有注意到。“夏天,他是誰。”“不知道,陌生人而已。”顧子丘不相信,還想再問,可是我沒有給他再開口的機會,我說:“那個人,應該知道我17歲之前的事情。”顧子丘的表情很驚訝,因為我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提及過過去的17年,關於那17年,他們都以為我全部遺忘在了潘多拉的盒子裏。
“夏天,這些事你從來沒有說過。”
我低了頭,今天我穿了雙紅色的高跟鞋,走在雨水中沾上了不少泥濘,我說:“顧子丘,你認為這些事都是好向人提及的嗎?你認為我帶著這些秘密過的每一天都是輕鬆的嗎?”顧子丘沒有料到我會突然用這麼強硬的語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於是我繼續說:“我也想做真正的自己,可我隻知道自己從4年前就是媽媽的夏天,我是夏天,我是現在的夏天,過去17年裏我究竟是誰,我不想知道了。你不明白我的痛苦,所以請你不要用你的標準去要求我,我做不到。”
顧子丘會摟住我出乎了我的意料,我躲在他的懷抱裏貪戀著這種溫暖,他的衣服上有淡淡洗衣粉的味道,我聽見他說:“夏天,為什麼你總是在我麵前露出這麼無助的表情,我已經打算放開了。”
開門的時候我沒料到會看見又藍,自她終於得償所願和顧子丘在一起,就早出晚歸見不著麵,直至她分手,我也是最後一個知道,她在家沒有露一點風聲,想來今天竟是難得的一麵。又藍的麵前已經端了半瓶的Hennessy,看樣子她在等我,我細細回想了這段時間我有沒有得罪過她,然後就放下包坐到她身邊。
又藍仍在不停地喝酒,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始這場沉默的談話,幹脆也就閉嘴隻盯著眼前的地板。這好像是關於忍耐的較量,又藍一直沉不住氣,就像高三那年她也是沉不住氣找爸爸理論,最後卻氣呼呼地回來,又藍的小姐性子是她的軟肋,也是我的籌碼。果然,又藍說:“我和顧子丘分了。”我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又藍又問:“你知道為什麼嗎?”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又藍將最後的紅酒一飲而盡,站起身就往房間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轉過身對我說:“莫一一,我恨你。”我突然覺得很好笑,這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又藍強調這個有些不著調了,我隻好又嗯了一下。又藍火了,拔高了聲音對我吼:“莫一一,你不要在我麵前一副受害者的摸樣,你跟你不要臉的媽媽一樣,是不要臉的小狐狸精。”
我噌的一下站起來,快速走到又藍麵前,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克製住自己不要衝動,不能給媽媽惹麻煩,我聽見自己用已經近乎顫抖的聲音對又藍說:“宋又藍,我不準你侮辱媽媽。”又藍急促的呼吸,帶著酒氣噴到我的臉上,惡心的我想吐,我軟了軟腳,剛想轉身離開,就聽見又藍又說:“莫一一,我恨你,全世界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無奈的想離開好結束這次無意義的爭吵,卻沒有預防又藍從天而降的一巴掌。
看著鏡子裏已經變紅的半邊臉,罵了句自己活該,然後用涼毛巾輕輕敷在臉上,疼得我直抽氣。又藍下手不輕,一個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恢複,不過幸爸媽不在,否則這麼大動靜,什麼事都發現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腦袋已經十分清醒,臉火辣辣的,疼的睡不著,一想到又藍剛才凶狠的眼神,胸膛左邊跳動的地方又是一陣疼痛。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可是最後又藍怪的永遠是我。我翻了個身,蜷了起來,房間黑暗暗的,拉起來的窗簾遮住了最後一點滲透進來的月光,在這樣的環境裏,我容易思考問題。又藍,顧子丘,還有我。
不對,還有一個人。
我突然睜大了眼睛,舒輕,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