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淚洶湧地流了一夜。
為什麼她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她對韓東愛得深沉;可是現在這一切都遠去了,從今以後她不會再有淚水,即便有,也隻為黎英凱而流。
她明白了爸爸那句耐人尋味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明白了誰才是她的真愛。她豁然開朗了,她現在對自己的感情堅定不再疑猜。
“爸爸,我想通了,我知道了我的真愛是誰。我的心意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過。”
……
第二天,米璿找到了父親,微笑著對他說。
“我就知道你會想明白的。既然這樣,那就快去找他吧。”米父看著女兒,微笑道。
“嗯。”
米璿急切地去了機場,買了飛往洛杉磯的機票。
她是那麼想早點見到黎英凱,除了要把她的心意告訴他,她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告訴他,然後她要跟他像從前一樣幸福快樂地生活。
想到這一切,米璿好緊張好激動,她手裏握著機票,站在候機大廳裏,期盼著登機的時間快一點到來。
“璿璿。”喊聲使米璿驀然回首。是韓東哥,他來了。“璿璿,你還是選擇了他?”
“韓東哥,我不是選擇,是愛。我愛英凱。”米璿淡定地微笑著。
“那麼,你對我呢,你不愛我了嗎?”韓東的臉色白了。
“我曾經愛你,很愛你。我曾經把對你的朝思暮想,對你的深深愛慕寫了滿滿一整本日記;我曾經認為你是我幸福快樂的源泉,認為你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我曾經發誓非你不嫁,曾經那麼用心地寫了滿滿十頁紙的情書給你,曾經甚至還為了你去自殺。可是,那都是從前的事情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想明白了。”米璿坦率地說著:“韓東哥,假如曾經你沒有跟我分手,還娶了我,也許我還在愛著你,我也可能會過得很幸福快樂。可是,當初的那一次錯過,也許就已經注定世事全非,注定我們兩個並沒有緣分,不能夠走到一起。”
“不,我不信。你對我那麼深的愛戀,你怎麼能說忘就忘呢,我不信。你的腦子現在一定是不清楚的,我不信你的話。”
“韓東哥,”米璿堅定地說:“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很清楚,沒有任何時候比此刻清楚。請你原諒我,我真的不能嫁給你。”
“璿璿,當初是我錯了,是我有眼無珠,但是我現在已經明白了;所以我不會再拋棄你,也不會再幹涉你的理想和好惡,我會讓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也會愛你一輩子。”
“韓東哥,我當初的確是愛你,可是那隻是我少女時代的一個美麗的幻夢而已,那隻是一種盲目的愛。”這種盲目的愛長達了十幾年,現在是該徹底結束了。
“說到底,你就是不再愛我了,是不是?”
“韓東哥,你真的愛我嗎?還是你隻是拿我跟姐姐作比較,覺得我比她溫柔順從,我比她好,所以你想娶我?韓東哥,其實在你心裏,你並不知道自己的真愛是誰。”米璿笑笑,“不過我相信你有一天會遇到自己的真愛的,我想到那時,你一定會慶幸沒有娶我,沒遇到第二次失敗的婚姻的。”
“是這樣嗎?”他澀澀地笑笑。
“一定是的。”米璿微笑了,“我該走了韓東哥,我要去找英凱了。我希望你也盡快找到自己的真愛,能夠生活幸福。”說完,她朝檢票口走去,剛要進入海關,被韓東叫住了。
“璿璿,剛才我去你家的時候,米伯伯讓我來找你回去,他讓我告訴你他沒有聯絡到黎叔叔。所以璿璿,你也不會找到他的,米伯伯說,他所有的通訊設備全部關掉了。”
“我是不會回去的,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他。”說完,她在走進了海關的那一霎,回過頭對韓東笑笑,“韓東哥,你永遠是我的大哥哥;而我,永遠都是你的小妹妹。”
米璿一到洛杉磯就奔回了位於郊區的別墅,一邊叫著英凱一邊欣喜若狂地直奔了進去。然而她找遍了每一處角落,都沒有發現黎英凱。
此時已是黃昏,早過了黎英凱下班的時間,他不在家會在哪呢。
也許他還沒有下班,是的是的,他一定在公司加班呢。
想到這,米璿坐在客廳沙發上激動萬分地等待著他回來。她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告訴他,可是他回來的時候,她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呢。天哪,她怎麼樂暈了,等他一回來,她的第一句話一定要說她愛他,說他他才是她的真愛,是的是的,她得這麼說才對。
想到黎英凱聽了她的告白然後高興地抱著她旋轉,抱著她吻;想著從今以後可以和黎英凱過幸福快樂的日子了,她好興奮,一直忍不住笑地望著遠處柏油大路有沒有車輛駛來。
時間分分秒秒的流走,天早已經黑透了,遠處隻有路燈的光亮,可是米璿還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向外望著。
她不相信黎英凱不會回來了,她要一直等下去。
她這一夜都沒有睡,也許是因為等待使她太興奮,也許是因為等待使她太擔憂。
當她想到黎英凱會回來的時候,她興奮;當她想到連父親都沒有聯絡到黎英凱的時候,想到父親說黎英凱的一切通訊設備都關掉了的時候,她又擔憂,心裏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好容易挨到了天亮,她叫了車子,直奔了黎英凱的華旗公司。
可是當她下了車走到華旗總部大樓前的廣場上時,發現原來立著的那一塊巨幅電子廣告牌不見了。
她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又出現了。
也不管自己可以講多少英語以及講得對不對,標不標準了,米璿不顧一切地衝進華旗,問前台接待的工作人員:“我想找黎英凱黎主席。”
她以為這些人可以帶她去見黎英凱,可是這些人卻嘰裏呱啦地跟她說了一堆她根本就聽不懂的話。難道她說的英語錯了嗎?
“請帶我去找黎英凱好嗎,我是他的妻子。”不知道這些人聽沒聽懂她的話,她又說了一次。
可是這些前台接待的人嘰裏呱啦的話她還是不懂。她茫然地四處看著,這裏對她來說既大又陌生,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走。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由遠處的電梯出來後朝她這邊走來,她聽了前台接待人員對他說了什麼,然後她又聽著這個似乎是公司高層的人對她用很沉重的語調很緩慢的語速說了一大堆話。她還是聽得雲裏霧裏的,隻是零星聽出了幾個詞,什麼“黎英凱”,什麼“賣”,又什麼“死”之類的。
不多時,又一群看似公司高層的人由電梯出來了,其中有一個會講中國話的人。他看見了米璿這個中國人,好心地來問發生了什麼。
然而,米璿但願她這一輩子也沒有聽到他跟她說的話。
就這樣,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她躺在醫院裏,流淚回想起了那個人跟她說的話。她記得他說黎英凱在幾天前不顧董事們的勸阻,毅然決然地賣掉了華旗,然後一個人去海邊度假;可是沒想到幾天前太平洋發生了一場毫無先兆的海嘯,他想著黎英凱應該是遇難了。
米璿失去心誌般一個人流著眼淚來到了這一片狼藉的海灘上。
站在海邊看著奔流湧動的大海,她不敢想象也無法想象黎英凱被幾十米高的狂濤駭浪卷進大海時的情景,她不敢想象也無法想象跟黎英凱的那一次別離竟然成為了天人永隔。
老天爺怎麼可以奪去他的性命呢。她還要跟他在一起生活一輩子,她還有好多好多話沒告訴他呢。
她抑製不住地流著眼淚,對著大海狂喊:
“英凱,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英凱我愛你!你聽見了嗎,我愛你。我想明白了為什麼我是花你是雨,因為隻有雨才能讓花的憂鬱隨大江東去,隻有你能讓我的憂鬱隨大江東去。英凱,你聽見了嗎?”
可是,回答她的隻有海浪洶湧拍岸的聲音以及海上盤旋而飛的海鳥陣陣的鳴叫聲。
海邊掀起浪濤,激蕩了她的心,記得就在海邊,她和黎英凱留下愛的吻,那樣美又溫馨。如今隻有她一個人默默地在追尋往事,追尋那段歡樂時光,那段美麗的夢。海邊潮來潮往,真叫她心迷茫,記得就在海邊,她和黎英凱留下愛的誓言,那樣地久又天長。如今隻有她一個人默默地徘徊在海邊,想起往事片片,黎英凱已不在身邊。
她哭了一個下午,眼淚像是已經流幹了。
她不再哭了,可是當她想到生命中從此再沒有黎英凱了,當她想到她欠了一肚子的話還沒有告訴英凱的時候,當她想到要把她的話一一告訴他聽的時候,她好像已經麵對麵跟他坐在一起,對他說著;她的兩行眼淚又立刻不由自主地掛了下來。
對於自己以後的人生,米璿感到灰心失望;對於自己以後的人生,她也沒有任何規劃。沒有了黎英凱一切都是枉然。
沒有人陪她一起看書,寫字、喝茶、評古論今;沒有人陪她散步,看朝陽看落日,看藍天看白雲,看花開花落;也沒有人陪她踏遍天涯了。沒有人用微笑的眼睛深情地凝視著她,沒有人用輕聲細語溫柔又深情地喚她的名字,也沒有人鼓勵她安慰她,看著她幸福快樂,看著她成長成功了。
“我米璿在此立誓,你們聽見了嗎;我永遠不要和黎英凱分開,我要努力做他的好妻子,如果我有違誓言,那就讓我一輩子痛苦,一輩子沒有快樂的日子。”
她違背了當初的誓言,現在遭了報應了。沒有了最親最愛的英凱,她不可能快樂幸福了,她將一輩子痛苦,一輩子沒有快樂的日子,要在這個世界上痛苦地活受罪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也是咎由自取不是嗎?
“英凱,你知道剛才那一瞬間我想的是什麼嗎?如果海嘯真的來了,我會毫不猶豫跟你一起沉入海底,而絕不一個人生還。”
米璿沒有想到,當初在奧蘭多環球影城裏觀看的假海嘯如今成了真的了。想起她跟黎英凱說的話,想起如今隻有黎英凱一個人沉入海底,她有了一種投身大海的衝動。
可是在她的腳剛剛觸及到海水時,她忽然又想起在關島的情人崖上黎英凱對她說的話:“小璿,真正的愛情不是寶黛,不是梁祝,不是孔雀東南飛,也不是羅密歐和朱麗葉;而是一方帶給另一方永不絕望永不放棄的信仰。”
想到黎英凱的話,她又停了下來。她現在不怕死,她隻是怕在天堂和英凱相聚後,他會責怪她為什麼不好好活著。
既然不能去死,那麼她就一定要好好地活著,活得快樂活得精彩。隻有這樣,她才能在老死的時候,有麵目去見黎英凱。
“小璿,送你三個瓶子:第一個放幸福!第二個放快樂!第三個我什麼也不放,希望你有煩惱時,把煩惱放進去。”
她曾記得,黎英凱不隻一次地說過他最怕她不幸福快樂;既然這是黎英凱最怕的,最放心不下的,那麼她就一定要微笑著活下去,讓黎英凱含笑九泉。
“英凱,你放心吧,我會幸福快樂的活著的。”
米璿理了理思緒,擦擦眼淚;說完她看看大海,轉身離開了海灘,也離開了美國。
……
回到了國內之後,米璿選擇了一所學校去進修文學和曆史。成了一名學生,她的生活又回到了從前。
然而,她的心再回不到從前了,她沒有辦法不去思念黎英凱。
曾以為隻要將黎英凱藏好,藏在那樣深那樣深的心底,曾以為隻要讓從前那樣幸福快樂的日子在心底遠去,她也就能夠從容地麵對以後的人生了;可是一次次的觸景生情卻一次次地泄露了她內心深處的憂傷。
當她看見學校裏的情侶甜蜜親昵地攜手走在一起時,當她看見韓東哥和他的妻子幸福快樂地抱著他們的小女兒散步時,她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黎英凱。當她抬頭看天空時,當她感受微風吹拂時,她都會覺得黎英凱在她身邊像天使一樣守護著她。
想他時他在天邊,想他時他在她的眼前,想他時他在她的腦海,想他時他在她的心田。她覺得他一直在她的身邊,從未走遠。
她就是被這種感覺支撐著,才能去積極地麵對生活。
兩年裏她用心學習,努力寫作,已經在寫作的領域嶄露頭角,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作家,也擁有了自己忠實的讀者群了。
在這些讀者群裏,她經常收到一個署名叫“明朗的天空”的讀者的來信。她不止一次地覺得這個“明朗的天空”特別像黎英凱,但她知道這隻是她在心底產生的錯覺而已,黎英凱已經不在了不是嗎?
她經常給“明朗的天空”回信,總是告訴他她的喜悅和煩惱。而他也總是開心地分享她的喜悅,給她提中肯的建議;耐心地聆聽她在學習和寫作上遇到的煩惱,然後給她安慰給她鼓勵。
不知不覺間,兩年已經過去了,米璿結束了兩年的文史進修課程,接著又選擇了文學創作專業去進修。
可是這次米母不同意了。她覺得女兒不該再隻顧學習不顧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璿璿,都已經兩年了,你還不準備考慮自己的婚事,真的打算獨身一輩子嗎。媽媽托朋友給你介紹了一個從美國留學回來的男孩子,聽說他非常優秀,雖然說大你五歲,但我想你不會介意的;黎英凱大了你那麼多你不也沒有介意嗎?走吧,媽媽陪你去看看。”
“媽媽,你沒跟人家說我結過婚了嗎?”
“傻孩子,這種事情怎麼能先說呢,等他對你有了好感再說也不遲,這樣勝算才大嘛。”見女兒還要說什麼,她馬上接著又說:“英凱那麼愛你,他在天有靈也會希望你幸福快樂的。你不是答應英凱要幸福快樂地活著嗎?你隻有擁有一個丈夫,才能真正地幸福快樂。”
母親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還能說什麼呢,去就去吧,反正她知道事情一定不會成功的。
於是,米璿在父母的陪同下,去相親了。
在見到這個跟她相親的男孩一眼後,米璿就不忍再看下去,她不明白,同樣都是男性,為什麼他和黎英凱的差距就這麼的大?
看見他馬竿般的身材,米璿想起了站立時如大山,躺下時像大河的黎英凱;看見他那別別扭扭地穿在身上的白色西裝,米璿想起了硬朗結實,西裝革履的黎英凱;看見他那頭油亮油亮的中分式頭發,米璿想起了短發利落清爽的黎英凱。
更讓米璿受不了的是,他的身上還有一股很濃重的煙油味;最讓米璿沒有辦法忍受的是這個人說話裝腔作調,做人崇洋媚外,不是侃侃而談他在美國的光榮曆史,就是侃侃而談美國是如何如何的好。
他坐在那吐沫星子飛濺地大講特講,最後見米璿一句話不說地低頭不看他,他也覺得自己說多了,於是笑笑問:“聽說,米小姐是個作家?”
“算不上,浪得虛名而已。”米璿應了一聲,見他又開始長篇大論,米璿打斷了他:“程先生,我接過一次婚了,我想像您這樣留過洋的成功人士,是不會不介意的吧?”
果然,這個姓程的止住了話,愣在了那裏,隨即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尾聲 讓愛重來
這次相親的失敗並沒有打消米母的積極性,她依舊在為女兒尋找托付終身的人選,一次次地為女兒安排相親。
然而一次次的相親均因米璿已經結過婚,最後以失敗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