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金沙遺址大揭秘(2 / 3)

在這個中心區域以外,考古學家們還發現了具有普通人生活情調的集會廣場、木(竹)骨泥牆式建築、小型饅頭窯、陶器生產區、長方形堅穴土坑墓等區域,它們和祭祀區、宮殿區一起構成了一座完整的聚落。從揭示的遺址可以看出,這些功能各異的社區單元有著一種既相互獨立又相互關聯的布局關係,城市的影子從這樣的關係中親切地顯現出來。木(竹)骨泥牆建築是古蜀時期比較流行的一種民居式建築,古蜀先民居住在這樣的寓所中會感覺很溫暖。這種房屋的建築方法為:先在地上挖出房屋的基槽,然後把竹子或木頭按一定的距離豎立在基槽內形成牆體,竹與竹之間再用紡織物連接,抹上泥後就成了牆麵。為了使牆體堅固耐用,古蜀先民還采用燒烤的方法來加固牆麵。

木(竹)骨泥牆式房屋建築在成都平原多個古城遺址均有發現,當時的柱洞和竹木炭化後的痕跡仍然清晰可見。此外在墓葬區內,古蜀先民的遺骸伴著為數不多的殯葬品長眠著,他們作為這座城市的居民得到了一小塊安身之地。但是從墓葬內隨葬品數量的多寡和墓穴形製看,當時的金沙先民已經有了不同的社會階層。

對考古知識感興趣的人都知道,金沙遺址的文化麵貌跟三星堆遺址有著某種相似處,包括器物的造型、都邑布局、聚落觀念等。這兩座相距僅有38公裏的古蜀國都邑到底有著怎樣的關係呢?意見有兩種。一種意見認為,金沙遺址應當是三星堆文明忽然消失後在成都的一次重建。從三星堆遺址被廢棄的原因看,它很可能毀於古蜀時期一次浩大的洪水,當洪水以排山倒海之勢襲來時,三星堆古城的首領帶領著他的臣民遷徙到了成都平原腹心重建家園。另一種意見認為,金沙遺址和三星堆遺址是當時成都平原相繼興起的兩個權力中心,這兩個同屬於蜀文化範疇的中心聚落可能保持著一種既相互獨立,又密切相連的關係。無論上述兩種說法哪一種更符合曆史真相,有一點毋庸置疑,那就是成都平原在商周時期出現過兩個文明程度很高的都邑。

金沙遺址這座三千多年前的成都城,雖然沒有高樓大廈和繁華的商業活動值得緬懷歌頌,但我們也應向祖先們表示敬畏,因為正是他們的創造和想象,才使我們尋找到了成都城市文明的發展根脈。這一條看起來已經枯萎的城市根脈其實還活著,它就那麼安靜地躺在我們身邊,像掘開曆史土壤的一把鋤頭或一張犁,告訴我們前人曾經有過的經曆。

文明與廢墟

金沙遺址發現以前,這裏是一片位於城市邊緣的綠油油的農田,上麵零星散布著一些農舍,絲毫看不出這裏是一座廢棄的古城遺址。它不像平原上其他遠古城址那樣,有巍峨的城牆(盡管殘缺不全)作標記,讓我們從外觀上能看出這曾是一座欣欣向榮的城市。也許,金沙遺址的城牆過於靠近成都這座大城,因而早就被人為夷為平地了。但金沙遺址的意外發現,畢竟告訴我們一個事實:遠古文明和現代文明在空間上是完全重疊在一起的,盡管時期相隔數千年。

2001年2月15日下午,距金沙遺址被發現一周,我隨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的考古學家來到現場。這是一片處於城市邊緣的開闊地,筆直寬闊的街道和鱗次櫛比的高樓已將它逼入絕境。看得出,這早已被房地產開發商圈定等待開發,空氣中彌漫著灰塵的味道。由於該遺址發掘出大量珍貴文物的消息尚未公布,所以那一圈被紅白相間的紡織布圍起來的“工地”顯得平凡至極,我們從工地旁邊的隱蔽小門進入現場,新鮮的褐灰色泥土中夾雜的卵石很容易使人趔趄。卵石是成都平原常見的東西,成都平原本身就是由發源於盆地西北的大大小小的河流衝積而成。放眼望去,近千平方米的遺址上均勻地布滿了若幹個探坑,考古學家一邊認真地繪圖、拍照、清理出土器物,一邊忙忙碌碌地指揮工人挖掘,一輛輛手推車運送著泥土來回穿梭。探坑的坑沿邊,筆直地站立著若幹個保安,他們穿著統一的製服,不苟言笑。

在房地產公司本打算埋設下水管道的巨大溝壕裏,挖掘機留下的鏟印仍清楚可見。這是一個長約10米、寬約4米、深約5米的土壕,壕四周的泥壁上鑲嵌著大量的象牙——這就是被考古學家稱為“象牙堆積坑”的遺址現場。金沙遺址象牙的保存情況總體上要比三星堆好一些,雖然有些象牙顏色已由瓷白晶瑩轉為灰褐黯淡,但仍有部分象牙保持著近似新鮮的潤澤。溝壕上方的一塊台地上,被挖土機翻起來的一大堆泥土正等待著清運。此前,考古學家已從這堆泥土中清理出大量的金器、玉石和青銅器,那條著名的金帶以及玉琮、石人、金麵具等都出自這裏。

在主持發掘工作的年輕考古學家的指引下,我們下到探坑底部仔細觀察剛剛出土的文物。其中,一件櫻桃紅的玉器剛剛從濕潤的泥土中露出端倪,但由於它的下部仍埋於土中,所以不能立即給它命名。我們用刷子和小型竹鏟剔除上麵的黏土後,發現它的側麵隻有巴掌那麼大,表麵光滑,顏色紅潤,輕輕一摸,竟有沁人心脾的質感。同時,還發現這塊玉的表麵有一個規整的“U”形符號,人工刻畫的痕跡非常明顯。散落在遺址四周的象牙看起來並不珍貴,因為它們實在多得和瓜地裏的瓜一樣。工作人員不時給這些新出土尚未取出的象牙噴灑藥劑,之後用塑料薄膜遮蓋起來,以便防曬保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