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漢井與糧倉:漢代成都人的生活物資(1 / 1)

密布在成都城裏的漢代古井

多年來,漢代的古井在成都市區範圍內有眾多發現,在已經發現的古井中占絕大多數。這大概是由於漢代成都的河流尚未經過大規模整治,城市居民的用水大多依賴於井水。漢井在成都市區的分布如下:一是鹽道街至南門城牆一帶,幾乎每200米就有一口漢井;二是羊市街、白絲街、城守東大街、人民東路錦城劇場、市中區人民南路省展覽館前麵、東勝街、南校場、包家巷、方池街等區域;三是老西門一環路口至青羊宮一帶,這一帶20世紀五六十年代即發現七十餘口漢井,尤其是西門至三洞橋王建墓一帶漢井分布最為集中;四是南校場至包家巷一線也是漢井密集區。1982年冬天,考古學家在西安南路新一村約300平方米的建築工地,即發現五口漢井。如此眾多的漢井遺跡散布於成都這座古老的城市,昭示了井與這座城市的息息相關和緊密聯係,漢代的成都人在轆轤上吱吱呀呀汲水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從目前已經發現的漢井來看,成都市區的漢井深度大多在兩米左右。這樣的深度對於讀者來說是難以理解的,但時光倒流回到漢代,成都平原的地下水係十分發達,豐富的地下水就像甘甜的生命之泉一樣浸泡著這座城市。時至民國,成都“挖地三米見水”也是常事。漢代的成都人隻要挖一個一兩米深的土坑,清澈的地下水就會源源不斷地冒出來。井其實是一個人或一個家庭的生命源泉,《釋名》解釋“井”字說:“井,清也,泉之清潔者也。”清潔的井水有井壁四周土層的過濾,地下的水源通過緩慢滲透的方式集中起來,因而井水比江河湖塘之水更衛生,更溫馨滋潤。一個人離開故土,我們會說他背井離鄉——離開那口自己用慣了的井,就表示這個人已經上路了。

成都城裏的漢井可分為陶井和磚井兩種,前者的時代較早,而後者的時代偏晚。簡單地說,陶井就是用陶製的圈筒套在井中形成井壁,而磚井則是用磚頭壘砌井壁,其目的都是為了防止井壁垮塌,並進而使井水更加清潔,減少泥沙的含量。從已經發現的數量眾多的陶井圈來看,它是一種成批生產的陶製品,專門出售給市民打井用。有的陶井圈外觀還很講究,飾有繩紋或方格花紋。在曾家包畫像磚石墓中,有一塊畫像磚曾經詳細描繪了漢代成都人汲水的情況:井口上架設了木質的井欄,井欄上有一支轉動的轆轤,一個婦女正把係在井繩上的陶罐咕嚕咕嚕搖上來。清澈見底的井水盛在樸實的陶器中,使我們對漢代成都人的樸實生活產生了許多美好的遐想。那個時期,成都的大街小巷都響著轆轤的聲音,有多少平民人家的家庭主婦在井邊汲水、洗衣服、洗菜,她們用親切的鄉音在井台邊傳播著成都的軼聞趣事,她們的衣衫是單薄的,袖子挽起來,手臂像藕一樣既結實又白皙。

考古學家在這些幹涸的漢井底部,還清理出卵石夾沙泥、繩紋陶片以及素麵灰陶罐底殘片等。井底的卵石可能是打井的師傅故意扔下去的,目的是使井底少一些稀爛的泥沙,而多一些固體物質。而繩紋陶片則可能是陶井圈破碎以後沉入井底的。至於陶罐的殘片,那一定是某人汲水時不慎把陶罐撞在井壁上,陶罐打爛了,其殘片像一隻摔碎的茶杯落入了井底。

考察這些漢代人遺留下來的古井,有助於我們了解成都城當時的城市布局和人口分布,同時對於複原當時人們的生活狀態也有重要的參考價值。雖然這一口一口的漢井已經枯竭了,已經被後世的建築逐漸遮蓋了,遙想當年,漢井之水是那樣的豐富,是那樣的清澈,是那樣的甘甜,它養育了一座城市,同時也養育了一種安閑而舒適的文化。

無處不在的糧倉

從曾家包漢墓的畫像石上我們已經目睹過東漢時期大富人家的糧倉形製,這種成都地區用以儲存糧食的尖頂房子通常被建在院落的附近,糧倉的底部建在粗壯的木柱之上,以防止糧食受潮,倉房的上部還開有窗戶,用來通風。“倉儲”是漢代成都地區農業發達的物質見證,當時政府十分重視和提倡糧食儲藏,因為那是一個以農業為命脈的時代。

關於糧倉的形製,在漢墓中出土有不少陶製的糧倉模型可資參考,這些小巧玲瓏的仿真陶質糧倉製作得十分精美逼真。它們大多以陶質為主,外加少量的木、石、銅質等材料做成窗或底部的支架,有的陶製糧倉四麵還上了彩釉,看起來金碧輝煌。把陶製糧倉作為陪葬品放入墓中,反映了中國喪葬製度中最傳統的事死如生的思想。墓主們希望他們的九泉生活跟他們在世時一樣,能夠吃喝玩樂,享盡榮華富貴,所以在曾家包漢墓中我們除了看見畫像磚石上的漢代社會生活場景外,還發現了數量眾多的陶俑、陶牛、陶蟾蜍、陶製說書俑、陶魚、陶青蛙、陶獸、陶房子,以及錢幣、銅車飾、銅鏡、金飾珠等,盡管這是一個地下的虛擬世界,但人們相信人死後能在這樣的世界中生活下去。

在漢代的成都城及其周圍,漢井及糧倉是人們生活的必需和保障,它們作為漢代人兩個最重要的生存條件為現代考古學家所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