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雞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惹上殺身之禍了,還友好地靠近阿叨爸爸想討點好吃的呢。
端午節那天,阿叨一早起床就找閨女雞,可是屋前屋後走了一遍也不見閨女雞的影子,最後她在河邊的苦李子樹下發現一些雞毛,很像閨女雞的毛毛,當下就有種不祥的感覺。阿叨衝回家一看,雞已經在鍋裏煮熟了,阿叨媽媽正要切肉呢。阿叨證實了這隻雞就是她的閨女雞後,馬上痛哭起來。她一口雞肉都不吃,狠狠地盯著吃雞肉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們,從心裏仇恨他們。
阿叨把他們吐出來的雞骨頭收起來,和閨女雞的雞毛、衣服一起拿到楊挑樹下埋了,那裏有閨女雞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
阿叨覺得很對不起奶奶,沒有照顧好閨女雞。阿叨也覺得很對不起閨女雞,因為沒有保護好它。閨女雞死了,阿叨少了一個可以說心裏話的玩伴朋友,她更孤獨了,話也更少了,誰都不想理,一有空就到楊桃樹下呆呆地坐著,默默地看著閨女雞的墳堆,有時會假想它還活著,隻是躺在地下睡覺而己,會不由自主地跟它說說話兒。
阿叨的爸爸每次看到阿叨到楊挑樹下和土堆說話就來火,沒少打罵,可阿叨就是不改。
阿叨的媽媽拿著一把鏟子從豬欄出來,用力把鏟子住地上敲擊了幾下衝阿叨罵:“要死了?天天去跟那堆雞骨說話。是瘋了還是傻了?”阿叨抬頭掃了媽媽一眼,沒說話,又看著泥堆,口中喃喃自語。媽媽火了,衝上來一鏟子把土堆鏟起來用力一甩甩到屎坑裏去了,然後還想再把埋在地下的雞骨、雞毛和破衣服也鏟出來扔進屎坑。阿叨一屁股坐在上麵不讓撞,無論媽媽怎麼打罵她就是不起來,好幾次被媽媽提起來扔到旁邊她又坐回去攔著。
“真是瘋了。”媽媽咒罵著又去幹活了。很快,阿叨又再次堆起了一個小墳堆。
她的話越來越少。家裏人已經習慣了她的沉默,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直到有一天,老師上門家訪,說阿叨的學習成績很好,將來應該是個大學生的材料,隻可惜是個啞巴。老師所說的“啞巴”這兩個字深深地剌激了阿叨的家人。阿叨的爸爸媽媽這才晃然驚覺他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在意過這個沉默的女兒了。
爸爸媽媽帶著她四處求醫,幾年下來,錢花了不少卻不見效果。醫生說她的發聲器官都正常,不說話可能緣於心理病因,建議他們帶阿叨去看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細細詢問關於阿叨十幾年來的生活瑣事,最後確診她是心理上受到傷害,自己放棄說話。而真正的病謗就在那隻被他們吃掉的閨女雞上。閨女雞在阿叨的情感世界裏不隻是一隻雞,而是一個非常好的玩伴,還有著對奶奶很深的感情和承諾。大人往往忽視小孩內心世界的情感,無意中把孩子最看重的東西毀掉,從而造成心理疾病。
阿叨的爸爸媽媽驚詫極了,沒想到隻是吃掉了一隻雞就讓女兒變成了啞巴。醫生說,這種病無藥可以根治,必須從心理上調節才有可能轉好。她的病因雞而發也可能會由雞而愈。
阿叨的爸爸專門到阿叨的奶奶娘家捉了一隻小青腳母雞回來,給她穿上像當年閨女雞穿的小庇,起名為閨女雞,送給阿叨托她照看。
阿叨好像又聽到閨女雞清脆的叫聲,臉上漸漸地有了笑容。
從此,阿叨和這隻閨女雞形影不離,她又有了一個新的玩伴。
阿叨把閨女雞帶到樹下的小墳堆前坐下來,給它講她和另一隻閨女雞的故事:“閨女雞,這泥土下麵也有一隻閨女雞。它是我小時候的好朋友……”阿叨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們安靜地站在泥牆外麵,默默地聽阿叨說話。他們禁不住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