銥星公司對市場規模的過分樂觀估計,造就了一個高科技的貴族產品。然而,他們麵對的卻是一個有效需求不足的平民化市場,無法將高科技神話繼續編織下去。產品與市場之間的強烈反差導致了曲高和寡的結局,成為銥星隕落的根本原因。
2000年3月,新世紀的第一個早春,人類指向天空的自由理想經曆了兩場幻滅的痛苦,一場是“火星夢的失落”,另一場就是銥星的隕落。
“讓人與人之間能夠在地球上任何看得到天空的地方直接通信”,銥星的夢想是如此偉大而富於激情。然而,誰能想到,僅僅運行了16個月,耗時10年、耗資57億美元才好不容易送上太空的66顆低軌衛星,卻麵臨在太空中被焚毀的悲劇,一個充滿浪漫色彩的科技童話,由此將劃上一個悲劇性的句號。千千萬萬曾經對銥星係統抱著極大熱情與期望的各國科學家、投資者、衛星手機手戶,都不免有一種深深的悲愴感,一種難以言說的惋惜之情。
1998年11月1日,銥星係統投入商業運營,銥星移動電話遂成為惟一在地球表麵任何地方都能撥打電話的公眾移動通信工具。這種特殊而又神奇的功能,讓全世界追求高科技產品的人激動不已,而耗資1億美元的廣告宣傳將銥星係統推向了登峰造極的地位。一時間,銥星公司股票大漲,其股票價格從發行時的每股20美元飆升到70美元。1999年5月,銥星公司宣布1999年第一季度的營業收入為145萬美元,虧損5.05億美元。5月14日,銥星公司宣布,難以按期償還月底到期的8億美元債務,公司聘請唐納森·勒夫金·詹雷特證券公司幫助重新安排債務。1999年8月,銥星公司由於無法按期償還巨額債務,向特拉華州聯邦破產法院申請破產保護,進行改組。雖經多方努力,銥星公司還是沒能起死回生,最後走上了破產之路。2000年3月17日,美國紐約地方法院法官阿瑟·岡薩雷斯批準了銥星公司提出的終止向顧客提供通訊服務,並摧毀在軌運營衛星的請求。這意味著銥星公司的破產保護期改組計劃失敗,正式進入破產程序。
什麼原因使銥星公司在短短的一年半時間內破產?不少人將銥星失敗歸結為“偉大理想的過早實施”,這顯然不完全是事實。實際上,導致銥星公司破產的原因很多,而其致命的錯誤是將自己定位在了“貴族白領階層”。在現代社會,科技如果不能以人為本,不能滿足最廣大的消費大眾的需求,則意味著“自取滅亡”。
銥星係統首先對移動電話市場的發展前景判斷失誤。他們沒有預見到寬帶高速互聯網通訊會取得如此迅猛的發展;沒有想到移動電話的國際漫遊會如此迅速地實現,全球移動通信市場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以至當銥星係統最終投入使用時,其最初設定的目標市場與目標用戶已“喪失殆盡”。
銥星計劃在1987年提出時,蜂窩電話(即我們現在普遍使用的普通手機)的全球普及率還不到10%,當時蜂窩電話受基站建設的限製,覆蓋麵積十分有限,因而給低軌衛星通信廠商帶來了很大的信心。但蜂窩電話的發展速度卻是人們未曾料到的:1992年普及率超過25%;2000年超過45%。正是GSM蜂窩式移動電話成為銥星係統的致命天敵,因為真正給以語音為主的低軌衛星通信剩下的隻是些“老、少、邊、窮”地區了,但是,價格不菲的通話費用,又使真正對衛星移動通信有需求而又用得起的人真是少之又少。畢竟,到南北極去的人還不多,誰沒事兒也不會總去爬珠峰。在銥星係統的市場定位上,顯然對GSM移動電話的發展估計不足,因此,當銥星手機投入市場時,它處在極端的劣勢地位,破產已是必然的結局。
可悲的是,當普通的蜂窩電話已經成為了廉價實用的大眾化商品,而此時銥星公司還對市場充滿幻想,一開始就將用戶定位於“高層次的國際商務旅行者”,把服務對象定為某些有特殊需要的人群。為此,“銥星”的手機售價定得極高,令人咋舌,且各地價格差別很大。例如,有的地方“銥星”手機售價為每部8000美元(如Eurasia公司),而有的地方則僅為5132美元(如法國TDCom公司)。由於分銷商製度的存在,銥星電話的通話費也非常高,地區之間的差異非常大,並且其通話費價格主要取決於電話注冊國別、電話業務經營商和從何處打往何處三個因素,因為不是一個固定數,所以相當複雜且難以控製。例如,洛杉磯的Earthone網絡公司把從非洲南部打到北美洲區域的通話費定為8.01美元/分鍾,而北美洲區域內的通話費隻有2.45美元/分鍾。在中國大陸,1999年“銥星”手機對地麵固定和移動電話的國內通話費為9.8元人民幣/分鍾,國際通話費為27.4元人民幣/分鍾;地麵固定和移動電話呼叫“銥星”手機費用為14.6元人民幣/分鍾。與之相比,普通手機的市內通話費隻有0.4元人民幣/分鍾,基本漫遊費為0.6元人民幣/分鍾,即使是國際移動衛星Mini-M衛星電話的國際通話費也不過0.8美元/分鍾。另外,“銥星”手機的月基礎話費為250元人民幣,每部“銥星”手機賣3萬元人民幣,如此昂貴的費用,有多少人能消費得起呢?結果,銥星手機在北京隻賣出200部,全國也隻賣出900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