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2)

冬日的日頭忒不爭氣了,未時剛過就不見了蹤影。院子裏的歪脖柳樹又擋了大片的光亮,屋子裏又暗了幾分。無名的牌位偏偏應景的透著森然之氣。成月落把脖子往公服裏縮了縮。

公主鳳嫁歇在衙門後堂的廂房裏,還有那甚為金貴的穆將軍,無名的牌位自然是不能擺在正堂了。成月落就給搬到了捕快平時歇息的耳房裏,一日三次香火供著。

每個月成月落都會去後山,無名的墳前坐上半天,喝上幾壺酒,和他說說話。他活著的時候,他們之間其實不大說話的,都是揣著各自秘密的人。人不在了之後,成月落反倒可以和他說說她心裏埋著的那些事兒。前朝的未解之謎,現今的朝堂局勢,還有武林的一些事兒。

“無名,我不知道你受了父親什麼恩惠,值得你以命想報。我也算經曆過生死的人,卻十分怕死。實在是想不出,怎麼才能不要命呢。”

“無名,父親在的時候,他們千方百計的逼著他說。他不說,他們就殺光了我全家。要是他們知道洛家還有活口,千山萬水定是要追著我的。可笑的是,我根本不知道那狗屁玉璽在哪。”

“無名,齊叔說隻有匈奴內亂,我朝才能太平。我想,隻有朝堂不穩,我才有機會複仇。太子雖說嫡子,又有穆家扶持。但那秦昭也不差,戰功赫赫聲望極高,而且我覺得皇帝也是向著他的。我要是有那玉璽就好了,也讓天朝的王位之爭激烈些。可惜我沒有,也忒無作為了些。不過,我還是想見一見秦昭這個人。”

有時候也說說那些人。和齊叔的淵源、她那少年仰慕的芝蘭玉樹般的師父、還有如今這十分不著調的武功卻不俗的師父,禾日。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的時候,齊叔推門走了進來,從懷裏掏出來一個熱氣騰騰的烤紅薯遞給成月落。

成月落十分愉快的接過來。

這支送嫁隊伍有三千禦林禁軍,一千連營騎騎兵,都是身手不凡之輩,保護公主這種大事自然輪不到小小捕快出力。反倒嫌他們礙手礙腳。

那金甲騎士摘了頭盔,是位年輕的翩翩佳公子,隻是那眉眼挑的太高,有些自視甚高的感覺。他對身邊副將模樣的人說:“令禁軍接手縣衙。”頓了頓,目光在一班捕快衙役身上掃了一圈,加重了語調,“閑雜人等不得隨意出入,驚了公主的鳳嫁不是你們能擔待的起的。”

成月落以為這人若是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高,應該是驕傲不屑的吝嗇言語才是,如他這般自降身份的同我們這些閑雜人等廢話的樣子來看,你也沒有把自己的位置擺正呀,公子。

這紅薯烤的恰到好處,略微烤焦的薄薄一層下是金黃色的瓤,一口下去嘴裏還有熱氣躥了出來。成月落嘟囔道:“這穆平邱甚是狂傲呀。”

齊叔神色平靜的說:“他有狂傲的資本。”

“是什麼?”

“他姓穆。”

“他承穆家祖蔭,這也算資本?”

“算,而且是最大的資本。若然不是托生穆家,以穆平邱的才能武功怕是當不起將軍的職位。”

成月落想想在理,點點頭道:“這位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不在帝都歌舞升平的享受穆家給予他的財富地位,為什麼擔了送嫁將軍這個不討好的職,跑到這大漠戈壁來吃沙子?”

齊叔砸砸煙槍,道:“因為他姓穆。也因為這世上沒有隻索取不回報的道理。”

“你是說他此行是為穆家辦事而來?”

“不錯。除了送嫁將軍,還有什麼名目能如此堂而皇之的,把禁軍插入九殿下的勢力範圍呢。這幾年太子黨打壓九殿打壓的越發不留情麵了。”

成月落吞下最後一口紅薯,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如果秦昭真如傳言中的那般厲害,穆氏的這遭如意算盤就不會打響。”

齊叔嚴肅的看著我,道:“月落,不論如何,這番的渾水你不可以趟!這幾****就在家好好練功,左右沒有我們什麼事兒。等送嫁隊伍離開邊城再做謀劃。”

成月落應聲好。這送嫁的隊伍頂多休整歇息個兩三日,就要啟程往匈奴去了。她就多在家裏練三日的功夫。

回家的路上路過鳳凰樓,依舊是燈籠高掛,一派的歌舞升平。

她不經意的抬頭,卻被站在二樓樓梯處的人吸引住了目光,隻因那人太美了。若不是身材修長挺拔,成月落幾乎要將他認作女子了。距離稍遠,他的五官她看不大清晰,隻覺得白麵如玉,五官妖嬈的恰到好處。眼角似乎挑了起來,入了鬢角。又似乎沒有,隻是神采飛揚了些罷了。

這世間竟有男子長成這般模樣,本想上前仔細看清楚的,誰知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不見了。來來往往的客人喧囂著上樓,好像樓梯處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一個人般。

成月落眨了眨眼睛,繼續往家走。

齊叔留她在家練武。沒成想,除去偷懶了半日,她也就練了兩日的功夫,差事就來了。還是個大差。

夜色深沉的時候,成月落剛剛脫了衣服往被窩裏鑽,被窩還沒捂熱乎,就聽院門被砸的叮當響。當下心裏一驚,怕是出大事了。要不李興旺這廝的柔弱模樣,不應該下這麼大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