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月落對黑臉漢子抱拳道:“對不起,辜負了您的信任,請按軍法處置吧。”
黑臉漢子看了看麵無表情的秦昭,再看看一臉坦蕩的成月落,一咬牙,“軍棍二十!”
活蹦亂跳的出門的成月落,是被抬回了東廂的。腰傷剛好,屁股開花,前來診治的白先生樂得胡子一陣亂顫,說:“這九殿按的什麼心呀,如花似玉的姑娘,以後怎麼嫁人。腰上被九殿和隔壁那個小子縫了又縫,肯定是要留疤的。至於這屁股,按時敷藥,保你光潔如初。”
成月落點頭,“有勞白先生了。”
白先生出了門,看到倚在牆邊的秦昭,笑了笑:“真下得去手呀。”
秦昭平靜的說:“軍營中信任最重要,她不受罰,以後難以自處。”
白先生是何等人,知道秦昭的這番話不過是借著他的問,說給屋裏的人聽的。頗為好笑的搖搖頭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秦昭推開門走了進去,一屋子的藥味兒。成月落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呼吸均勻。
秦昭在她床邊站了半響,還是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話,“你說薛璁對青若苦未必無意,隻是沒有意識到而已。那你呢?你意識到了嗎?”
室內一片安靜,隻有成月落輕輕的呼吸聲,睡著的呼吸聲。
秦昭走過去,幫她把被子蓋好。吹滅了屋裏的蠟燭,走了出去。
待腳步聲遠去,成月落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狠狠道:“我意識到了個屁。”
京城。
春暖花開,萬物都展露了顏色,春風吹醒了鳥兒,吹綠了芳草,吹開了花苞。
花香四處,花粉在風中蕩著。
一處花房,洛水流經此處,澆灌出分外豔麗爭芳的花兒來。目所能及之處,萬紫千紅,百花爭豔,開的好不熱鬧。
洛水起於鬆山腳下,蜿蜒入城,繞皇宮宮殿半周,再出城外,彙瀏陽河、泗水為一江,便是京城東南的天然屏障金麟江。
此處花房正是地處皇宮之內,由椒房殿偏殿改建而成,名喚花房。椒房殿是皇後的寢宮,當今皇後是左相穆遠晟的女兒,穆琮玟,是當今聖上的結發妻子,是天底下最顯貴的女人。
而此時,她穿著極為普通的布衣,手拿鏟子,蹲在地上翻弄著花盆裏的黑土,動作純熟自然,像是一位地道的花農。她將一支墨蘭移盆,培上土,捧給身後一直站著的男子,拍拍手上的土,眉眼之間的貴氣自然流露,“給平蕪的。”
男子恭敬的接過花盆,道:“案子刑部審完了,奏折今兒早遞上去的,當朝就傳了旨意,要召老九回來解釋。”
穆琮玟的眉頭微微挑起了些,安靜的想了一會兒,忽然笑了,開始的時候是微笑,然後笑出聲來,直至大笑。
男子的表情沒有因為皇後的笑而放鬆,反而越來越凝重,眉頭也緊鎖起來。他生了一對劍眉,雙眸墨黑,鼻頭圓潤,嘴唇飽滿,不能說俊美,隻能說相貌周正。
他的父親少年英姿,曾經令許多少女為之傾心。他的母親二十年前,美名獨秀,不像如今穆平蕪那樣要同皖南王氏共享二美之名。
可惜他並沒有遺傳自父母的美貌,隻繼承了秦氏的黑眸。
他是當今東宮太子,皇朝的儲君,秦暝。
秦暝了解自己的母後,此時的大笑笑得是她心裏的憤怒,二十多年的憤怒,每一天都沒有減少,反而越積越深的憤怒。
穆琮玟笑聲漸歇,聲音漸冷,“好一出父子連心,一個接招,一個借招。我們倒是為這期盼已久的父子相見,提供了好到不能再好的理由。”
秦暝道:“母後,連營騎他帶不來,入了京城不是正好甕中捉鱉?”
一株蕙蘭在穆琮玟掌中碎成片片,染了大紅蔻丹的指甲妖豔鋒利,“暝兒,這盤棋下了這麼久,終於到了分勝負的時候了。這一次,我們不捉,隻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