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說,最怕就是孽緣。所以,我伺候無心洗澡的時候巴巴的展示自己的友好和誠實。想起我娘念叨孽緣時候的眼神,我就不寒而栗。
“小姐姐。謝謝你,不嫌我髒。”
我看了眼掛在我最愛木盆上的髒油油,噗噗的笑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叫我小姐姐?我才10歲啊。”
“(⊙o⊙)啊累!你長得很高啊。”女孩披著稻草一樣的髒發劃著水轉過身。麵上黑乎乎的也看不出什麼模樣。
我一把把女孩按進水裏,濕了頭發,拿起旁邊的皂角搓起頭發來。女孩子咕嚕嚕的在澡盆裏吐著泡泡。
“你是這家的丫鬟?那個什麼,我叫柳枝。謝謝你。”女孩又騰地站起來,我好不容易搓出點柔滑的頭發啪啪的打在我臉上,看女孩麵色紅粉亮晶晶的眼睛裏如能滴水,皮膚黑黃黑黃的透著酡紅。我歎一聲,真是骨瘦如柴。
“我是這家小姐,我家人少,就沒什麼丫鬟。一般都是我自己幹。這浴桶好用吧,我娘說是我爹發明的。可我師傅說,這是我爹的副官發明的,那副官現在是大官。”
“是呀,真稀奇。這一打開閥子就流水了,在我們那,可得走老遠的路呢。嗬嗬,你叫什麼呢?”
“小姐啊,可算找到衣服了。你別玩水了,我來吧。怎麼讓這野丫頭用這個盆子。”馮姨是我家長工,識得字,馮姨的老伴是個算命的,一家子都善良得很。兩個兒子,一個早些年出了家,一個上山當道士去了。馮姨此時皺著眉頭,看著我倆,估計就覺得我倆在打鬧吧。
“馮姨,我也是在布施啊。你瞧,以後肯定都是別人給我洗澡了。”柳枝跟猴子一樣哧溜滑進水裏,嘿嘿的直笑。我也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嘿嘿直笑。
“這丫頭什麼名啊?別不是花啊,枝啊的。”馮姨笑嗬嗬的拿著絲瓜瓤給柳枝搽身子。語氣裏都是調笑,幾歲的孩子啊,知道些什麼。
“姨,我叫柳枝。柳樹的柳,枝條的枝。這是將軍府吧,說書的都說易如東就像那春風,騰雲駕霧而去,世間太平,春華秋實。”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瞪著我,好像久違的桃花盛開。
“江山如畫,美女盛情。亦留不住天人之資的易如東,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柳枝還一個勁的說著,邊說,邊把身子轉過去。柳枝聲音暗啞,莎莎的刺傷了我的心。
“柳枝,你在哪裏學的這腔調。這府裏沒有將軍,也沒有鬼魂,隻有夫人小姐。你還是少說點好。”馮姨麵色不愉,幸好柳枝是背對著我們。要不,還說我們家是二皮臉,把人弄進來就打罵。
我想著我娘,外麵越說那死鬼爹好,我越難過。為娘難過。最不能忘懷的,就是自己的想出來的,就像我的武功,我的大俠。
“柳枝,這是馮姨。柳枝,我叫易無住。馮姨是我家裏長輩,你可得和我一樣聽話。”我想到家裏趙先生的炒筍條,還是先和柳枝拖個底兒好。
“無住,無住你這名字怎麼這麼像個男孩?也夠……”柳枝轉過頭來,看著我的眼裏,滿是擔憂。
“嗬嗬,你倆都一樣,不懂。”馮姨得意的挑眉一笑。看起來卻有些滑稽。
“柳枝啊,這是《金剛經》裏的‘無住生心’,寓意讓我逍遙自得,快樂無為。”我得意的笑,一昂頭,一甩手,水珠嘩啦啦的甩起來。
柳枝嗬嗬直笑,“我倒是不擔心了,誰沒聽過《金剛經》啊。”
“馮姨,我能改個名嗎?”柳枝笑盈盈的問馮姨。
馮姨樂嗬嗬的回答,好啊,你這泥猴子要改什麼名?也是個蹦豆子。
“那不如,改成無心。明天咱倆就拜了把子。明日何其多,不如現在你洗著,我去準備準備,咱們就拜了把子。”我咋咋呼呼的脫了濕衣服
扔在澡盆邊上,就往外跑。馮姨一把就拉住我,皺著眉頭。
“小姐,你這是幹什麼去?人都在這兒了,還要急得了這一時!”馮姨拉住我,遞給我皂角,“小姐,給姑娘洗了,就洗幹淨。看姑娘臉還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