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是黑刷式的平頭,永遠是謙和的微笑。在生活清苦的臥龍紮下根來,無怨無悔,真不容易。臥龍派出資深的“湯司令”擔負重任,也是經過一番精心考慮的。
2008年12月23日,一架台北飛來的包機,降落在成都雙流國際機場。在鮮花彩旗和歡送人群的惜別聲中,大熊貓團團、圓圓登上了飛機,開始了飛越台灣海峽的具有曆史意義的航程。
送行的李德生副局長說,起飛的那一瞬間,我激動得流淚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2009年2月20日,在台北動物園工作了近兩個月的“湯司令”和黃治,圓滿完成任務,回到了碧峰峽。
3月中旬,我見到這位曬得更黑的“湯司令”,他正忙著熊貓們的“婚事”——因為春天來了,熊貓談情說愛的季節到了,如何安排自然交配,當好“月老”,是一年之中的“重中之重”。就站在柵欄邊,他簡單跟我擺了幾句龍門陣。
他說,台北動物園為迎接團團、圓圓,安排得之周到、細密,真令人佩服。
首先說交通。熊貓怕熱不怕冷,台北動物園出動了冷藏車到機場迎接,全程溫度控製在攝氏17度到18度之間。從機場到動物園,警車開道,一路交通管製,40分鍾車程,一路綠燈閃閃,暢行無阻,為避免熊貓暈車,車速控製在60公裏以下。
再說住宅。斥資一億新台幣,總麵積達1320平方米的熊貓館,堪稱美觀、大氣、舒適、可人。室內展示區達482平方米,溫度永遠恒定在攝氏20度;室外是一塊斜坡綠草坪,用漂流木做的棲息搖床,也可供它們嬉戲和攀爬。在館內還設置了產房和母子起居室,為將來當上媽咪的圓圓及早作好了準備。
大家都知道,熊貓有著驚人的大肚皮,動物園還設置了一座可容下50噸竹子的冷庫,備足了團團、圓圓一周的“口糧”。
熊貓館還設有24小時不間斷的監控係統,攝像機鏡頭睜大了眼睛,分分秒秒都能看到團團、圓圓的狀態。
在團團、圓圓赴台之前,台北動物園已派出17人去美國和日本學習相關的飼養技術,到大陸學習熊貓繁殖技術。至今還有五位博士生和碩士生在雅安碧峰峽學習。就在團團、圓圓赴台前夜,台北動物園組織了百餘人演練,從危急藥品的準備、接熊貓的冷藏車、檢疫地點再到消毒、入園後食材的配置及第一夜人員的留守,都演練了一番。為確保萬無一失,第一夜由熊貓館館長陳玉燕親自上陣,動物組管理員陳屹彪、王進治、遊雪音將留守,獸醫人員徹夜值班。
再說吃。隨團團、圓圓喬遷,從四川帶去了一周的“口糧”,家鄉的水竹、黑竹和“窩頭”。才待了三天,團團、圓圓就適應了台北新居的生活, 保育員放了好多種台灣竹子在團團、圓圓麵前,由它們挑選。結果,它們除了吃麻竹和箭竹外,還喜歡吃台灣人稱之為黃金碧玉竹——類似四川的琴絲竹的竹類。管理人員說,這種竹子,在台灣也很稀少,所以比較貴,團團、圓圓怎麼專挑貴的竹子吃啊。
說到竹子,我問“湯司令”,團團、圓圓的糧倉在哪裏啊,玉山的“塔塔加”可有一大片茂密的箭竹?
“湯司令”說,就在台北附近的陽明山,具體位置是保密的。為保證團團、圓圓的安全,團團、圓圓的“進口貨”都要進行毒物檢查,要求非常嚴格。台灣人民非常珍愛來之不易的“團團、圓圓”。
“湯司令”還說,一踏上台北的土地就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熊貓熱”。公交車上、地鐵上、商鋪門口、橋頭街口,到處都可以看到熊貓形象的廣告。商家趕製的熊貓早點、熊貓麵包、黑糯米與白糯米做的“熊貓飯”,竹子外形與窩頭狀的“熊貓大餐”,成了熱銷貨。更有每天上萬隻熊貓毛絨玩具,在動物園被遊客爭相購買。2?郾5萬張熊貓郵票摺,在一小時內被搶購一空。
1月24日,是陰曆的臘月二十九日,團團、圓圓經過一個月的檢疫隔離之後,將正式與公眾見麵。
一對大地震重災區的“災民”,成為落戶台灣的“金卡公民”,跨越的不僅僅是海峽。
台灣領導人馬英九、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台北市市長郝龍斌出席了隆重的熊貓館開館儀式。台北野生動物保育協會董事長洪文棟講話時,竟欷歔哽咽,他說,台北動物園等待了20年,終於盼到了這一天。
馬英九還握著湯純香的手說,感謝你們把大熊貓送到台北,我們會好好地照顧它們,讓它們快樂生活,繁殖後代,這裏就是它們的家。
大年初一,數萬觀眾潮水般湧向台北動物園。動物園大門口有一台抽簽機,每天有三萬人進動物園,卻隻能有1?郾92萬人獲得參觀熊貓館的號牌。按規定,每位觀眾僅能在熊貓麵前待上幾分鍾。動物園是上午8點開館,每每看到熱情的觀眾,淩晨5點就在動物園門口排隊,很讓人感動。
很讓人高興的是圓圓進入了少女時代,發情了,時間是2月11日。但帥哥團團還懵懵懂懂,不理解“少女之心”,不理不睬。經與動物園研究,還是讓團團哥哥再大一歲,真正成了一個成熟的小夥子,再讓它們圓房。
“湯司令”說,台北動物園的朋友發電子郵件說,截至3月10日,已經有超過50萬人去看了團團、圓圓。動物園外圍的各種玩具、紀念品也一補再補,非常之暢銷。
我對他說,你們給團團、圓圓在台北安了一個多好的家啊。
說到“家”,湯司令變得凝重了。我們的話就此打住。
王鵬彥副局長說,“湯司令”一回來,在機場就問妻子,我們回哪裏?在臥龍管理局沙灣的房子,全成了危房,不能住人了;在都江堰市觀鳳樓的宿舍,已全部推倒了。不僅是“湯司令”,大多數臥龍的職工,都住在抗震救災的板房裏。
離開碧峰峽熊貓研究中心,滿眼是野花爛漫,青山疊翠,我在心中問:給熊貓們安了好家的人們,你們的家在哪裏?
沒有鞭炮聲的春節
北京援建的柏油馬路把我們引向了什邡市洛水鎮。鎮中心的街道上,一字擺開的帳篷商店,堆滿了年貨,遮住了危樓廢墟,街上車擠人擁,一片喧騰。在台灣慈濟會援建的醫院旁,是深圳援建的板房區。板房區張燈結彩,家家門口貼著大紅春聯——5·12大地震的極重災區什邡市洛水鎮,也跟全球華人在一起,在過中國年。
2009年大年初六,我隨誌願者曾萍一行,去洛水看望5·12之後,在成都兒童醫院認識的四個娃娃:洛水鎮小學的謝小林、羅建;紅白鎮小學的夏晨、趙昌粒。為方便我們的會麵,夏晨和趙昌粒兩家人特地從紅白鎮趕到洛水鎮的安置點——謝小林的板房之家等候我們。
聽說曾阿姨來了,四個娃娃(其中有三個是剛安上假肢)幾乎是奔跑著撲過來。一張張紅臉蛋兒掛著會心的微笑,汗津津的頭上冒著熱氣。半年不見,個個娃娃都長高了,長壯實了!從死亡的縫隙中鑽過的孩子,竟顯示出不可遏止的生命力。
曾阿姨摸摸這個的頭,拍拍那個的肩,連連誇獎說,好啊,好啊,個個都長成小帥哥了!
四個娃娃和他們的爸爸媽媽,擠在謝小林的板房之家,分發著曾阿姨送的大禮包,吃著糖果,擺起了龍門陣。
大人娃娃們說成都,說杭州,哈哈連著哈哈。
2008年六一前夕,娃娃們轉院到杭州繼續治療。曾阿姨的手機上全是娃娃們發來的短信。讀到“曾阿姨,我叫你愛心媽媽好嗎?”曾萍忍不住流淚了。
曾萍拜托杭州台商協會的朋友繼續關注這些娃娃,成都電視台和浙江電視台組成了愛心接力,讓娃娃們在醫院度過了一個快樂的兒童節。我不斷從曾萍的電話中獲得幾個娃娃的最新消息。
以後,娃娃們來成都安假肢,又與曾阿姨見了麵。安假肢,要重新學習走路,又是一個關口。因為假肢與肌膚的接合部要磨破皮,有個很長的適應過程。
上學,又是一個關口。羅建的媽媽說,我不敢送娃娃去上學,我看到別人的娃娃猴跳武跳,奔來跑去,我們的娃娃沒有腿了,心頭難過得像刀在絞。可是,我遇上了那些失去娃娃的家長,他們說,你總比我好嘛,總還有娃娃天天叫你們爸爸、媽媽嘛——我們走進板房,空空的,沒得娃娃的日子咋個過喲!
小小板房裏,四個小帥哥打打鬧鬧,又說又笑,讓所有的大人都開心。喜歡公關的謝小林說,他要當外交家,到全世界去交朋友;說到交朋友,年齡最小的夏晨(還在讀小學五年級)說,我要娶個外國媳婦,藍眼睛,帶卷卷的黃頭發。他話一出口便引起了哄堂大笑。
謝小林的爸爸說,我們四家人,原來素不相識,因為災難,娃娃成了難友、病友、好朋友,我們也成了患難之交。
趙昌粒的媽媽說,這一場大災難,讓我們認識了好多好心人啊!
羅建的爸爸說,地震是大災難,我們損失很慘重。可是,我們收獲了愛心。從什邡到成都、杭州,好多人關心我們,大年三十收到上百條短信。
聊著聊著,已過正午。謝小林執意要給曾阿姨一行唱一首歌。於是,四個娃娃站成一排,滿懷深情唱起了《感恩的心》。小林的媽媽說,學校沒有開音樂課,也沒有老師教他們唱歌,這一首歌,完全是他們自學的。
我們在鎮上一家小飯館吃過豐盛的午餐後,夏晨的爸爸開車引路,讓我們去看看紅白鎮。
路上,巨大的標語牌上寫著:大愛無疆,北京什邡手拉手;感恩有聲,首都紅白心連心!
沿途的鄉村都在重建。我們的車在鎣華化工廠廢墟前一幅宣傳畫前停下來。這就是胡錦濤總書記冒著餘震,向受災群眾和軍隊講話的地方。宣傳畫上,永久留下了胡總書記的話:任何困難都難不倒英雄的中國人民!
紅白鎮的板房區披紅掛彩,整潔有序,標明了這裏在過春節。
我們佇立在一座斷橋旁。從深溝朝下一看,橋身破碎得看不出形狀。夏晨的爸爸說,地震發生後,化工廠原料泄漏,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氣味。各級政府下令疏散人口。我們忙著到廢墟中救娃娃。夏晨被扒出來後,右腿斷了,流了好多血,已經昏迷不醒。天黑盡了,橋垮了,沒有路可走,幾個老鄉硬是冒死從渡槽上把娃娃抬過去。要是平時,哪個敢在渡槽上走?幾十米高,懸在空中,隻有40厘米寬,一失腳要摔死人。我們的娃娃這條命,來得不易啊!
夏晨的爸爸指著不遠處那條山溝說,紅白小學的幾百個遇難的娃娃,都埋在那條溝裏。夏晨他們一班42個娃娃,隻活下了19個。這個春節,我們都不準娃娃放禮花和鞭炮。一來是板房區禁放,怕引起火災;二來是有那麼多失去了娃娃的家長,一聽見鞭炮響,看見禮花 ■ ■ 地飛向天空,就會想起往年好快樂,想起自己的娃娃不在人世了,好難過喲!所以,我們都沒有放禮花和鞭炮。除夕晚上,看完“春晚”,家家戶戶就關門睡覺了。
紅白鎮,除夕之夜的寧靜,包含著對遇難者深深地懷念,對遇難者家屬深深地同情。真是大悲無聲,大愛無聲,大德無聲!
歸途上,我開始重聽剛才的錄音。四個娃娃身體的複壯,情緒的健康固然令人欣慰,而更讓人欣慰的是那一曲《感恩的心》。娃娃們已深深感受到了來自北京、台灣、深圳、成都,以及世界各地對災區人們的關愛,有愛的滋養,災區度過了“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春節——最難熬的時刻。
遲到140年的大熊貓身份證明
140年前,戴衛發現了大熊貓,經巴黎自然曆史博物館館長愛德華茲鑒定,它確實是一個動物新種。這一段曆史,早為中國人熟知,但中國所有研究和跟蹤大熊貓的人,從沒有見到過戴衛的報告和愛德華茲的鑒定書全文。
這事得從頭說起:
1869年2月22日,戴衛神父離開成都,向邛崍山深處的寶興縣鄧池溝大教堂走去。正值早春時節,溝邊河畔,報春花星星點點,含苞欲放;野櫻花像一團團白雲,留戀在高山深穀間。青藏高原上橫空出世的莽莽群山從西洶湧向東,突然被南北走向的橫斷山一“橫斷”,形成“丁字路口”,使南北東西的動植物薈萃於此。從成都平原走向“丁字路口”,戴衛意識到,一座大自然的寶庫正向他敞開。
整整花了六天時間,他經新津古渡口、邛崍油榨頭、蘆山大川鎮,最後翻越甕頂山,到達穆坪(現寶興縣)境內的鄧池溝。遠遠望去,在海拔1765米的山頂上,聳立著一座大屋頂的中國風格的二層樓的四合院,那是一座建於1839年的教堂,它屬於巴黎遠東教區成都平安主教區,是川西天主教會的大本營。
推開厚重的大門,是一座籃球場大的天井。天井四周是禮拜堂,教士和學員的起居室、閱覽室等。在遠離城市的深山老林,法國傳教士們能夠在土司統轄的山寨布道,並修建了占地三千多平方米的氣勢恢弘的教堂,真是一個奇跡。170年過去了,當年修建教堂的“繩墨師”竹永鑒、竹永年等人書寫在桁梁上的名字還清晰可見。
2003年9月,作為教皇的特使,第四次來中國的紅衣大主教羅傑·艾切卡雷到鄧池溝憑吊戴衛。他驚歎:“這座19世紀初修建的全木質教堂,舉世罕見!”
戴衛一到鄧池溝,便投入到動植物標本的采集工作中。他曾經迷過路,走過他“一生中最驚險的山路”。1869年3月11日,他在紅山頂考察。歸途上,在一位姓李的地主家歇息。火塘邊的牆壁上,一張黑白相間的毛皮引起了他的注意。天哪,天下還有這樣的野獸?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主人告訴他,這是這一帶高山密林隱藏的獸類,老鄉叫花熊。大約十天後,有當地的老鄉送來了一隻花熊幼崽,由於路上折騰,幼崽落入戴衛手中時已經停止了呼吸。
按動物分類學的嚴格規定,見到了皮毛,甚至見到屍骨,還不能對這個物種作出鑒定。直到4月1日,獵人捕捉到的一隻花熊活體,終於呈現在戴衛麵前。
這是一隻成年的大熊貓,與我們後來在動物園裏見到的胖胖墩墩、雍容華貴的大熊貓相比,更顯得生機蓬勃,矯健俊逸!它渾身的皮毛被雨雪霜露洗滌,經樹枝草葉擦拭,變得潔淨明亮,光彩熠熠。那黑毛如漆,白毛似銀,在四季常綠的森林中閃耀著野性的、富有旺盛生命力的光澤,實在令人著迷。
當天晚上,一燈如豆。戴衛就在燈下匆匆寫下了寄給巴黎自然曆史博物館館長米勒·愛德華茲的報告。
米勒·愛德華茲根據熊貓的毛皮和骨架以及戴衛的報告,作出了結論,這是世界罕有的動物新種,初定名為“黑白熊”。後來,鑒於喜馬拉雅山麓1821年已發現了食竹的小貓熊(Lesser Panda),動物學家將其定名為大貓熊(Giant Panda)。1945年,在重慶北碚展出貓熊時,由於英文標語從左到右讀,中文順從英文排法,從左到右排列為“貓熊”,而按中國的習慣念法,從右到左念讀,於是新聞記者將它寫成“熊貓”。從此,熊貓之名便在中國“約定俗成”,固定下來。而寶興鄧池溝便成為熊貓的模式標本產地。
戴衛給巴黎自然曆史博物館的報告,以及米勒·愛德華茲館長的長達27頁的鑒定書,曾發表在該館的學報上,兩份文獻等於是大熊貓的身份證明,一塵封就是140年,當代中外科學家從未讀到過全文。
近年來,熱愛大熊貓的雅安市前副市長孫前矢誌不渝地請法國朋友幫助尋找這兩份珍貴文獻。經數人數次尋找未果,2009年2月,終於有好消息從巴黎傳來。
有人認為,在中國古代典籍中,早記下了貘、貊、花熊、白豹、食鐵獸、貔貅、白狐等數十個命名,它們都是大熊貓的不同時期的名字。應當說,中國人早就發現了大熊貓,為什麼把發現的美譽給予戴衛?
為說明問題,我們不妨舉個例。我們老祖宗早發現了鐵器要生鏽,早有“鐵鏽”、“赤鐵”、“鐵丹”、“紅土子”之類的記載。但要真正將“鐵鏽”說清楚,給它科學的定名,是門捷列夫製定了元素周期表之後,它叫三氧化二鐵。
戴衛的驚世發現正是從現代科學意義上的發現,其學名是按動物分類學的要求來命名。現代科學,立下了國際公認的標準。
2008年4月,在中科院的《動物分類學》上,發表了孫前和生物學家何芬奇、四川大學研究生孫震的文章《大熊貓古名研究》,對中國古代“疑似大熊貓”的二十多個物種名條分縷析,作了細致梳理。
他們的結論是:除清代的個別記載與熊貓沾點邊之外,從形態與行為、習性與食性看來,無法將貔貅、貘和騶虞定為大熊貓。《大熊貓古名研究》一文,在動物學界引起了強烈的反響。這當然是“一家之言”。何芬奇認為,中國古代畫家畫了虎豹魚鳥,唯獨沒有熊貓;應當說,熊貓比較好畫,為什麼一張也沒有傳下來呢?可能畫家們根本沒見過,這說明,文字上的那些記載,很多是道聽途說。
現在再看戴衛,在1869年3月11日看到熊貓毛皮時,並沒有下結論說,這是新物種。直到4月1日,見到大熊貓活體時,他才給巴黎寫下他的報告。所以,科學界將戴衛發現大熊貓的日子定為1869年4月1日。
上帝太眷顧戴衛了。一個生物學家,一生能發現一兩個新的物種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果,而戴衛卻在中國發現了189個動植物新種。除了大熊貓,還有扭角羚、金絲猴、珙桐(鴿子花)樹等。他發現並將麋鹿(中國稱“四不像”,西方稱“戴衛鹿”)偷運到歐洲,算是“歪打正著”,為世界保存了一個珍貴物種。
西方科技史家認為,戴衛是繼達爾文之後,舉世難匹的生物學家。
1870年,大熊貓標本在巴黎自然曆史博物館亮相之後,引起了轟動,極大地刺激了西方探險家的好奇心。
俄國人來了,英國人來了,德國人來了。他們競相收集熊貓皮,獵殺熊貓,試圖將熊貓活體帶走。而最有名的獵殺者是西奧多·羅斯福總統的兩個兒子,小西奧多·羅斯福上校和克米特·羅斯福。他們在岷山和邛崍山曆盡艱辛,卻一無所獲。1929年,他倆終於在涼山境內同時開槍打死一隻熊貓。他們將熊貓皮送給芝加哥博物館,並寫了使他們名揚天下的書《跟蹤大熊貓》。
1936年11月,幸運的美國服裝設計師露絲·哈克尼斯剛到汶川的草坡不久,就得到一隻僅有半歲的熊貓幼崽,起名蘇琳。她設法將蘇琳帶出中國海關,漂過太平洋,在聖誕前夜到達美國。1937年1月的一天,紐約市像歡迎國家元首一樣歡迎她和懷中的蘇琳。
好多政客和富商都來捧場。其中有小西奧多·羅斯福上校和克米特·羅斯福。上校撫著毛茸茸的蘇琳,眼中充滿憐愛。
當記者問上校懷抱著蘇琳的感覺時,上校沉默良久說:“如果要把這個小家夥當做我槍下的紀念品,那我寧可用我的小兒子來代替。”而曾在中國獵殺過熊貓的塞奇像抱小寶貝一樣,臉貼蘇琳。他說:“人類的好奇心竟會引導犯罪,我再也不會射殺大熊貓了。”
1937年2月18日,經過充分地準備,蘇琳終於在芝加哥動物園與望眼欲穿的美國公眾見麵了。第一天,就有5?郾3萬人擠進動物園。這個紀錄保持至今。
1938年4月1日,蘇琳死於急性肺炎,它隻活了一歲多。露絲完全不能接受蘇琳的夭折。而蘇琳引發的“熊貓熱”讓更多的探險家對熊貓舉起獵槍。酗酒、吸煙根本無法麻醉痛苦而愧疚的露絲。她幾次自殺,被人發覺又獲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