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事(3 / 3)

且慢,再來的領導還不知是怎樣呢。

作為“一把手”,隻要差不多,班子成員和員工一般都不會跟他過不去的。從這個意義上說,所謂“一把手”還是好當的。銳意進取的“一把手”,要注意的隻是一點:改革未成,中箭落馬。

班子的最佳狀態是默契和自然,“一把手”的底色是謙虛和自信。

關於班子和“一把手”的話題還相當多,甚至可以寫成一本厚書,此不一一。

最後摘錄一段話,不知版權是誰,但我認為說得很好,在此與大家分享:小合作要放下態度,彼此尊重,大合作要放下利益,彼此平衡;一輩子的合作要放下性格,彼此成就。一味索取,不懂付出,或者一味任性,不知讓步,到最後必然輸得精光。共同成長,才是生存之道。工作如此,愛情如此,婚姻如此,友誼如此,事業更是如此。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

官?場

中國的事業單位都是有級別的,股級、科級、處級、廳級甚至部級,這在全世界絕無僅有。

有級別就有官,有官就有官場。

官場不是酒場,不是商場,不是考場,也不是遊樂場,那是有自己的一套遊戲規則的,你隻要進了這個場,就要懂這裏的事,不可逾越。

比如,一個事業單位的廳級領導去一個也是廳級的城市公幹,那地方的副市長最差也得是個秘書長之類的出麵迎接,還要擺上酒席款待。八項規定之後,不便喝茅台、五糧液了,就吃個便餐吧,也得上兩瓶當地的名酒,真的假的怎麼也算是個姿態吧,誰讓你這個事業單位也有“級”有“權”呢?誰讓你大小也是個官兒呢?誰都怕哪點兒招待不好,萬一本地的經濟和社會事業受到了影響,找誰去?說不定那個事業單位領導帶著項目來呢,隻看你會不會辦事了。反正有棗沒棗打三杆子,又不缺那頓飯,就說他拍拍屁股走人,也沒什麼損失不是?禮多人不怪嘛。還真的就有事業單位一些領導拿著項目吊在半空,晃悠著,看你表現得如何再下家夥。中國的官本位從這些事業單位的領導就能窺其一斑。

官大一級壓死人。雖然事業單位的官不是什麼正規軍,可既然沾上官兒,那說話也是算數的。就有誰都不夾的人,拿自己當個什麼似的,被人辦了才知道,卻原來是個“土八路”。開會吃飯一個級別,也要把那機關公務員的領導請到上座,不可越次。就說在外麵尿了,並不妨礙他“窩裏橫”,一定要在員工麵前擺出一副“皇軍”的架勢,大有皇道樂土、舍我其誰的“範兒”。我是獨立王國,誰敢不聽我的?當然這樣的事業單位的領導現在不多了,為民辦事、為員工著想,是他們的本分,但很多人還在懷念曾經有過的那些美好時光。

這隻是所謂的“官”,還有“場”呢。官場官場,有官就有場。

事業單位是個小社會,畫地為牢,自成一體,上邊隻管原則,人事財務全都自主。小環境造就了場,這在客觀上容易使員工產生扭曲,用陰謀論來解釋一些事物。你這個領導再自稱公正,也要防著你不公正嘛,小心點兒沒有壞處。那當然,他掐著我的小命呢。如果這個單位風清氣正,還好,全單位一盤棋,人人奮勇個個爭先,這也是“場",一個大場,抱團兒,能啃硬骨頭。這樣的單位應該不太多。更多的是,真的假的、深的淺的派係林立,山頭眾多,新人進入,要聽聽、看看、問問、感受感受,最重要的是悟悟,然後心裏就琢磨著,是不是進場?不“進場”,也千萬別在這個場邊兒轉著轉著被甩了出去。當逍遙派也可以,隻是你將來在政治上的進步就要打折了。

那誰便首先悟到了:單位是個關係場。不是嗎?

合縱連橫,戰國七雄。來了就要選邊站。想不偏不倚?沒有的事!這是許多事業單位員工的苦惱。在很多單位,這個問題體現得並非很明顯,但是往往是人人心中有,人人口中無。先觀察一下,誰最NB?誰最有權?投靠誰?防著誰?會對自己產生什麼不利抑或有利的影響?這裏就有一個價值判斷的問題。不管怎麼說,潛意識裏都有這個意識,誰讓員工是一個相對弱小的群體呢?弱勢就要本能地自我保護,一保護就放不開手腳,放不開手腳動作就變形,變形了就不是你了。

然後又悟到:單位是個名利場。

追逐名利沒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是怎麼追求,才大有學問。尤其是在一個“場”中,任誰也不顧及,悶著頭隻顧自己出名得利,到頭來不碰個頭破血流才怪呢。古時候不乏因名因利最後落得身敗名裂的名人,還真是因此而出了名了,你也試試?名利場從來就是官場的一部分,“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有了名才能得利,有了利,才能更有名。因此才出現了為名而阿諛奉承、賣身求榮、投機取巧;因此才成就了庸才上位、奴才當道、蠢才升天……不圖名不圖利?那隻是個傳說。

在這個非典型性的官場裏混絕對不簡單,要有靈敏的嗅覺、超人的定力。

這就是事業單位,外邊的人想進來,裏邊的人想出去。想進來的人有進來又出去的,想出去的人有出去又回來的,眼見著沒什麼前途了就想出去,混不好了又想回來,那個玻璃天花板會使你產生無盡的遐想,也會讓你的腦袋碰得當當響。

官是力度,場是空間。有力度有空間才是官場。

官場是漩渦,是回流,有漩渦有回流才是江河。

我這裏隻是用審醜的眼光來解讀事業單位,其實事業單位真心沒有那麼可怕。

隻是看你從什麼角度看,其中的一個角度:事業單位不過隻是個官場,而已……

“一把手”隨想

1. 有個新任的事業單位“一把手”找我聊天,問我這個做了幾年的“一把手”有什麼體會可以與他分享,我不假思索地說了兩個字:過癮。

何為過癮?之前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會說出這樣兩個字。過後仔細想了一下,所謂過癮,大概包括了這樣幾層意思:一、手握一定的權力,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圖幹事,隻要沒有方針、路線的錯誤,上級一般不會幹涉;二、事情幹好了,單位有了起色,用領導的話講就是做出了成績,於是樂享其成,信心大增,體內陽氣充盈,體驗到了一種成功的快感;三、這就使你膽量更大,魄力更足,躍躍欲試地想幹更大的事,也認為自己能幹更大的事,就像一句廣告詞說的:你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好像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設計在實施。興奮甚至戰勝了一些挫折後的享受,都使你感到,當個“一把手”不過爾爾,便更加投入其中,好像這個擔子並不重,你也能幹得很好。同時,當你的決策能夠改變一個人、一個單位的命運和前途時,會使你更有使命感——還有什麼比這更過癮的呢?

2. 不過你隻不過是個主教練而已,就像那些上課又下課、下課又上課的足球隊的主教練一樣。

綠茵場上隻信奉成績,成績就是一切。也因此,這是一個高危職業。

而你的職業——事業單位“一把手”就不“高危”了嗎?你上要對“老板”負責,下要對員工負責;權力似乎很大,關鍵時刻做不了主;既要有慢工:平時的調教;又要有急智:臨場指揮和危機公關;心裏想著大事,眼睛盯著細節,同時又必須容忍被別人盯著,你在場邊的任何一個表情、一個舉動都會影響場上隊員的心態,都會傳染給大家,進而影響比賽結果。

你雖然不像主教練那樣具有過山車一般的人生經曆,但也要忍受著焦慮和煎熬。幹不好,也許暫時不會下課,可是那感受,有時還不如立馬下課來得幹淨利落脆。

3. 有個朋友一直幹“二把手”,很是悠然自得。他說,瞧我,多自在,幹好自己的事,重大問題交給“一把手”決策,不操那份心,還能多活幾年。

也是,自古以來皇上能長壽的寥寥無幾,據統計中國超過80歲的皇上隻有7個。看來,心累,絕對是生命的一大殺手。你想長壽嗎?千萬別當“一把手”!尤其是那些生來心重的人,譬如清朝的雍正,一生嘔心瀝血,日日早起晚睡,從不懈怠,結果怎樣?

“二把手”也不好當。多說不是,少說不是,看人眼色,當家不做主。配合得好,涉嫌溜須拍馬;配合不好,懷疑另立山頭。揣摩上麵,按住下麵,報喜不報憂,活得沒了自我。“二把手”很少有不想著被扶正的,嘴上說當副手好自在,其實一直拿自己當備胎呢。

4. 你的體驗是別人體驗不到的;你的成就是別人成就不了的;當然你所犯的錯誤也是別人沒有機會犯的,或者犯了也不會影響那麼大。

美國當了幾十年的世界“一把”,剛入學的小孩子也要選班長,舉凡文化藝術科學技術社會生活甚至黑幫妓女都在爭“一把”、爭老大、爭頭牌。但不是誰都能勝任“一把”的。當然,勝任是一回事,能不能當是另一回事。我們看到太多將一窩的事了,也真真不知他是怎麼“冒”上來的,或者風水輪流轉,今天到我家,也許是機遇,也許是平衡,也許是矬子裏拔將軍,也許是所謂跟對人,站對隊,什麼原因?就別去深究了,也別去羨慕了,反正他現在就是“一把手”。

5. 你當然更應常懷敬畏之心。敬畏敬畏,敬很易,畏很難,那是要拿出勇氣的。

首先要敬畏下屬。不能因為當了“一把手”就真的手握真理了,隻有自己對,別人都不對;隻有自己能,別人都不能。畏懼權威是人之本性,下屬畏懼你, 一大半不是因為你;你不敬畏下屬,倒往往是因為他。什麼時候下屬真心不再畏懼你,你倒真心敬畏他們了,就厲害了。

第二要敬畏道理。我們常說,誰有道理聽誰的,但這很難,因為道理常常聽“一把手”的。道理不是真理,因為她隻管一小段,並不永恒,所以就會被“一把手”握在手中把玩兒,甚至翻雲覆雨。沒有大多數公眾的認知,“一把手”手中的道理便無道可行,無理可講,人們隻能在心裏說一句:這個領導不講理。

第三要敬畏文化。“一把手”可以也可能文化修養不高,但千萬不可倚粗賣粗,一定要敬畏文化。文化永遠是站在你身後的那一位,像影子一樣,如影隨形,同時守在社會的最底線,令你精神不倒。

6. 做人要大氣,當“一把手”尤其要大氣。

人們已經很寵著你、捧著你、慣著你、信著你了,而你,能不能大氣一點兒?

不要計較人家這事兒沒跟你請示,那事兒沒向你彙報;不要埋怨酒桌上沒向你敬酒,或者雖然敬了但順序有誤;不要在意你到員工的辦公室談事,人家沒站起來;更不要因為討論一件事情,別人語氣激烈地說出不同意見而不舒服……江湖上的帶頭大哥都會抖那豪爽勁兒,況乎我們?

不要記著別人的不好;不要恨著別人的不敬;不要想著別人的缺點;也不要抓著別人的所謂把柄總也不鬆手。你的胸懷雖然不一定能幫助你在仕途上走得更遠,但一定會讓更多的人喜歡你,使你在人生的旅途上走得更加爽快。

7. 不求盡善盡美,你將獲得更大的空間。

“一把手”如果總是追求盡善盡美,你的下屬就沒法活了。更有一些“一把手”拿完美當幌子折騰人,就有點兒成心了。員工們可以跟著你加班,沒日沒夜地幹,但要分時候,突擊可以,不可當作常態。其實很多所謂的加班都是在磨時間,到頭來是無用功,搞得人人心裏都難受,加也不是不加也不是。

降低一點兒標準,你將更加從容。因為你將有更大的空間可以回旋。尤其是,降低一點兒標準,事情在一般情況下反而會做得更好。弦子繃得太緊,是會斷的。

8. 創造力會使你和你的單位永葆青春活力。

你首先要創造一種環境,一種公平競爭、獎掖創新、鼓勵變革、表彰優秀的環境;其次,你要快速地進入創新者的創造中去,哪怕他是一個小人物做出的一點兒小創造,你也要消化消化。很難想象你沒有吃透他的創造就會對他作實質性的支持;再次,你的理解會使創新者產生更大的動力,也會使更多的人發揮出更大的創造力。人人躍躍欲試,你的興奮點保持在高頻狀態,那是多麼令人神往的情景啊!

創造力不僅表現在主業務上,一個單位任何一個微小的地方都可以創新,比如工青婦、人事勞資、考勤表彰機製,甚至打掃衛生,都可以有創造在裏麵。你的任務是對這一切精心培育和嗬護,即使被證明這個創新不太適合,也要尊重。

這裏最重要的是要鼓勵別人超過你。你已經做到這個位置上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有意或者出於本能壓製創新,隻好麵對一潭死水,到頭來幾敗俱傷。

9. 怎麼看人?我主要看三點。

一曰心智。心智是人們的心理與智能的表現,是人們天生固有的,非後天的學為。每個單位都會有在心智方麵不太健全的員工,表現在一個方麵或幾個方麵的能力很弱。這時你要發現和開掘他的長處,並把他放在合適的崗位上,讓他感到自己還有用。

二曰性格。都說性格決定命運,是也;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然也。員工的性格五花八門,而你千萬不要試圖去改變他,你也改變不了。性格這個東西很怪,一物降一物,這個部門管不住,也許另一個部門管得很好。隻要不是那種極端性格的人,單位裏應該有他們的位置,在單位的位置,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他們在社會上和在家庭中的位置。

三曰品質。這兩個字最要命。心智不健全,性格有缺陷還有救,唯獨品質不好就萬事皆休。品質有問題一定是有淵源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出了問題你就永遠改變不了他。對此,你在進人時要明察秋毫、洞若觀火,隻要品質有毛病的人,別管誰的來頭也堅決不要。當然,如果一沒留神讓他進來了,一定要有針對性地製定一些製度,把他的破壞性降到最低。當然這很難。

10. 關於提高、進步和成長。

簡言之,原地上升為提高,向前邁步為進步,脫胎換骨為成長。

提高和進步為量的累積,成長了才是質的飛躍。這裏說的不隻是學術和業務。

現在不管是在社會上還是在學校裏、家庭中,人們已經很少說,也基本上聽不到這三個詞了,好像它們已然落伍了。想說者不好意思,想聽者反倒像被揶揄,還有把“天天向上”拿來做成娛樂節目的,使這四個字的陽光的象征意義籠罩著一片陰霾。

但我還是在諄諄教誨我的員工,尤其是年輕的員工們,要時時注意提高自己,經常取得進步,慢慢成長起來。正像小平說的“發展是硬道理”一樣,不疑、不惑,踏踏實實做學問、幹工作,這才是正理。

我是一個奔“六張”去的人了,依然保持著對生活的新鮮感,對知識的饑渴感。沒機會治國平天下,起碼還可以修身齊家吧?!到了這時,你也許會把所謂的官,所謂的錢統統看淡。你已經得到了命運的垂青,還有什麼不可逾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