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樊桐那日解決了一線穀當中的大季國伏兵之後,便換上了大季的軍服,假裝成一名普通士兵混在敵營當中。
難怪她找不到他呢!
齋亭昏昏沉沉地想。實在是太久沒有合眼,上下眼皮怎麼也分不開了,昏昏地睡了過去。
樊桐的聲音一頓,歎了一聲。
什麼他已經不是祭司了,沒必然趟這渾水?他雖不是祭司,難道就不能陪著她嗎?他知道她是擔心他受不住戰場上血腥,出自一片好意,可是哪有在大難當前,他反而躲避不管她的道理?
她可知否?同祭司也罷,不是祭司也罷,已與她難以分開了。
齋亭睡得很不安穩,一整晚都蹙著眉頭,偶爾夢魘幾句。樊桐坐在她旁邊,將她緊緊攥住被子的雙手分開,握在手裏麵,低頭在她眉間輕輕一吻。
“飯桶……”她模糊不清地呢喃著。
樊桐瞪了她一眼,連睡覺都不忘記給他取的綽號。
他心中隻覺得又無奈又好笑。以前哪裏想得到,有一天會將這副心思都給了這個一點也不讓人省心的孩子?
祭司不能動情,可是,動不動情卻不是他說了算數的。天哪裏知道,情之所至,便讓人身不由己?他不知道違了天條會有如何的下場,但是現在已經無法將心收回來了。
當年他懵懂無知,錯過了一個人的心,今日便不想再次錯過。
粉身碎骨也好,走火入魔也罷,他甘之如飴。
夜,沉沉。
遠處的打殺聲似乎漸漸地小了,他看著眼前的人,再無心思去傾聽別的聲音,隻覺得才兩天不見她,心裏就想念得緊,目光一瞬不轉地盯著她看,就連她一絲輕微的表情也要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麵。
不知睡了多久,齋亭隻覺得身邊暖和和,不由得將身子往溫暖的地方蹭了過去,滿足地緊緊抱住,漸漸睡沉了。
樊桐低頭看著她雙手將他熊抱的樣子,不由得苦笑,側身躺在她的身邊。
突然,靜夜之中,一記沉厚的鍾聲敲在了心頭上,將她一驚。
她驚得猛然睜眼,一眼就看見樊桐睡著的麵容,當下不及細想,跳了起來:“糟糕!城破了!”
她臉色發白地搖晃著樊桐,轉身要跳下床:“樊桐,快醒醒,城破了。”
樊桐看了她整晚,剛剛眯眼小憩了一下,見她跳起來連忙拉住她道:“陛下,你在做夢呢。”
“做夢?”齋亭一怔,望著窗戶。
外麵一片漆黑,儼然還是夜晚,隻是已經聽不見遠處戰場的聲音。她怔怔地坐回床褥中,心有餘悸。
“真是我在做夢?”
“嗯!沅州城好好的……”樊桐側耳聽了一下,“打了這麼久,這個時候也該精疲力盡了,想必已經撤兵了。”
齋亭知曉他不會拿這麼大的事情說謊,便鬆了一口氣:“嚇死我了。”
“陛下不用擔心,今晚沅州城不會有事。”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心裏覺得不安。”
他自然知曉她心中有何不安,臉上露出揶揄的笑容,道:“以前還對國家嗤之以鼻,現在卻時時刻刻憂國憂民,連睡覺都睡不安穩。果然是長大了,有了一國之君的樣子。”
齋亭心裏擔憂,知道他在取笑自己,隻是白了他一眼,仍望著窗戶道:“要是當初你沒選我做國君,我哪裏需要費這種心思?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職,我現在是在其位謀其職。如果我不能將一國之君的職責做好,或者無心做好,那麼還不如早早讓位,讓賢者居之,省得禍國殃民。”
樊桐讚賞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不管做什麼,隻要對得起自己的心,盡最大的努力做好就行。”
“嗯!”樊桐點頭附和,“我當初的選擇是多麼明智啊!”
“那當然啦!我相齋亭做事,要麼不做,要麼就要做到最好。”
“沒錯!沒錯!”他笑了起來。
齋亭聽出他明顯帶著揶揄的笑聲,正要教訓他一下,回頭對上他略帶取笑的眼睛,不知怎麼,心裏猛地跳了一下,便再也止不住,迅速地跳動起來。
她有些尷尬,連忙轉開了臉。
樊桐伸手環抱住她,道:“天還沒亮,再睡一會兒吧。”
她驀地想起自己睡著的時候,模糊之間似乎抱住了什麼東西,很溫暖很舒服,眼下想了一下,心髒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
齋亭難得支吾道:“我睡夠了……你……你也累……你休息吧。”說著便要起身將床鋪讓開他。
樊桐卻不放手,緊緊抱著她,眼裏帶笑。
她不好意思地望著床帳,道:“嗯……我睡不著了,你……放手。”
他搖頭:“陛下既然睡夠了,那就在這裏陪著我,我歇一下。”
“你睡你的,我去外麵看看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