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說,當時連風吹過來我都非常非常的疼。就在這個時候,救護車來了,我一度以為,是不是因為看到我疼痛的表情,他們要把我送到醫院。結果,救護車不是來送我的,而是旁邊有兩個人看到我被釘,一個人昏倒了,一個人休克了,救護車把他們給送走了。
盡管十字架每一個小小的搖擺都是一次劇烈疼痛的折磨,我卻在喧囂之中體驗到了一種奇幻般的寧靜,甚至,我開始高聲唱起了聖歌。我的鎮定表現贏得了當地民眾的陣陣喝彩。
這一刻我忽然發現,原來旅行就是在上課,它給我上的這一課是:人們內心的恐懼,才是我們這一生最大的敵人,而並不是那些外在打擊我們、傷害我們的人、事、物。因此在那一刻,其實我非常開心,因為我終於戰勝了自己的恐懼。
據說,半個世紀以來,我是唯一親身體驗古毒村這一儀式的外邦人。剛從架上下來的我,受到了全村和所有圍觀群眾英雄般的禮遇。
那一次的考驗,給了我更多的思索,也給了我更多的信心去進行接下來的旅行。
到底是誰給了我環球旅行的勇氣?
我能夠進行環球旅行,與我所選擇的職業有著非常緊密的關係。長達20多年的大眾傳媒從業經驗使我得到完整的身心曆練,並讓我在後續的世界文化旅行探險過程中,得以從容地應對將要麵臨的種種問題。
我一直很慶幸,我的第一份工作是電視新聞的主播和記者,後來延伸做到電視和廣播節目的主持。另外,在文學、音樂和戲劇等方麵,我也得到了不少的肯定。
這些都對於我未來的旅行,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和幫助。我旅行的第一步,便是從空難和山難的現場新聞采訪開始的。在80年代的台灣傳媒界,我享有著“首席災難記者”的美譽。1988年韓國大選,我和攝影同事被台視派去首爾做現場播報,並獲得當年台灣第23屆“金鍾獎”。
除了做記者和節目主持人,我還當過歌手,出過自己的唱片,並多次獲得台灣“金曲獎”。
從1988年到2012年,我先後出版了30多本書,基本都和自己的成長經曆和見聞閱曆有關,其中不乏暢銷書。這些稿費和版稅加上電視主播和教學演講的收入,又繼續支持我開始新的探險旅程。在勤奮努力和多元化的發展下,我一直把所有的積蓄都投入到環球旅行的紀實影片拍攝記錄之中。
很多人常常問我:“眭澔平你為什麼要旅行呢?有的地方那麼辛苦,你做電視主持人或者新聞主播,不是挺好的嗎?”其實,被問久了我自己也很納悶,因為旅行還真是很辛苦,要到處奔波,還有那麼多不確定的因素。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在自己人生中有兩位女性真正影響了我,促使我去環球旅行。
第一位就是我的母親。我母親在上海土生土長,1949年到了台灣。
可是沒想到,生了我上麵的四個哥哥姐姐之後,在我出生的那年,台灣發生了“八七大水災”,大著肚子的母親被泡在了髒水裏麵。再加上我又延遲兩個月才拖到當年聖誕夜這個非常寒冷的日子裏出生,媽媽因為難產和產後失調,在人生的最後24年,也就是1/4的世紀裏都是癱瘓在床。
很小的時候,我就會照顧母親。原本膽小害羞的我總要經常活潑好動地給母親講述外麵世界的故事,安靜下來的時候,我就趴在媽媽的病床邊畫下自己的見聞,然後講給她聽。我記得當時自己畫了一幅叫做“廟會”的蠟筆畫,心裏想著,母親看不到外麵的世界,那我就畫給她看。在她臨終前,我在病床上創作的便是台灣大學現在在使用的校徽設計圖。
時光一晃過去了,可是我一直記得,我就是用這樣的方式帶著我的母親看了外麵的世界。而這份心意,也讓我一直把旅行當做是要跟母親講故事的約定。這第一個故事,竟然就是從自己媽媽的病床旁邊開始的。
這一生,她不能實現的夢想,我要一個一個地幫她實現。我這麼熱衷於旅行,就是想給她講故事。
如果說,母親是我走出去看世界的原始動力,那麼與另一位台灣傑出女性的友誼,則是我20多年來環球之旅的持續動力。
這位影響我旅行世界最深的人,就是三毛。我們是極為知心的好朋友,也是極為投緣的忘年之交。她是台灣知名作家,當代華人世界遊記文學的先行者,她的驚人才華和傳奇經曆,在如今40歲左右的讀者群中,仍被津津樂道。在一次對三毛的采訪中,我與她相識、相知又相惜,兩人無話不談。
三毛曾經對我說:“好,眭澔平,你是我靈感的泉源。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讓我說,不得了了,我現在眼花繚亂,腦子不管用了。一上午的談話,我用腦太多。你會說,你喜歡,沒有人跟我這麼說。我跟你說啊,我很久沒有跟一個人說話說到你這個程度了,雖然我每天都跟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