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州盤踞在千裏平原的中央,左臨白水,右倚丹江,前列荊山,後峙熊耳。據江漢之上遊,處秦楚之扼塞,是一座軍事重鎮,其戰略地位非常重要。
初春的傍晚,鄧州府內的桃樹,杏樹已經開始長出新芽,迎春花含苞待放的盤落在院裏的假山上。
一個月前,驚聞太宗駕崩的那個晚上,寇準叫劉天取來了太宗賜的獸麵腰帶,在不斷跳躍的燭光下睹物思人。這是他長久以來的唯一一次沉默,內心的失意,悵然……全都化作了一壺菊花酒,兩行送別詩。與太宗的相見恨晚,金明池的禦駕簪花,激憤難奈的貶謫。可今天呢?再沒有機會去太極殿裏覲見了。他對著汴京的方向深深的行了一個禮,與太宗天人永隔了!不過,在得知皇子趙恒有驚無險的即位之後,他算有了些安慰,陰謀和權利,問心無愧是為臣之道。
清晨的微風從窗戶吹進來時,寇準仍在酒與詩裏徘徊,仍在苦苦的思索著趙氏江上和自己的進退取舍。宋浣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鬟茜桃捧了一碗熱粥過來說道:“老爺一夜沒有合眼,身體可怎麼受得了?”
寇準正欲展紙提筆,見她們進來,進了幾口粥說:“身為臣子,雖不能在皇上身邊盡忠,可倘若放下又談何容易!新皇還年輕,朝中老臣多為己利分權而治,若是再經風浪,又該產生一些變動。”
宋浣瞧著他說的憂心,安慰道:“老爺你太悲觀了,朝中有呂端幾位忠心耿耿的大臣呢!您如今是鄧州的父母官,還是以眼下的政務為主才是。”
寇準默然:來鄧州已經有些日子了,主要事情都由推官王升和巡檢蘇文超打理,自己也該好好的著手處理一些具體事務了。於是立即吩咐劉天,在州衙貼出告示,親自升堂主事。一輪紅日從東方冉冉升起的時候,鄧州的曠野一片青翠,鳥聲四起,郊外的人們陸續向城內走了進來,城裏的店鋪掛牌開張,告示一經貼出,人們四處相傳,紛紛湧到了州衙前。
兩個親兄弟被衙役帶了上來,事情是這樣:哥哥朱大要去外地投靠朋友,走的時候就把自己養的五頭母牛托付給弟弟朱二喂養,自己一走就是四年。
幾年來,弟弟對哥哥留下來的五頭母牛精心照料,時間一晃,母牛生小牛,原本的五隻母牛已經變成了二十五頭牛,弟弟朱二也成了遠近聞名的養牛專業戶,在他的眼裏,這些牛已經成了自己的命根子。
正在這時,哥哥朱大從外地歸來,來到弟弟家要牛,兄弟兩個為了牛的歸屬問題爭吵不休,於是來到了州衙上。
哥哥朱大說道:“不管現在是多少隻牛,反正這些牛都因該是我的!”
弟弟朱二麵紅耳赤:“那憑什麼,我夏天給它們驅蚊洗澡,冬天備料放養,要牽,你隻能把原來的那五頭老牛牽回去。”
哥哥朱大說:“那小牛也是母牛生的,所以因該一起歸還給我才是。”
弟弟朱二氣呼呼的說:“要是沒有我,你那老牛早就沒有了,更別說那些小牛了。”
州衙外的鄉親們對兩人的事情議論紛紛,有說朱大對的,也有說朱二對的,寇準聽明白了來龍去脈之後想了想,朱大的話顯然是有道理的,牛做為一種財產,本來就是屬於朱大的,他托弟弟代為飼養,並沒有說要把牛送給弟弟呀!弟弟雖然養牛有功,但也不能據哥哥的財產為自己所有,於是,寇準一拍驚堂木,說道:“朱二,州衙之上,豈能信口雌黃,分明是你偷了別人的二十五頭牛,還在這裏耍賴。”
朱二一下子懵了:“大人,我沒有偷別人的牛啊。”
寇準說道:“既然你沒有偷,那朱大的牛何在你那裏?不是偷是什麼?”
朱二趕緊解釋:“大人,我家的二十頭牛都是那五頭老牛生的,那五頭老牛是我哥哥朱大的,所以大小牛都是他的,不是我偷的。”
寇準點頭說:“既然這些牛和你無關,那就畫押。”
看著朱二畫了押,寇準說道:“朱大因外出四年委托弟弟朱二照看五頭牛,其間五頭牛生出二十頭小牛,原物五頭牛本屬哥哥朱大,由原物又產生的二十頭小牛為孳息理應屬於朱大。弟弟朱二代養盡心盡力,為此,從二十五頭牛中挑選五頭壯牛歸朱二表示謝意,其餘的歸朱大牽回。”
判決之後,兄弟兩人十分滿意,眾人也稱判的十分公正。
幾個月之後,鄧州的民風,錢糧等內外事務都被寇準處理的井井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