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婚姻合同(3 / 3)

“什麼事?”電話那端的她的聲音卻沉了下來。

“我不喜歡他。所以,要你幫個忙,勸勸我爸爸,取消九月份的訂婚。因為他告訴我,你要求他好好照顧我。他認為這就是好好照顧的一種。”鬱家現在的媽媽才是媽媽,這是鬱可菲能冷靜分析事情的原因。

“我會馬上給他打電話。對不起,給你造成了困擾。”

鬱可菲強自壓住胸口那難以用語言描述的難受,“希望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關懷。另外,不要再聯係我爸爸。”

“可菲,能叫我一聲媽媽嗎?”

她居然能提出這種要求,近十年的委屈瞬間奔湧而出,鬱可菲很激動很憤怒,“對不起,我媽媽叫孫素影,太太,你說笑了。”

她很快掛斷電話,因為她不敢再說下去,再說下去,她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麼傷人的話。

鬱可菲扔掉電話,用雙手抱頭蜷縮在沙發一角,靜靜的一動不動。

“可兒。”是貝璽怯怯的聲音。

鬱可菲這才意識到房間並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她深吸口氣待情緒平複才抬起頭,笑問貝璽,“什麼時候出院的?”

“今天中午。”貝璽歡顏頓現。

鬱可菲把他抱到沙發上,褪下小家夥的長褲,發現小家夥右小腿全是紅色的痂。她頭未抬,但話卻是問淩長風的,“大夫有什麼交待。”

“每天塗藥,不能接觸水,以防生膿瘡。”淩長風心裏很難受,鬱可菲果真不願意再看見他。甚至,她都不願意多瞧他一眼。原因是小家夥受了傷?還是小家夥受傷時他身在娛樂場所。他無法判斷,當然,也判斷不出來。他已不能冷靜的思考,他隻是下意識的解釋那天的事,“那天陪新加坡的客人,沒想到楊穆……”

鬱可菲及時截斷了他的話,“你不用說這些,貝璽是你兒子,你有權力決定誰帶他。貝璽,傷好之前不能再亂跑哦,否則會留下疤痕的,這樣女生就不喜歡你了哦。”

她轉移過話題後,眼裏就再也沒有淩長風的存在。隻是一直逗著小貝璽,“明天還去幼兒園麼?”

“不去了。爸爸帶我去酒店,他辦公,我在爸爸辦公室玩。”

“知道什麼能碰,什麼不能碰,什麼能拿,什麼不能拿麼?”

鬱可菲沒有發覺自己有多羅嗦,淩長風似乎也沒有覺察到。

小貝璽卻撓撓頭,“可兒,你交待N遍了。”

鬱可菲用手指輕削了下他的鼻尖,“唷,小家夥,不耐煩了?”

“可兒,我有個問題要問你?”小家夥稚嫩的表情特嚴肅。鬱可菲想笑又抑住,點了下頭示意他說。

“你喜歡貝璽嗎?”

“當然喜歡啊。”

“可貝璽在醫院時,可兒沒有去過一次。我問爸爸,是不是可兒不喜歡我了。爸爸說,讓我直接問你。”小家夥溜圓的雙眼一眨不眨,眼巴巴等著鬱可菲的答案。

“前陣子可兒有點忙哦。”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有難度。鬱可菲不願撒謊。可讓她實話實說,她也說不出來。

“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嗎?像你出差前我們去馬拉灣遊泳時一樣。”貝璽強調著。

看著眼前純真清澄的大眼睛裏寫滿渴盼,拒絕的話哽鬱可菲在喉中。

貝璽見她點了頭,雀躍著蹦下沙發,衝向陽台把裝他的玩具的整理箱拉到客廳,自顧自玩起來。

鬱可菲還是不理淩長風。她打開電視,目光雖盯著屏幕上。腦海裏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她不知道此時此刻鬱達明有沒有接到那個‘她’的電話,更無法預料,‘她’的話到底能不能起作用。雖然,她內心很希望李文澤的事就能完美的劃上句號。

如果仍不能起作用,可至少,鬱達明不會每天一個電話催促,這事可以確定。鬱可菲暗歎一聲,心底有絲苦澀湧上來。

“如果想永久解決難題,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淩長風忽然開了口。

聽了這沒頭沒尾的話,鬱可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結了婚的女人自不會再被人逼婚。”淩長風目光靜靜凝在鬱可菲身上。

鬱可菲默想許久,再次看向淩長風時,臉上多了絲若有若無的淺笑,“不妨說來聽聽。”

“我們結婚。你是住在這裏,還是住我家客房,隨你高興。我們婚後,你可以保持現在的生活狀態。”

“對於你來說,我們結婚似乎沒什麼意義。”

“對我來說,參加宴席時,我有了女伴。對於貝璽來說,他多了個好媽媽。怎麼說沒有意義。”

她對他來說,隻是多了個裝點門麵的女伴。鬱可菲心裏湧出絲苦澀的同時又升起絲慶幸,慶幸這句話及時阻擋了她心底那慢慢漲起的如潮水般向他湧去情感,她很慶幸及時知道了這個事實。

“如果有一天,我想離婚呢?”鬱可菲覺得賭注太大,斟酌許久,還是開了口。如果結婚的結果是心徹底沉淪,那麼她還有逃離這條生路。

淩長風眼裏有絲痛楚閃過,但是,鬱可菲沒有捕捉到。她隻顧沉溺於自己的思緒裏,等待淩長風的回答。

“我會放你走。”說這話時淩長風看似平靜,其實,隻有他自己清楚,心頭的痛楚是那麼的撕心裂肺。他並不想這麼說,但是他知道如果不這麼說,他連這唯一的機會都不會有。他覺得他和鬱可菲的關係已民經走進了一條死胡同。再往前已無路可走,隻有迂回,隻有另想辦法,雖然這個辦法很有可能是破釜沉舟。但是,他別無他法,他隻能這麼做。

這個答案聽在鬱可菲耳中,既讓她鬆了口氣,又打碎了她心底最後一絲期望,原來她留還是走全憑她高興於否,他根本就不在意。因此,她自嘲說,“我們也需要擬份契約書吧?”

“如果你感覺有這個必要,我會先擬出草稿來。”淩長風臉色依舊平靜無比,口氣依然輕描淡寫,似是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其實,徜若鬱可菲細看過去,就能發現他深黑的眸子裏隱著絲難於用筆墨描述的情緒,兩頰更是隱隱抽動著。可是,很遺憾的,她沒有看過去。

淩長風極力抑製住一吐為快的念頭:鬱可菲,你難道沒有心嗎?即使沒有心,你清澈的大眼也看不出我的焦灼、我的不安、我的擔憂是為的誰。

可是,鬱可菲哪還有精力分析淩長風這些隱匿起來的情緒,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說出的話語上。她不能理解,淩長風居然如此的輕描淡寫,如此的忽視淡漠,如此輕視她嘴裏不屑心裏卻無比神聖的婚姻,這是她心中的淩長風嗎?突然之間,她感覺她根本不了解淩長風。

“我需要。如果我覺得可行,也許會同意你的提議。”鬱可菲冷冷一笑,“但眼前我還有一個難題沒有解決,無法這麼快答複你。”

“九月份的訂婚?”進門時聽到了她的電話,所以淩長風輕易猜出了原因,他靜靜打量著眼前這個冷漠的女人。

“我父親曾因個人原因淡出政治舞台,而我們兄妹倆都沒有入仕,大哥已不可能按他希望的路走,因此,他對我的期望值很高,你既然認識李文澤,理應知道他的家庭背景。”既然心裏決定同意這項提議,鬱可菲覺得應該把目前的難題告訴他。

“這事交給我,我會圓滿解決的。”

淩長風的話有點出乎鬱可菲的意料,“你有解決辦法?”

“李國強在Z市工作期間曾主抓市內旅遊業,那時正好趕上大河錦河飯店為國際飯店注資。”淩長風微笑起來,“我也就是那時候認識文澤的。總之,目的隻是讓文澤罷手,不會出現別的問題。”

隻要能解決問題就可以,鬱可菲不關心過程,她隻在結果。因此,淩長風既然這麼說,她也就不再操心了。但是,心裏別扭心裏不痛快是事實,所以,她說,“似乎每個人在你手中都有利用價值。”

“可菲,你打算以後都有這種狀態對待我們的生活嗎?你的變化原因是什麼?你出差之前,我們不是挺好的嗎?”淩長風的語調中終於有了絲感情色彩:真誠而懇切。

鬱可菲暗想,有貝璽這個媒介,以後的日子想必接觸會更頻繁。陷得越深就越傷人,拒絕他的接近,最起碼可以慢慢收回那顆沉淪的心,“結婚之後,我們可以隨意出入對方的家,這主要是為了貝璽。至於我們,我覺得目前就挺好。”

“找紙來。”淩長風溫和的口氣再轉冰冷。

鬱可菲自書房拿出張打印紙,放在茶幾上。淩長風走過來坐在她身邊,一份契約極快擬成:

甲方:淩長風

乙方:鬱可菲

甲、乙自願結婚,婚期定於二00八年九月二十九日。期間雙方保持一般朋友關係,無須履行夫妻義務。如果乙方有離婚要求,甲方需無條件答應。

甲方簽字:乙方簽字:

二00八年八月一十九日

鬱可菲有點愣,淩長風居然連婚期都已經定好,感覺上很不對勁,似乎早有預謀。可是,她的事並沒有和任何一個人細說過,淩長風也應該隻是從剛才的電話猜出些,預謀似乎又談不上。另外,契約書居然這麼簡單,簡單到隻有寥寥數語。不過,仔細再想想,也確實沒有其他方麵可以約定的,它似乎就應該這麼簡單。

甲方簽字處,淩長風已簽上自己的大名,鬱可菲隻需在乙方簽字處寫上自己的名字,她的婚姻大事就算定局。她忽然之間有些猶豫,以至於手裏的筆遲遲落不下去。

淩長風心裏萬分焦急,事件發展的順利程度超出了他的預想。可關鍵時刻,她居然她猶豫了。以他對她的了解,鬱可菲遇到跟她自己有關的事特磨嘰。淩長風不願再給鬱可菲後悔的機會,於是,他出言相激,“怎麼了,你不敢了,後悔了。”

無論女人多麼聰慧多麼機敏,在感情上也隻會是蹣跚學步的孩子,跌倒了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且一方語言最易挑起另一方的情緒,鬱可菲聽他略帶嘲諷的話,心中一怒,抓筆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淩長風暗暗鬆口氣,他快速收起契約書折好裝在口袋裏,“明天給你複印一份。貝璽,收拾好玩具後跟媽媽說再見,我們該回家了。”

正拿著遙控玩汽車的貝璽走過來,“媽媽?媽媽不是在電腦裏嗎?”

“唷,傻兒子。以後可菲就是你媽媽,喜歡嗎?”淩長風含笑扒拉一把兒子的小腦袋。

貝璽扔掉遙控器撲到鬱可菲腿上,“媽媽。可兒是我媽媽嘍。媽媽……”

鬱可菲有點不適應改了的稱呼,她試圖讓貝璽改口,“貝璽,還叫我可兒,好麼?”

貝璽小臉一黯,回頭看了眼淩長風。

淩長風含笑搖頭。

貝璽回過頭盯著鬱可菲,特別認真地說,“貝璽也覺得媽媽好聽。”

鬱可菲頓覺滿頭烏鴉飛過。

婚事並非一帆風順。

鬱達明無法容忍聽話的女兒拒絕前途似錦的未婚小青年,而選擇帶著小拖油瓶曾結過婚的男人。一氣之下,臥病不起。

鬱可菲穿棱於家和醫院之間。可是,無論鬱可菲怎麼努力,鬱達明始終不願開口跟她說話。很顯然的,比前幾年鬱建業選擇建築時更為氣憤。

這是希望完全破滅之後的絕望,鬱可菲能理解。

這天,鬱可菲削好蘋果遞過去,“爸爸,吃點水果。”

“可菲,文澤哪裏不好?”鬱達明沒有接蘋果,卻說出了自生病起的第一句話。

“不是李文澤不好,而是我根本不喜歡他。”在父親麵前說愛道情,令鬱可菲有點難為情。

可鬱達明卻鍥而不舍追問,“你喜歡那個結過婚的男人?”

鬱可菲把蘋果放在茶杯蓋子上,“我喜歡他。”

鬱達明重歎口氣,“罷了。你以後好自為之。你走,我現在不想見你。”

鬱可菲拉開病房門卻見李文澤默站在門外。他指了下樓梯間後率先舉步走過去,鬱可菲暗歎口氣跟了過去。

李文澤盯著鬱可菲的眼睛,“那個叫貝璽的孩子是長風的,早在認識我之前,你們便認識、相愛。你的獨身主義隻是幌子。”

有沒有淩家父子的存在,鬱可菲都不會接受李文澤,因此,她覺得無謂再糾纏這個話題。於是,她簡短說了句,“對不起。文澤。早日回S市吧,那裏更適合你。”

“沒有想到親耳聽到你叫我文澤,居然是這時候。可菲,我的那句話我仍堅持,我們是最適合的兩個人,是絕配。我會在S市等你五年,五年後,如果你生活的很好,我就放開心胸接納別人。如果你生活的……我家的門永遠為你敞開。”

以李國強的性格,絕對不會容忍拋棄自己兒子李文澤後結婚再離婚的鬱可菲踏進李家大門,鬱可菲很明白這個事實,也清楚此時此刻李文澤說這話也是出自肺腑。其實,在這一刻她還有些感動的。但是,理性的鬱可菲當然不會不理智的輕易答應李文澤什麼,於是,很自然的,鬱可菲拒絕了,“文澤,我沒有你想像的那樣美好……”

不等鬱可菲說完,李文澤扭頭就往樓下走,步子很倉促,隻是一瞬間,除了下麵樓梯上微不可聞的腳步聲外,已然不見他的身影。

鬱可菲背靠著牆,覺得樓外那溫濕燥熱的空氣透過對麵小窗子裏直灌進來,瞬間充滿這方小空間,她有些喘不上氣。老爸說不願見她時的神色,李文澤倉皇逃開的模樣,交替閃在她在腦中。她從不想傷害人,可卻傷了最不想傷害的老爸,還有因她一時糊塗答應假戀愛的對象李文澤。

其實,她心中最難受的卻是邵傑夫的反應。

決定結婚的第二天,她給他發了條短信:我要結婚了,對象你見過,淩長風。

那日之後,邵傑夫彷若消失了一般,沒有人能找得到他。電話打到可姿香港總部,工作人員告訴鬱可菲,邵傑夫沒有去香港。邵傑夫在Z市的家,已落了層灰,顯然主人已好久沒回來過。常去的酒吧夜店,也沒見到他的人。

鬱可菲拉毯式的尋找沒有一點效果。

他似乎一下子從她的世界徹底消失了。

這時候,鬱可菲突然覺得她的世界似乎也缺了一角。獨自吃飯時,她總是不由自主拿出邵傑夫的那副碗筷。喝酒時,她也總是拿出兩個酒杯。總之,無論幹什麼,她總會自然而然想到邵傑夫。這時候,她才意識到習慣的可怕。她已經習慣生活中有邵傑夫的參與。因此,邵傑夫的突然消失,她一下子不習慣了。

默默站了很久,鬱可菲才回過神。一步一步向樓下走去,邊走她還邊想,邵傑夫還有什麼去處是她不知道的呢?

車中等候的淩長風帶著探詢的目光看向鬱可菲。

鬱可菲拉開車門,搖頭苦笑。

淩長風有些失望,“你爸爸仍是不願見我?”

鬱可菲靠在車座閉上眼睛,“不是你,是我們。有人說再婚是一項係統工程,原來結婚同樣是一項係統工程。一個環節處理不好,帶來的就是連鎖反應。淩長風,我很累,找個地方喝杯酒。”

淩長風輕車熟路駛到一家不起眼的胡同裏,“酒還是別喝了。這間飯館老板心思很細,做得全是家常菜,粥尤其好。你目赤唇幹,估計虛火上升,我們去喝粥。”

仍是先做事後詢問。鬱可菲搖頭苦笑,不過她的笑容僅保持到飯館門口。因為,她看到了一個她十分渴望見到的人。居然是邵傑夫。

極注重儀表的邵傑夫衣服有些皺,神情也有些頹廢。另外,他麵前的飯菜幾乎沒有動筷,隻是,一瓶白酒已經見底,另一瓶也已喝了三分之一。

鬱可菲疾步走過去,發現那根本不是他們在家常喝的酒,而是低劣的高度二鍋頭,是很烈的酒。

邵傑夫想醉,而普通的酒根本不能令他醉倒。鬱可菲有過類似的經曆。

鬱可菲坐在邵傑夫對麵。

麵色蒼白的邵傑夫雙眼均有紅色血絲,似乎很久沒有休息過。對於鬱可菲的落座,他沒有發覺似的,仍自顧自大口喝著酒。

“傑夫,不能這麼喝。”鬱可菲劈手奪過酒杯。

邵傑夫麵無表情隨手掂起酒瓶,並迅速灌下幾大口。

刹那間,鬱可菲淚流滿臉。

邵傑夫重重放下酒瓶,問,“你爸病好了沒有?”

“沒什麼大事,你這陣子去哪了?”鬱可菲把酒瓶子拿到自己麵前,“你怎麼喝上二鍋頭了,太烈了,傷胃。”

“已經決定了?”邵傑夫隻問自己想問的,至於鬱可菲問的,他根本沒有回答的打算。

“婚期是九月二十九日。我一直在找你。邵傑夫,別這樣,我們還如以前一樣,好嗎?”鬱可菲望著邵傑夫乞求他,在他麵前她不在意這些,她不想連唯一的朋友也失去。

“你的婚紗我設計。”邵傑夫眯著眼笑了,“前陣子設計的衣服上市了,很受歡迎,我邵傑夫依然是天才。”

“傑夫,不要這樣……”

邵傑夫霍地站起來,厲聲說,“不要求人。”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

鬱可菲一把拉住他,“我到底怎麼做,我們的關係才能恢複到以前。”

“我們不曾有過什麼關係,也談不上恢複或是破裂。”邵傑夫臉上的憤怒褪了,然後慵懶的笑了,“可兒,不要我讓見到你求人的樣子。即使對象是我。你不是這樣,這樣也不是你。”

“我不想失去你。”這是鬱可菲的真心話,她已經習慣他存在她的世界。

邵傑夫雙眼一亮,他重新坐下來右手緊握著玻璃酒杯,“不想失去我,那就維持以前的生活狀態。我不相信你這麼短的時間內會愛上一個人。愛情對於你、或是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我們不相信它,更不奢望它。得到,意味著失去的開始。”

“不想失去,就永遠不去嚐試得到的喜悅嗎?邵傑夫,行者曾說過,認識王霞後,他認為光陰虛擲很多年,現在的我,就是這種心情……”

鬱可菲沒有說完,因為她被眼前的場景嚇傻了。

邵傑夫竟然握碎了玻璃酒杯。腥紅的液體從他指縫中流出,那麼肆無忌憚,那麼醒目張揚。

那抹紅色闖進鬱可菲的眼裏、心裏的同時,痛楚也紮進了她的心窩。

“我還有其他事。再見,可兒。”那隻紮著玻璃的手在她眼前消失。

她轉過身,入目處,地上星星點點的紅色通向門口。眼前已沒有邵傑夫的影子。

鬱可菲病了,一直低燒,大夫檢查不出病因。

鬱母孫素影暗自落淚,一個月之內,身邊兩個親人躺進了醫院。

病床前的淩長風儼如家屬,忙前忙後。

貝璽特乖特懂事,撫著鬱可菲的額頭,輕聲說,“媽媽,別生病了。爸爸和貝璽都好難過。”

孫素影聽了,喃喃說了句,“你放棄了撫養自己的女兒。現在你的女兒,卻為別人撫養兒子,果真是因果循環嗎?”

邵傑夫對鬱可菲來說,是比鬱建業,也可以說是比爸媽還要親密的家人。她傷害任何人,都不想傷害他。躺在床上的她,覺得腦子裏全是紅色,連帶看人也出現了異常。

陪床最為費神,孫素影已是體力不支,精神垮了下去。淩長風帶著貝璽陪護幾次,大人尚好,貝璽卻也發起低燒來。經檢查,熱感冒。無奈之下,鬱可菲給林曉曦打電話,所幸找到了人。孫素影與淩長風父子這才放心離去。

鬱可菲住得是單間,所謂陪床,也隻是在另加的床鋪上睡一夜。

這天,已是深夜兩點,陪床的林曉曦早已熟睡。鬱可菲依然毫無睡意,她大睜雙眼盯著透窗而入的月光。

不知過了多久,月光裏有個人影,下意識的,鬱可菲直接問,“手好了沒有?”

他走過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沒什麼事?你怎麼樣?”

“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忙著給你設計婚紗,今天才知道你生病了。”他聲調如以前,慵懶又淡漠。

邵傑夫坐在床邊,鬱可菲第一個動作是一把拉著他的手,第二個動作就是探著身子去開床頭燈。

邵傑夫擋著她,“不用看了。沒事。”

鬱可菲突然發現眼前的紅色竟然慢慢散了,她小心翼翼問,“我們仍是朋友嗎?”

邵傑夫默一瞬後說,“朋友,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鬱可菲激動起來,“什麼事?”

邵傑夫目光終於對上鬱可菲的,“你朋友我特想去芒特哈根,可沒有伴的旅程無法想像,陪我走一趟,怎麼樣?”

隻要邵傑夫還承認她是他的朋友,他提什麼要求她都會答應。這時候的她,腦海裏沒有淩家父子,也沒有一個月後的婚禮。不要說是芒特哈根,世界上任何地方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因此,鬱可菲直接問,“什麼時候啟程?”

“即刻啟程。來之前我已經去你家拿了護照衣服等必須品。至於內衣褲,你在機場買吧。”

鬱可菲下床,“我給曦姐說一聲。”

邵傑夫笑著扔給她一套衣服,“你想穿著病服去機場?喂,隔壁床的美女,記得跟可兒的媽媽說一聲。”

林曉曦居然應聲坐起,笑說,“可兒?這叫法挺好。酷哥,介意多帶一個人嗎?”

走到病房門的邵傑夫沒有回頭,“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