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辦公室後,心有忐忑的鬱可菲問,“我是不是影響你們談事了?”
“我們也要吃飯啊。怎麼可能影響我們。”淩長風邊說邊從小家夥手中硬拽出一支筆。小家夥悻悻地癟癟嘴,有些不痛快。
見狀,淩長風失笑。他自打印機裏拿出一張空白紙,連帶把筆一起遞給他,“去休息室。”
小家夥臉上陰轉晴,他飛快蹦下椅子,但不是跑向休息室,而是衝到沙發前的茶幾前,趴著開始胡亂塗鴉。
窗外雪花漸大。
鬱可菲開口問,“抽資進行到哪一步了?流動資金能不能應付得了。”
“當年注資的背景是飯店剛落成,那時根本沒有流動資金可言。經過近六年的運營,輕而易舉可應付過去。隻是,動用了大量的流動資金,硬件的維修和保養就不能過分集中,隻能慢慢來。”淩長風站在落地窗前,望著路上的車水馬龍。
“如果有困難。可以找我哥。”在資金方麵,鬱建業父子和邵傑夫可以幫上忙,但她知道,能找的隻有大哥。
默站著的淩長風心頭巨震,他轉過身盯著鬱可菲,情不自禁說了句,“可菲,你終於過問我的事了。我很開心。”
鬱可菲倉促撇開視線。新婚之日他的第一次表白,她心底有絲抗拒,但這次,她隻有慌亂,隻有不知所措。她想掩飾,於是,她辯解說,“我哥總開玩笑,說他窮得隻剩下錢了。為了減少他的貧窮感,我這個妹妹給他找個花錢的方法,他會答應的。”
隻要是鬱可菲開口,鬱建業當然會答應。她這麼說,顯然是為了掩飾她自己的尷尬和淩長風的不安。
“哦。如果需要,我會開口的。”一絲失望從淩長風心底掠過,她還是鴕鳥心態,她還是本能的躲避。但轉念又一想,他的可菲畢竟已經知道關心他了,這就是一個可喜的信號,不能逼她,要讓她一步一步不由自主走向他。
外麵出現些嘈雜聲音。淩長風走出辦公室,笑著朗聲說,“大家辛苦了,今天中午餐廳員工親自下樓服務,算是預先犒勞大家一次。清算工作完成後,會組織聯誼會,讓大家盡興玩。”
掌聲響起,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來,“看來我們是沾了總裁夫人的光了。”
眾員工轟然大笑。
淩長風聲音又起,“也算是。我也是沾了夫人的光,才得以歇息兩小時。”
員工再次大笑。
總裁室內,小貝璽抬起懵懂的小臉,先是透過百葉窗望望外麵喧嘩的員工,然後回頭看看鬱可菲,“媽媽,他們喊什麼?”
鬱可菲兩頰早已染上兩朵紅雲,“媽媽也不知道哦。”
“他們說貝璽有個好媽媽,你爸爸我有個好老婆。”淩長風推門而入時正聽到兒子傻氣的問題,看著他美麗的妻子羞赧的樣子,他頓覺多日來的勞累辛苦都不算什麼。
鬱可菲再也坐不住,站起來準備走向休息室。可敲門聲適時響起,兩個廚師端著托盤站在門口。
剁椒牛柳、糖醋軟溜魚焙麵及兩個爽口菜。看到放在茶幾上的菜色,鬱可菲的臉越發的紅。看來,淩長風聽到了電話裏貝璽的要求。
淩長風抽出一張濕巾邊給兒子擦手邊隨口說,“不知怎麼回事,今日特想吃魚。”
誰知,貝璽接口說,“我也特想吃。”
鬱可菲直覺耳熱腮燙。
淩長風最終還是沒有張口,他獨力解決了抽資的事。
他開始在家中談論酒店的事,鬱可菲偶有插言出謀劃策。淩長風想過之後,總是大讚她想法獨特。
淩長風對飯店籌建時就跟著他的老員工總是心懷仁慈,他們偶有工作失誤時,淩長風總有不同程度的包容。而鬱可菲工作時則是排除一切私人情感,她的工作思路是對事不對人,這是淩長風的軟肋,因而鬱可菲總能輕易找出症結所在,提出的建議往往也是最對症的。
資金抽離後的第一個月,員工工資是淩長風籌借朋友的資金。他背負了所有的壓力,可在家裏,他依然歡聲笑語。
夜晚來臨時,鬱可菲不再躲在自己房間消磨時間。她會陪他們父子看財經新聞,看動漫。偶有失眠時,她會像在自己家時一樣,關掉大燈,放張碟片,一個人獨自飲酒。每當這時,淩長風總像隱形人一樣,讓她獨自享受深夜的靜謐安詳。
最終,鬱可菲徹底溶入了這個家庭。
外人看來,淩家一家三口是溫馨的。淩家夫妻是幸福和諧的。但是,隻有他們夫妻二人知道,他們仍然各住各的房間,他們仍有特獨立的空間。
其實,鬱可菲的心並不安寧。
邵傑夫失蹤了,至少是在Z市失蹤了。
手機沒人接。他沒有去香港。她打遍了她自己所知道的‘可姿’連鎖店的電話,眾口一詞,“他沒有來。”
鬱可菲慌了。
她每隔半小時打一次邵傑夫的手機。並且二十四小時掛在線上,她不斷的給他留言,期望能在網上見到他。
這些均無果後,她打給了行者,“行者。這陣子見過邵傑夫嗎?”
“沒啊。這哥們像冬眠了一樣,不見行蹤。”
“你給他打過電話嗎?”
“打了,沒人接。我的店新請了個廚師,上了新菜式,本來想讓嘴刁的他提些意見。不成想,這哥們兒玩失蹤。”
“L市他家的電話,你知道嗎?”
“可菲,這這麼關心他,不怕你老公吃味?”
“切。扯什麼呢?到底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呃。”
鬱可菲懨懨掛斷電話。然後,她重重歎口氣,準備關電腦回家。
正式這時,敲門聲和QQ提示音同時響起。
如果是公司的人會先打個內線。看來這個不速之客是外麵的人。
【沙華1號 16:03:26
冬裝在可姿,已經幹洗過,自己配靴子。】
敲門仍在繼續。鬱可菲沒有工夫應聲。
【曼珠 16:03:38
晚上見個麵,我在家等你。】
【沙華1號 16:04:01
我不在Z市。】
【曼珠 16:04:03
你在哪?我去找你。】
……
沒有回答。
【曼珠 16:05:08
你怎麼了……】
依舊沒有回答。
不知是仍隱著身,還是已經下了線。
仍執著敲著門的人輕易挑起了鬱可菲的怒氣,她口氣不善,“進來。”
很意外,居然是王霞。她很局促,笑容也有些不自然,“區副總。”
鬱可菲冷冷看她一眼,指了板台對麵的椅子,“坐。”
“想找你幫幫忙。”她從包裏拿出個信封,放在鬱可菲麵前。
鬱可菲心中鄙夷漸起,她隨手拿起,打開封口看了眼,“用別人血汗錢為自己辦事的感覺很好吧?”
王霞滿懷希望的笑容一下僵了,她訕訕開口,“行者那筆錢,我還給公司了。”
“是嗎?”
“當然。”
“找我什麼事?”
“能不能在其他分公司給我找個工作?”
“於公,我不分管人事,於私,我是行者的朋友,跟你卻沒什麼關係。對不起,我趕時間。”鬱可菲把信封扔回到她麵前,站起身,自衣架上取下大衣。她要盡快趕到可姿,說不定還能見到邵傑夫。
王霞臉漲得通紅,快速收回信封塞回包內,疾步走出辦公室。
清掃過的積雪並沒有完全運到市外,因此,可姿門口同樣有堆積雪,但不同於別家門前的是,可姿前的雪被堆成了雪人,那雪人也不是平常的雪人,而是表情栩栩如生,身上還配著小醜的衣服。很搞怪,同樣也很招人注目。
鬱可菲剛踏入可姿,靚麗機靈的的售貨員便笑提著幾個紙袋子放在沙發上,“鬱小姐,這是邵總派人送來的。”
原來是派人送來,鬱可菲頓時泄氣。這邵傑夫是躲著她?還是被什麼棘手的事絆住了,所以他無暇分身來Z市?
來時的期望與走時的失望反差太大,鬱可菲心情相當鬱悶。因而,她的目光隻注意身前,根本沒有留意到自她身邊走近可姿的兩個女人。
她踏出門口,兩女人中的一個開了口,“鬱小姐。”
鬱可菲再次暗歎,心情萬分糟糕時居然遇到這個言辭尖銳的女人。她無奈轉過身,“你好……阿姨,你來Z市了?”
居然是邵傑夫的媽媽和嫂子。
“可菲,是你。”邵母的笑容很勉強。
鬱可菲心裏不安起來,擔憂的話脫口而出,“阿姨,傑夫在L市麼?”
“在。”邵母輕歎一口氣。
“他,他沒事吧?”鬱可菲知道她問得不合適,可是,她實在忍不住。
“鬱小姐,我們家傑夫正在L市準備婚事,哪會有什麼事。”張小嫻輕蔑的看她一眼,臉上雖笑著,但雙眼不屑是事實。
“什麼?”鬱可菲驚訝萬分。
“我弟媳是新加坡人,又時尚又高貴。配我們家傑夫,簡直就是天造地設。”很看重身份的張小嫻特意提到了新加坡。
新加坡人,又特時尚。不知為什麼,那抹紅影豔影突然閃入鬱可菲腦海裏,“是楊樂樂?”
邵家婆媳都很驚訝,邵母若有所思看著鬱可菲,“是楊樂樂,你認識她?”
楊樂樂的心在淩長風身上,現在卻要嫁給邵傑夫。她猛然間想起如一坊豆撈發生的事及在她家中邵傑夫的追問,渾混的腦子裏似被人突然注入一股冰水。她頓時清醒起來,把前塵往事連在一起細想一遍。鬱可菲臉一下子成了白紙,呼吸也急促進來。隱約中,她猜到邵傑夫與楊樂樂的婚事非同尋常,她覺得跟她有直接關係。
她不允許邵傑夫結這樣的婚。她不允許他為她犧牲。
因此,她完全不知道她的臉色有多麼駭人。
邵母意識到鬱可菲的異常,忍不住問,“可菲,你和傑夫怎麼了?傑夫不是這樣的人,他不可能婚前亂來……”
鬱可菲喃喃自語,“我要找他,我不能讓他結婚。”
邵母愣了。
張小嫻冷冷看著她,“你去找他也沒有用,楊樂樂可懷著我們邵家的‘龍子’呢……”
鬱可菲傻了,“這不是傑夫。傑夫不是這樣的人。”
“已經三個月了。而且是個男孩。”說這話的張小嫻聲調恨恨的。
“小嫻……”邵母厲聲責備兒媳。
鬱可菲拔腿衝向自己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