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麵有冰,高速被封。
鬱可菲順著國道向L市疾馳。
她要問邵傑夫娶楊樂樂的原因。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邵傑夫斷送自己的幸福,而且是為了她才斷送掉的。
她腦中隻有這個意念,渾然不覺車速飆升。
隨手扔在副駕駛位子上的手機開始震動。
沒有精力接,也不想接任何人的電話。可手機一直震。
“說話。”由於忘帶耳機,鬱可菲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拿著手機。
“是我,邵傑夫。你見到我媽媽了。”鬱可菲的慌亂失措驚到邵母,老太太擔憂之下打電話通知邵傑夫。
“為什麼?”
“跟你沒關係。”他的聲音很淡漠。
“真實原因。我不傻子,別糊弄我。”鬱可菲情緒有些失控,聲音有點像喊。
“你在開車?”他聲音略高。
“為什麼?”
“先停下車。”
“為什麼?”鬱可菲腦海裏就這三個字。
“停車。我五分鍾後打過去。”他不由分說,掛斷電話。
鬱可菲已經不理智,她仍執著的向前疾馳。
五分鍾後。
“停車了麼?”
“為什麼?”
“我說過跟你無關。”很明顯,邵傑夫根本就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你愛她嗎?我知道她不愛你,她愛的人是淩長風。為什麼對象是她,而不是別人?你們約定了什麼?她會這麼短時間內甘願為你們邵家生孩子,你到底答應了她什麼?”鬱可菲眼前模糊一片,根本沒有留意到車子已經駛進相反方向的車道。
而前方,正在一輛貨車迎麵而來。
一聲巨響響起。
鬱可菲的車子如斷了線的風箏,被撞進國道旁的土溝裏。
“可兒,怎麼了?”正在醫院陪楊樂樂做四維檢查的邵傑夫咆哮一聲,拔開擋道的眾人,衝出了醫院。
貨車司機呆呆看著土溝裏走形的車,哆嗦著嘴唇,“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衝到這邊道上的,責任全在她,跟我沒關係。”
他步子虛浮,慌忙上車逃離了現場。
邵傑夫給他爸爸打了個電話,他希望得到L市移動公司、交警部門及急救中心的援助。因為,他無法預料鬱可菲在哪狐假虎威路段出的事。
邵藏德答應的很爽快。他很喜歡這個辦事果斷的丫頭,他曾希望這丫頭能改變他的小兒子,雖然知道現在可能性很小,這丫頭已不可能嫁入他們家,可他仍希望能盡自己的能力幫助這個丫頭。
邵傑夫車子輪胎雖綁了防滑帶,但他的車速仍讓前後的車子咋舌。
終於,在出了L市市區不足二百米的地方發現了鬱可菲的雪鐵龍。
但他不敢擅動,因為鬱可菲的車子已經變形。他隻能站在破碎的車窗邊,一遍一遍叫著,“可兒,醒醒。你不能睡……我不結婚,我永遠都不結婚。我會一直陪著你,你醒醒,千萬不要睡……你忘了,你還欠著我的帳,你還要陪我去愛琴海,陪我去馬而代夫……”
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有越下越疾之勢。
邵傑夫再一次催促救護車。
可時間卻似定格了一般。僅二十分鍾,邵傑夫卻覺過了一個世紀。
趕來的救護人員呆了,跟著來的邵藏德同樣呆了。
眼前的邵傑夫已被蓋了層白雪,抓著車窗上雙手被破碎的玻璃紮破了,血順著車門染紅了一片。
可救人哪容耽誤時間,邵藏德拉起傻了一般的兒子,“傑夫,不要耽誤救人。”
醫務人員來得及時,搶救措施也十分到位。診斷結果出來的極快。鬱可菲左腿骨折,左臂及左側頭部被車窗玻璃劃了幾道,雖不至於破相,但她左頰耳下那道長約兩厘米的劃痕卻必須縫合傷口。
傷口小,卻在臉部,外科聯合了整形科主治醫師,可遺憾的是,整形科權威告訴邵傑夫,會留下細小的疤痕。
邵藏德默望著鬱可菲病床前的兒子,冷峻的臉上多了絲狐疑與不解。但他知道,醫院不是詢問的最佳地點,此刻也不是問的最好時機。他的目光在兒子握在鬱可菲的手上停駐一瞬,轉身離開醫院。
因沒有傷及內髒,鬱可菲在腿部上完夾板兩個小時後蘇醒過來。
“可兒,痛嗎?”邵傑夫仍緊握著她的手。
鬱可菲覺得他手心濡濕的都是汗,“這是哪?”
“醫院。”
鬱可菲環顧周圍滿眼的白,這才覺得疼痛從左腿一波一波送向大腦,臉頓時一苦,“疼。”
“不是讓你停車了麼?”
車禍之前的情形一下閃入她腦中,於是,她繼續追問,“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一個結婚對象。且作為邵家的兒子,我有義務為邵家添丁,這也是我唯一能為邵家做的。”他口氣很平靜,目光很清澄,直視著鬱可菲,彷若要看到她心裏去。
“為什麼是楊樂樂,我相信憑你邵家二公子的這個頭銜,想找結婚對象,會有整打的美女擠破腦袋。為什麼你選了楊樂樂?”
鬱可菲問得重點是為什麼是楊樂樂,而邵傑夫似乎總在回避這個問題。
“我認識的女人有多少,你也清楚。況且這楊樂樂也算半個熟人。我同意,她也同意。”
“比起楊樂樂來,李孝琳和你更熟。”
“李孝琳有男朋友。你見過的。”
“這……”鬱可菲詞窮,怎麼忘了這兒茬。
“可兒,如果不是楊樂樂,而是其他人,你可以接受嗎?”冷場幾分鍾後,邵傑夫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我……”鬱可菲語塞。是啊,她會同意嗎?她從來沒有細想過這個問題。
邵傑夫雙眼漸漸流露出希望、興奮等諸般情緒。
鬱可菲心裏一緊,不自覺握起雙拳,這個動作導致正在輸著液的左手一陣刺疼,她雙眉驟然皺起,看得邵傑夫心裏一抽,慌忙把她的手扳平,輕呼一聲,“可兒。”
鬱可菲垂下眼瞼,陷入沉思。
“可兒,能接受嗎?”邵傑夫猶豫很久,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了唇。
這個答案對於他來說太重要,以至於他目不轉睛直直盯著鬱可菲。
可鬱可菲卻如同失語了一般,十分鍾、半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她仍沒有開口的意思。
邵傑夫心中陡然湧出股巨大的悲傷,可他臉上仍平靜無比,麵部動作也僅是輕扯了下薄唇,淡淡笑了下。
鬱可菲心裏一直不斷的思索,如果不是楊樂樂,自己會這樣嗎?會這麼失措、悲傷、心疼嗎?思來想去,她自己沒有任何答案,她明白,情感不是假設出來的。因此她不敢看邵傑夫,雙眼一直盯在對麵的雪白牆壁上,幾個小時後,她雙眼酸澀,頭腦昏沉,最後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
床邊靜坐的邵傑夫唇邊的笑褪去,絲縷悲傷自黑瞳之中湧出。他一點一點鬆開握著鬱可菲的那隻手,微顫著伸到鬱可菲左臉邊時,停頓了一下,等手止了顫才輕柔地撫在她的臉上。
兩個人一躺一坐,仿佛成了一副靜止的畫。
半個小時後,邵傑夫唇邊又湧出絲苦澀的笑,探起身,在鬱可菲額頭輕吻一下,然後走到窗邊。
病房內的畫麵再次靜止。
自進醫院,兩個人的手機同時被邵傑夫關了。因而他們沒有外界的任何信息。
期間,邵藏德來了一次,他和鬱可菲笑聊了幾句,寬慰她傷勢恢複了很好,臨走時若有所思瞟了眼已長出胡茬並且連續幾日沒有換洗衣服的兒子,麵色現出絲凝重之色。
而鬱可菲與邵傑夫之間似乎再無話題,病房內時常是長達數小時沒有聲音。
這天,鬱可菲斜坐在床上,正默望著窗外飄忽慢落的雪花。忽聽一個陌生的聲音出現在病房裏。
“傑夫。”是一位服飾筆挺的年青人。
“李經理,大哥找我麼?”
“是。”
邵傑夫回頭看鬱可菲一眼,“我馬上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