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對李經理點了下頭。兩人正準備走,鬱可菲坐直身子,“傑夫,我的電話……”
已走到病房門口的邵傑夫停下,但並沒有轉過身,語調有點冷,“在床頭櫃的最底一層放著。”說完,仍是沒有回頭,隻是,步子僵了一些。
拿出來開了手機,鬱可菲卻犯了難。
打給誰?她該怎麼解釋會出現在這裏。
曉曦?似乎更不可能,那是個說話毫無遮攔的人。她知道了,就等於媽媽知道了,媽媽知道了,也就是家裏人都知道了。
大哥?絕對不行,如果讓大哥知道她出車禍的原因,他會如何看待她和淩長風的婚姻,如果讓他得悉他們的婚姻有契約性質,他會直接讓她離婚。然後他會關注的她的生活,他會擔起家長角色,她的終身大身會是鬱建業生活的重要事情。
可她如今的情況,又怎可能單獨開車回L市。況且,她的車被撞成什麼樣子,還能不能正常行使都是她不清楚的。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手中的手機上,根本沒有發覺病房門口多了一個人。確切是說,是一個女人,一個眼蘊恨意的美豔女人。
“鬱小姐果真不是凡人,有一個老公還不能滿足你,還要來糾纏別人的老公。”門邊人顯然不想再無謂的等下去,她的語調很輕,但意思相當惡劣。
鬱可菲很平靜抬起了頭,“楊樂樂,你愛邵傑夫碼?”她不想和楊樂樂多費唇舌,她隻想問自己想知道的。
“這重要嗎?”楊樂樂手放在看起來仍很平坦的肚子上,她輕蔑的盯著鬱可菲,嘴角湧出絲奇異的笑容。
“愛嗎?”鬱可菲麵色依舊平靜,但心卻緊緊揪成一團。
“你愛長風嗎?”楊樂樂笑容褪了,她雙瞳中噴出恨的火苗。
“……”鬱可菲語塞,她對淩長風的感情是發展到了喜歡,可說到愛,似乎還沒有到這個程度。
楊樂樂的恨意從雙眼蔓延到臉上,“你這種女人不應該活在世上,這次車禍應該讓你下地獄。你對長風沒有愛,如果有,你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長風麵前和傑夫糾纏不清。你這樣的行為,是用鈍刀把長風的心一點一點割成了碎片……”
鬱可菲心頭一陣難過。她明白,楊樂樂說得是實話。
楊樂樂卻沒有停止的意思,“你對邵傑夫才是真正的舍不下丟不開,你愛的是邵傑夫。男女感情發展到一定程度,就會把愛情演變成左手和右手之間的親情。你的潛意識中早已把傑夫當成了你生活中不可少的一部分,他早已是你的手,是你身體的一部分,怎麼樣?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不在自己身上的感覺很糟糕吧?”
鬱可菲心膽俱裂。她被楊樂樂的話驚住了。
“你摘走了我的心,我拿走你一隻手。這是一樁還算公平的生意。”楊樂樂似乎很滿意眼前的情形,她嫵媚的輕笑起來。
是啊。這麼在意邵傑夫的婚事,僅僅是為了弄清楚他因為什麼結得婚嗎?這根本就是不能容忍他身邊有另外一個女人。楊樂樂的話雖然惡毒,但確實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她鬱可菲愛的是邵傑夫。她一直愛的就是他。
怎麼辦?她能快速結束她的契約婚姻,可是,楊樂樂卻已有身孕,她怎麼可以讓一個孩子沒有出世就失去家庭呢?
她下一步該怎麼辦?她能不能對邵傑夫實話實說,說她其實愛的人是他。如果說了,她敢肯定邵傑夫會毫不猶豫陪在她身邊,即便是所有人反對,也影響不了他。
可是,她真能那麼做嗎?
“我說得不對嗎?”楊樂樂再次開口。
鬱可菲慢慢抬起頭,見她雖說是得意之色掛在臉上,可眉梢眼角卻滿是悲傷,鬱可菲苦笑,“這就是你嫁給傑夫的目的?”
“我得不到長風的痛苦,現在能讓你鬱可菲體會到一些,我很開心。我要去做檢查了,不奉陪了。”楊樂樂轉身之際冷冷交待了句,“邵家不是一般的家庭,以後請鬱小姐自重。不要糾纏有婦之夫。”
鬱可菲直起的上半身重重的摔倒在床上,導致臉頰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可她卻絲毫不顧。
原來這就是楊樂樂嫁給傑夫的初衷。
而邵傑夫之所以娶楊樂樂,必然是為了掃清她與淩長風之間的障礙。鬱可菲可以肯定。
越想心越痛。但還止不住去想。鬱可菲不知道此刻的她弓起的身子如蝦米一樣縮成團,一手緊握著被角,一手抱著頭……
落在床邊的手機‘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清脆的聲音使得她輕顫一下,淚終於還是噴湧而出,她的聲音開始嗚咽,“傑夫,是我害了你……”
幾分鍾後,她仍是這個姿勢縮在床上,嘴中仍重複著這句話。
一小時後,她仍是先前的姿勢,嘴裏還是那句話。
“唉,真搞不懂你們年青人。”邵母的聲音突然響在病房中。
鬱可菲抑住淚再次坐起來。
看到不知什麼時候進病房的邵母,打了聲招呼,“阿姨。”
邵母坐在床邊椅子上,“我以為你會成為我的兒媳婦。真沒有想到……楊樂樂的話是真的嗎?”
看來她聽到了鬱可菲和楊樂樂的對話,可是她的問題鬱可菲卻無法回答。
邵母再次輕歎一聲,“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婚姻不是兒戲,既然決定了,也已經形成事實了,就順其自然吧。畢竟婚姻生活中除了愛還有其他的,比如說責任和義務,在我眼中,它們比愛情更重要。傑夫對楊樂樂是有責任的,對我們邵家也是有義務的。楊樂樂說得是難聽了些,可有個意思她表達對了,傑夫已經是有婦之夫……”
邵母的意思相當明顯。
鬱可菲默默聽著、思索著,她不知道邵母什麼時候走出了病房,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幾個小時後。
鬱可菲頭腦清醒,目光卻很空洞。
剛進病房的邵傑夫眉微微擰起,“可兒。”
鬱可菲目光自窗邊收回,說了句對邵傑夫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的話,“如果不是楊樂樂,我可以接受。”
邵傑夫臉上血色迅速抽離。
鬱可菲強忍著心痛,“我不該趕過來,給你添麻煩了。”
邵傑夫唇角有了絲笑,“那我就安心了。你好好養傷,我回集團一趟,大哥讓我辦件事。”
鬱可菲點點頭,她麵帶微笑看著他步子虛浮倉惶離開病房。
心思定了,也知道電話該打給誰了。
她拿起手機,號碼還沒有拔完,就有一通電話打入。
看到號碼,鬱可菲笑了。
“你在哪?”淩長風的聲音很焦急,“兒子很一直嚷著找媽媽。”
“我在L市人民醫院XX號病號,你來接我吧。”她腦子裏一直是邵傑夫步子踉蹌的背影,那抹背景一遍一遍的閃現,她已顧不得電話那端淩長風的想法,說完這句話,她覺得全身的力氣似是瞬間抽離了一樣,軟軟地倒在床上。
“醫院?你怎麼了?”聽筒裏,淩長風的聲音很慌亂。
“被撞了下,沒能大礙。”她頭腦一片空白,隻是機械的回答著淩長風的問話。
“出了車禍?”淩長風驚呼。
“快來接我,我想回家。”鬱可菲的聲音極是疲憊。
“馬上就來。”
三個小時後,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鬱可菲坐進了淩長風的車子。
鬱可菲神色恍惚,淩長風的注意力又全在她身上,因而兩人並沒有發現,病房樓的一扇窗子前有一道孤寂冷淒的身影,他默默注視著淩長風的車子緩緩離去,直到車子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他仍似一尊瓷像般立在原地。
而車上的另一個男人淩長風心裏同樣不是滋味,自見麵起鬱可菲就一言不發,她的神情仿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可她卻不願意對他說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無法開口詢問,因為他知道鬱可菲會出現在L市,必是為了那個男人,可那個男人的事,她從不給他插言插手的機會。
淩長風僥幸的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可菲會變回以前的可菲。
可是,讓他始料不及的是,外麵的雪融化了,樹草均露出黃色的青芽,可鬱可菲心中的‘冰雪’仍沒有一絲一毫的融化。鬱可菲腿上的石膏拆了,行動自由了些,可是,她的狀態仍是自L市回來時的樣子:沉默寡言。本就對身邊的人和事沒什麼熱情的她更加孤僻,連兒子貝璽的撒嬌都不能讓她發自內心的笑一次。不僅他能感覺的到,就連兒子貝璽同樣也覺察到了,小家夥帶著探詢的目光悄悄觀察著他的爸爸和媽媽,他忽然間像懂事的大孩子一樣,不再糾纏鬱可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