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長風突然想起鬱建業的話,‘她像寂然不動的島嶼一樣,遵循著屬於自己的漂移規律緩慢應對變化。這樣,讓她覺得安全。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她很少與他們對話。她對身邊的人沒有興趣……她像社會邊緣人……’淩長風覺得鬱建業分析的太透徹了,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子了。
淩長風考慮了許久,他覺得他必須打開鬱可菲的心結,否則,不但會影響她的健康,而且她永遠不能快樂。他們也永遠不可能過上他所期望的那種和美幸福的家庭生活。
這天,貝璽又如往常一樣,吃過晚飯就去了二樓臥房。
而鬱可菲卻意外的沒有回房間,而是窩在沙發裏看電視。
淩長風覺得這是個機會。
於是,他自廚房端出削好的水果放在茶幾上。
而鬱可菲仍如往常,對於他的到來熟視無睹,仿佛這個空間隻有她自己存在,她仍像靜靜的盯著電視屏幕。
“可菲,我們談談好嗎?”淩長風心中暗責自己,他覺得和她談談的決定做得太晚了,他應該早點行動。
“呃,談什麼?”鬱可菲注意力仍在電視節目上。
淩長風看看電視,又看看鬱可菲,然後他沒有絲毫猶豫關了電視,“談談怎麼樣才能讓你恢複到以前的模樣?”
“什麼……”電視被關,鬱可菲開始吃水果。
“在L市發生了什麼事?”淩長風決定開門見山,他知道這是一次艱難的交談,他也無法預料這次交談會帶來什麼結果,但他卻知道,他必須這麼直接開口問。
鬱可菲咽下嘴中西瓜,放下叉子後才說,“路麵滑,我被對麵的車撞了。”
“邵傑夫知道嗎?”
“知道。”鬱可菲麵色平靜,但心裏卻再次閃出邵傑夫問‘如果不是楊樂樂,你會接受嗎’時神情,是熱切的是滿懷希望的。她的心陡然一揪,心中突然有種感覺:L市之行或許是個錯誤。
“你不想讓他送你回來?”淩長風問得極其小心。
“他有事,走不開。”鬱可菲回答的看似很坦蕩。
“你為什麼在那種天氣去L市?”雖然一問一答間鬱可菲很配合,淩長風知道鬱可菲說得也是實話,可是,內情她卻一字未露卻也是事實。因此,他又一次開口問。
“傑夫結婚,我去道賀。”鬱可菲目光自茶幾上收回,坦然看向淩長風。
“哦。”這個消息對於淩長風來說很突然,因為在他看來,邵傑夫那小子有非鬱可菲不娶的勁頭。他沒有辦法再問下去,因為鬱可菲已經站起來,看樣子準備上樓,但這樣的答案他已經滿足了,原來他的可菲消沉的原因是那小子結婚了,他心頭一陣竊喜。
鬱可菲走到樓梯口停下來,“這陣子我狀態不是很正常,我自己會調整,你不要擔心。”
聽了這話,正在收拾水果盤的淩長風又是一陣開心。但是,當他和鬱可菲目光對視時,這小小的開心一下子消失了。
鬱可菲目光空洞,神情顯得極其哀傷。這才是她的真實狀態。淡漠隻是她的掩飾。
淩長風剛好的好心情頓時落至穀底,他的話有點言不由衷,“不要勉強自己,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不要擔心我們。”
鬱可菲微一抿嘴,算是笑了下,然後不再說話,徑自朝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
淩長風無奈輕輕搖一下頭,他已經無招可使,更不知道怎麼做才算正確的,他重重靠在沙發背上,陷入了沉思。
邵母和邵父細談後決定簡辦小兒子的婚禮。邵傑夫完全沒有意見。準兒媳楊樂樂也同意。
所以,邵楊二人婚禮隻有邵楊兩家至親至近的人參加。但是,畢竟邵氏企業舉國聞名,因此,無縫不入的記者們仍齊聚L市捕捉新聞。可是,邵家保全相當到位,婚禮絲毫沒被驚擾到。
聽從家長安排,邵楊兩人新婚後均留在L市。楊樂樂在家安胎,邵傑夫被逼日日進雙魚。無奈之下,邵傑夫在某個深夜走進了父親書房,當然,他也叫來了母親。
“我要離開L市。”邵傑夫開門見山。
“我不準。”邵父直接拒絕,“成家立業。既然成家就應該立業了,否則,怎麼養活妻兒。”
邵傑夫轉而看向母親,“您應該知道可姿吧?”
邵母雖然摸不著頭腦,但仍點點頭,“知道。前幾天剛逛過。”
邵傑夫看向邵父,“那是我一手創辦的品牌。”
兩老人頓時愣了。
邵傑夫打開書桌上的電腦,點開公司首頁後說,“這裏有更詳細的資料。”
邵父看得相當仔細,他看了足足一個小時,然後,他滿臉自豪,“虎父果真無犬子。我邵藏德的兒子怎麼會那麼不成哭,傑夫,為什麼不早點說。”
邵傑夫見父親已經相信,他再次恢複懶懶的神情,“早說幹什麼。我可不希望生活跟你們一個樣,到哪都得提防媒體,想想都覺得累。”
“公司有事?”邵父問。
“要去香港一趟。”
“真的不進雙魚?”
“那是你們的,不是我的。”
邵父笑臉慈祥,“以後你來去自由。”
滿臉歡愉的邵母問了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和可菲……”
邵藏德也等待著這個答案。
邵傑夫仍然笑著,“我們都已經有了選擇。”
雖是早春,但寒流仍不時來襲。
昨晚的一場細雨更是把剛剛升起的溫度一下子澆熄了。
身體慢慢恢複正常,鬱可菲決定開始上班。
她打開衣櫃,卻見那包年前在可姿拿回的衣服仍放在衣櫥一角。
打開拿出來,除一件冬裝外全是春裝。她穿在身上走到鏡前,上衣為長袖裙裝樣式,下身緊身仔褲,所配鞋子是與仔褲顏色相近的平跟皮質鞋,端莊不失優雅。這種風格稍異於邵傑夫往常的設計,想來是為了她的上班專門設計。
她鼻頭有些酸,眼睛有點澀,正在調整時門輕輕被打開了。
貝璽的小腦袋悄悄探進來,見到鬱可菲已起床,他的小臉一下子燦爛了,推開門蹦跳著進來,“媽媽,爸爸讓我看看你醒了沒有。如果醒了,我們就開飯。”
鬱可菲努力壓下心底那絲難以抑製的情緒,擠出絲笑,“當然醒了,可兒的病好了,當然不會賴床了。”
“不是可兒,是媽媽。”貝璽耳尖地挑著鬱可菲的語病,‘媽媽’這個詞自他開始叫起,就不願意再改口。
“走,和媽媽一起下樓吃飯。”鬱可菲回頭看了眼尚未整理的臥室,心想隻能吃完飯再收拾了。
小家夥高興地牽起鬱可菲的手,剛剛走出房門,便大聲向樓下淩長風‘報告’,“爸爸,可以開飯了,媽媽早醒了,今天媽媽打扮的可漂亮了……”
鬱可菲摸了下小家夥的腦袋,“真漂亮嗎?”
正緩步下樓的小家夥回答的異常幹脆,“是真漂亮。比街上任何一位阿姨都漂亮。爸爸,你說貝璽說得對不對?”
站在餐桌邊的淩長風放下筷子,仰起的笑臉很明淨,“對,貝璽媽媽是靚女,穿什麼都好看。”
鬱可菲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臉上剛堆起的笑容頓時消失。
淩長風心裏一沉,這衣服難道又是邵傑夫所送?她和他不是已經沒有聯係了嗎?難道休息在家的她仍然外出和他見麵嗎?
淩長風不敢再想下去。
鬱可菲卻又再度沉默。
自然而然的,飯桌上,又是隻有小家夥一個人情緒高漲。兩個大人僅是附和著孩子扯了幾句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