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2)

接過看守手中的油燈,芮玉知緩緩走進這間可怖的牢房,剛走了兩步,腳踝就扭了一下。地麵不平,芮玉知伸出手去,想扶住牆麵,卻沾了一手的水。這個地方如此潮濕,怎麼能住人?

心裏想著,嘴上卻不敢多說,隻是扶著牆麵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裏走去。越往裏走越黑,在外麵看著還算明亮的燈光到了這裏,隻黯淡成一顆失了光澤的黃豆。芮玉知睜大眼也隻看到牢房盡頭的石床上,坐著一個模糊的影子。

是瘋子!芮玉知心裏歎了口氣,腳立即沾在了地上,一步也不敢再向前。可這樣呆著也不行,猶豫了半天,她終於挪著小碎步,慢慢靠近,將裝著食物的籃子放在胸前,這是她唯一的擋箭牌。又走近了些,就聽到鐵鏈響動的聲音,他身上帶著鎖鏈,玉知悄悄鬆了一口氣,站得遠遠的,她還沒有說話,華允宥已經開口了:“怎麼是你?”語氣極為不善。

他現在好像是清醒的,玉知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隻要他不瘋,她就沒那麼害怕他。心裏的委屈再也壓不住,忍不住回嘴道:“你當我願意來麼?”若不是在王妃麵前多嘴,她現在還在王府,一心想著怎麼能見到允徽,怎會淪落到這人間地獄般的地方。

華允宥的語氣和以前一樣可恨:“不願意還來?沒人要了?華允徽怎麼不收留你了?”

芮玉知不與他爭,想將手上挽著的籃子放下,卻發現四周沒有一處幹的地方,便道:“你挪一挪,我要放籃子。”

他巨大的身影沒有動,芮玉知和他相處多日,也不著急,道:“好啊。你不讓開,我就放在地上。不過這裏地上這麼濕,裏麵的吃的東西受潮了可不怪我。”

一聽有吃的東西,華允宥眼前一亮,立即挪出了一個小小的位置。玉知將得籃子放在了石床上,然後將油燈放在了牆角的凹洞中,借著微弱的光線打量了瘋子一下。還好,比初見他時的惡鬼樣子竟還強些,雖然依然是一頭亂發,一臉胡茬,至少人倒是胖了一些,剛見他時,他就像馬上要餓死的餓鬼一樣,掐她脖子的手枯瘦得像一把幹樹枝。

玉知也不多說,從籃子中取出為他精心準備的食物。華允宥毫不客氣,伸手就抓,手上卻被塞進一雙竹筷:“別用手,用箸。”

華允宥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玉知一眼,埋頭大吃起來。玉知乘他在吃東西,伸手在石床上四處摸摸,床上鋪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東西,隻是都潮乎乎的好像能掐出水來。芮玉知皺眉,這樣的地方,豫王爺和王妃怎麼也不救他?心裏想著,嘴上就道:“你動一下,我把這些東西拿下來。”開始抽床上的被褥。

華允宥沒有理她,隻在她扯動被褥時,略略動了幾下,玉知費了不小的力氣,才將那被褥抽了出來。將床褥四角往中間一係,就打成一個大大的包裹。他一邊吃一邊看著她忙碌。玉知費力的背起那一大團東西,對他道:“你先吃著,外麵陽光很好。我給你曬曬去,一會給你拿回來。”轉身就向牢門外走去。

到了陽光落下,芮玉知將被褥給華允宥送了回來。為他鋪好床,又放下一身幹淨的特製衣物,轉過身去,背對他道:“你把衣服換了,我洗幹淨了再給你送來。”

身後傳來鐵鏈撞擊聲夾著窒窒索索脫衣服的聲音,芮玉知聽著聽著,臉不由自主地紅了。等了好一會,身後的聲音終於停了,她這才回頭,這一回頭,嚇了一跳,華允宥脫下了舊衣,卻並沒有穿上新衣,得意地衝她炫耀了一下,大笑著竄進了剛鋪好的被中。

他的動作很快,加上牢房中光線極暗,玉知其實並沒有看到什麼,但心裏的羞怒卻半點不少。猶豫著要不要奪門而出,怔了片刻,終於還是認命地抱起那個可惡的家夥換下來的一身髒衣裳,隻是走到門口時忍不住還是用腳用力踢了一下鐵門。

好痛!玉知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躺在床上的瘋子已經坐了起來,道:“踢痛了,要不是我來看看。”隻一聲,嚇得她抱著髒衣落荒而逃。身後是更加可惡的大笑聲,回蕩在狹小的甬道,讓她咬牙切齒罵了他一晚。

玉知剛剛離開,華允宥的笑就停了,被上陽光的香氣在這陰暗的地方顯得更加珍貴。他扯住被角,放在鼻端輕嗅了幾下,黯淡的眼眸中一團火焰越燃越旺,冷傲的唇角上噙著一縷令人膽寒的笑。

玉知並不是囚犯,因此可以進出牢房,對外為了掩藏身份,隻說是牢頭的親戚,在獄裏做些漿洗的粗活。除了照料瘋子,時時也幫牢頭看守們洗洗衣服,幹些雜活,那些人本就得了豫王府的好處,見這位王府家婢如此懂事,對她自然更好了些,總是盡量與她些方便。

初時玉知來時,隻能給華允宥送些飯食,每次在裏麵呆的時間不能超過一柱香。到得後來,那些看守由她自由進出牢房,不再多管,隻是再三吩咐,不可讓上麵的人發現了去。她也極為機警,從未給牢頭找過麻煩,給瘋子準備吃食時,又總不忘給牢頭看守也帶一份,王妃差人送來的銀錢她也不吝惜,牢頭和看守都受惠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