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琳垂頭喪氣地返回醫院,她跟蹤的那個老乞婆十分奸狡,一路把她引到紅旗街的某個農批菜場中,結果兩拐三轉的薑琳就把人跟丟了。此時,她才想起贏渢的囑咐趕緊打車返回醫院。
守在醫院裏的記者似乎比平日更多,大家都吵嚷得厲害,薑琳也無心去聽他們說些什麼匆忙跑上三樓。遠遠地就瞧見走道的盡頭那裏擠塞滿了穿著白色工作服的醫生和護士,那裏正是楚偕所治療的病房,薑琳心知大事不好嚇得魂飛魄散昏頭昏腦直衝過去。
病房裏已經安靜下來,樂知秋坐在床沿邊低聲啜泣,幾個年輕護士正在安慰她。薑琳呆傻地瞧著,一席白色的布單已經掩蓋了楚偕的整個身體,連同他的頭部都包裹進裏麵。
“怎麼了?”她的身形晃了兩晃,好不容易靠著牆站穩了。
樂知秋也瞧見了她,但仍是啜泣不已,薑琳忽然有些惱怒了,她衝過去拽著樂知秋的肩膀晃動,大聲道:“快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楚偕他怎麼了,告訴我。”
“對不起,薑琳。”樂知秋揩著眼角的淚水,哽咽道:“我隻是去找醫生問楚偕的病情,沒想到小執想和楚偕說話,就把楚偕的氧氣罩給拿下來,等我回來楚偕他就……”
薑琳感到一陣難以抑製的天旋地轉,她伸出手捶打自己的頭,就隻是出去這麼一會她就失去了一位好朋友。
她癱倒在地上。
病房中樂知秋傷心地哭泣。
病房中的人漸漸走得光了,隻剩下薑琳和樂知秋,小執被幾個護士暫時帶了出去。許久薑琳才從這難以置信的悲痛和失落中清醒過來,她從包中摸出手機顫抖地撥下幾個數字,帶著哭腔的聲音道:“哥,楚偕死了。”
那邊沒有任何的聲音。
高牆深院裏封閉的會客室,一張土黃色的圓形小桌,三把黑色皮的椅子,在角落裏放著一蓬塑料的萬年青盆景。萬宏清是第二次來到這裏,第二次在這裏見同樣的人,但這次他比第一次要鎮定從容得多。他在報上看到雁衡陽涉嫌報複投毒殺害楚偕的新聞後,便不顧在醫院裏生病輸液立即訂了機票趕過來,與他同來的是公司的名譽法律顧問楊迪翁,楊迪翁是全國知名的律師,因和萬宏清關係交好便當了創世公司的名譽法律顧問。
但是雁衡陽卻比那次關押在看守所時更為憔悴,她瘦得這麼厲害幾乎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兩隻眼睛腫得像魚泡,分明是整日以淚洗麵。她和上次不同,那次她雖然消瘦,但是眼睛卻分外的光亮,而這次她的眼眸裏已經沒有光彩。
他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那隻手滿是硬硬的骨頭竟硌得他肉疼,她看著他不說話,隻是呆呆地看著。
“衡陽,會沒事的,不要怕。”萬宏清柔聲安慰她。
雁衡陽忽地哇的一聲哭出來,道:“宏清,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萬宏清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據說看守所中裝有監控器,如果有人暗中竊聽可真就坐實了謀殺的罪名。“衡陽,楊律師來了,你不會有事。衡陽,你把當時的情形和楊律師講講。”他深知雁衡陽衝動易怒的性格,但是不管雁衡陽再恨楚偕,口口聲聲地要報仇,其實萬宏清是不相信的,刀子嘴豆腐心的雁衡陽的報複也隻會是像螞蟻咬了一口般。
沒有人再比萬宏清明白雁衡陽對楚偕的感情,那種埋在心裏的感情就像火山迸發的岩漿那樣炙熱,即使自己陪在她身邊四年,卻依然無法撼動她那顆癡情任性的心。
“真的是我殺了他,我在酒裏放了很多藥,所以他中毒了。宏清,他一定活不了了。”
“衡陽,你冷靜點,我去醫院打聽過,楚偕所中的是蛇毒,根本不是藥物過量中毒,是有人在陷害你。”萬宏清耐住脾氣安慰。
但是雁衡陽根本無法冷靜下來,這些天她一直在懊悔苦惱,從前她隻知道自己喜歡楚偕,但到底有多喜歡楚偕呢,她並不知道能達到什麼程度,是不是沒有他就不行。現在她明白了,了解了,清楚了,她是如此深刻地愛著楚偕。
“我不要請律師,讓我被槍斃。”她哭嚷著,雖然她早從贏渢那裏得知楚偕中毒的真正原因,但卻一直處於自責中,不肯原諒自己。
楊迪翁坐在一旁皺眉,他曾在萬宏清家中見過雁衡陽幾次,一直覺得眼熟,卻原來曾在報紙和網絡上看過她的照片。他聽著雁衡陽瘋言瘋語,那種神情並不像報仇後得償所願的心如死灰,再無生念,她就像情人死去要哭著殉情的感覺。
“我先出去,你們慢談。”楊迪翁識趣地走出去,也許有些話這兩人並不方便當著自己說。
雁衡陽哭得很傷心,萬宏清卻不知如何去安慰她,隻能輕拍著她的背等她慢慢平靜下來,那次孩子失蹤後她就是這樣慢慢地恢複,所以這次也隻是需要時間。
忽然會客室的門被推開,楊迪翁麵有慌色出現在門口。“宏清,你出來一趟,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