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雅間,宗蕭風已經坐在裏麵自斟自飲,敲碗作詩,正在興頭上呢。他見到容諫之並未起身相迎,而是一轉酒壺,順便哧溜地將一隻白瓷酒杯甩向容諫之,大笑道:“容兄自罰三杯!”
容諫之一隻手穩穩地接住酒杯,將潑出的酒盡數接在杯中,仰頭就飲,見底了才問:
“宗兄可否告訴我,我為何飲了這杯罰酒?”
宗蕭風翹起椅子,身子向後懶懶地舒展開,說:“我為了與你赴約,連標榜都沒看就過來了。你卻姍姍來遲,這酒該不該罰?”
容諫之微微一笑:“該罰,該罰。不過事出有因,我在路上遇見故人耽擱了。”
宗蕭風唇邊掛起一絲風流的笑意,說:“故人是佳人否?”
容諫之意味深長地一笑:“宗兄自己看吧。”
說罷一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讓滾爺與步雲先進了雅間。宗蕭風瞥了一眼二人,頗有興趣地望向滾爺,說道:“在下宗蕭風,不知二位怎麼稱呼?”
步雲知道不用指望滾爺屈尊開口,隻好喧賓奪主地一拱手,搶先說:“在下是諫之的義弟白步雲,這位是在下的友人滾爺。”
聽到這個名字,宗蕭風翹起的椅子哐當一聲翻過來,他有些狼狽地爬起來,白步雲暗自偷笑:還是我們家諫之心理強大,聽到這名字時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宗蕭風迅速恢複了瀟灑的姿態,笑道:
“好名字!霸氣外露,令人聞風喪膽。”
容諫之說:“二位公子請坐。小二,上好酒好菜。”
這頓飯吃得十分愉快,四個英姿勃發的少年談古道今,從天文地理聊到人生哲學。席間,步雲也大概猜到了這個宗蕭風的來曆。江南有四大才子,他位居第一,人稱風流浪子,終日飲酒作詩,友人大多數都是才子佳人,日子過得相當風雅。當然,風雅的生活必然有強大的財力作為支持,他的父親就是江南首富宗元超。想不到容諫之到江南數月就結識了這樣一個瀟灑風流人物,而且倆人看來關係很緊密。不過似乎有些太過緊密了?步雲有些不爽地看著宗蕭風的爪子一下下地落在諫之單薄的肩上。
一下子沒忍住,一筷子抽在宗蕭風手上,說:“諫之和宗公子有什麼仇?宗兄的手拿了雞腿就往諫之身上的白衣上按。”
宗蕭風倒也不惱,略帶笑意地看了眼後者,說道:“白公子可是心疼你喲。”
容諫之瞥了她一眼,說:“她是替她爹心疼我身上的衣服。”
宗蕭風與滾爺哈哈大笑,滾爺笑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白王爺的小氣竟也得以真傳,他以後也可以放心地把白王府裏的萬貫家財傳給步雲了。”
白步雲見容諫之如此冷淡,心中一酸,擱下筷子說:“我去看看酒怎麼還沒上來。”
就奔出雅間,留下宗蕭風與滾爺麵麵相覷。
宗蕭風望向與她最熟的滾爺,問道:“誒,你說,她這是怎麼了?”
滾爺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容諫之,你跟她一起長大的,我們剛剛說了什麼惹她不痛快麼?”
容諫之麵無表情,他抿著薄薄的嘴唇,仰頭喝了一杯悶酒,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擱,低聲說:“隨她去。”
滾爺與宗蕭風對望一眼,看見了對方眼裏的迷茫,於是舉起酒杯說:“喝酒,喝酒。吃菜,吃菜!”
白步雲回來時,手裏果然抱著兩壇美酒,眉眼間已沒了剛才的抑鬱。她本就不是個糾結的人,對容諫之她想這其間恐怕有些誤會,於是又開心起來。滾爺與宗蕭風見到酒又來了勁兒,拍開壇子就倒。容諫之含笑坐在桌邊,目光從步雲身上一掃而過,見她麵色如常,不由自主地心中一緊。原來自己這麼快就被遺忘了...容諫之苦笑著,又喝了一杯酒。
這時雨已越下越大,劈裏啪啦地打在二樓的扶杆上,一陣春風伴隨著雨點吹入室內,帶來一絲清涼。伴隨著時不時轟鳴貫耳的春雷,讓這次春雨下得酣暢淋漓。宗蕭風惦著酒杯,張嘴就來:
雷做擊花鼓,雨坐懷中姿。
勸君更進酒,此樂最及時。
這首詩,將春雷比作擊鼓傳花的鼓點,將春雨比作撲身而坐的美女,不愧是江南第一浪子的詩,風雅至極,風流倜儻。
滾爺見此情此景,身邊又坐著這些英姿勃發的同齡人,心中大快,也搖搖扇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