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吧,你要到哪兒,我送你過去。”李牧濤說著,向袁月伸手。
袁月點點頭,將手遞給李牧濤,兩個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李牧濤的手臂稍微用力,將袁月拉上馬車。
袁月將茶樓地址告訴了李牧濤,呼吸依然不能平靜,她抱歉地說:“李大哥,真不好意思,你在大街上遇見我兩次,我都這麼狼狽。”
“這麼說老天對我不薄,給我的機會都不壞。”李牧濤大笑著說。
袁月也笑了:“真的太感謝你了,要不是遇見你,我一定要遲到了。”
“袁小姐,你很敬業,我很欣賞你這樣的女性。”
“李大哥誇獎了。”袁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馬車在茶樓停下來,袁月說了再見,就急忙跑進茶樓。李牧濤看著袁月纖細的腰肢消失在茶樓暗影裏,這才收回目光。
這一次偶然的相遇,並沒有減輕袁月的思念,反而加重了她要再次見到李牧濤的念頭。畢竟這次見麵,她太匆忙了,沒跟他說幾句話。於是,她開始幻想下一次巧遇,會是什麼樣子。
這天晚上,袁月的身子在台燈燈光下,心思卻早就飛走了。恰在這個時候,李牧濤的電話打過來了。
“袁小姐,沒睡吧?打攪了。你在做什麼?”
袁月一聽是李牧濤,心就突突跳,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壓低聲音說:“在看書。李大哥太客氣了,有什麼事情嗎?”
她知道他不會有別的事情,一定也是念著她。
李牧濤很幹脆地說:“沒事,就是想知道你在幹什麼,你忙吧,有事我再給你打電話。”
不等袁月再說別的,電話扣了。她拿著話筒有些生氣,怎麼能這樣?兩句話沒說完就掛斷了,你不想講話就別打電話,既然打了,總要扯幾句閑話吧?
她把書推到一邊,索性不看了。好好的晚上,被這個電話徹底攪亂了。
她關了台燈要睡覺,可過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不可能睡著,還是看書吧。打開台燈隻看了兩眼,又覺得這時看書太可笑了,全是偽裝,倒不如睡覺,於是又關了台燈。
其實是她的心亂了。
之後的晚上,她在台燈下讀書的時候,目光總是落在電話上。一天天過去了,她再也沒接到他的電話。有幾次她拿起話筒,想給他撥打電話,卻找不到要說話的理由,還是放下了。
她開始跟自己生氣,恨自己缺少定力。這種心境下,日子就過得很艱難,總感覺漫長無趣,每一天都不容易打發掉。
李牧濤那邊,情形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很想去探望袁月,可又擔心因為自己太心切,被袁月看低了,於是咬牙堅持了半個多月,終於選擇了一個陰雨天,按照袁月留的地址,他提上了一些甜點和水果,去了袁月住處。他估計她不會出門,事先並沒有打電話。他找到了那條長長的弄巷。馬車在弄巷口停下,他舉著雨傘走進去。這是一座古式樓房建築,上下兩層,門樓和窗戶都很大,樣子像教堂。窗戶傳出微弱的燈光,證實她在家裏。他敲了敲門,等候著。門樓上的雨水流下來,敲打在油傘上,聲音雜亂。
袁月想不到這麼晚會有人敲門,心裏有些膽怯,於是打開門孔朝外看,同時問道:“哪位?什麼事情?”
李牧濤答道:“李牧濤順路探望袁小姐。”
袁月從模糊的視線中,已經看到了李牧濤的輪廓,驚訝地張大嘴,猶豫片刻才緩緩打開門。細雨中,李牧濤一手拎著禮品,一手舉著雨傘,站在她麵前,微笑著。是那種羞澀的笑。她忘了應該邀請他進屋子,站在那裏一句話說不出來。
按說,登門拜訪,要在得到主人的邀請後,才能進入屋子,可眼下李牧濤顧不了那麼多規矩了,也不等她邀請了,收了雨傘,邁開大步朝屋內走,她急忙閃到一邊,給他讓路,仿佛這個家是李牧濤的,她隻是一個開門的人。
門依舊開著,濕潤的風夾帶了雨絲飄進屋內,有一股檀香的氣息被攪動起來。
李牧濤略有吃驚地說:“不歡迎我來呀?”
她醒過來,急忙關上門。關上門的一瞬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被她關在門外,隻剩下她跟他了。原來寬敞的屋子,似乎被李牧濤強壯的身子塞滿了,忽然間低矮又狹窄。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她說:“沒有呀,隻是這雨天……”她說著,看到李牧濤臉上的雨水,就忙去拿過一塊毛巾遞給他,“擦一把臉。”
李牧濤草草地抹了一把臉:“我說順路是騙你的,知道這天氣你不能出門,就來看你了。”
袁月笑了。這人,不打自招了。其實他不說,她也猜得出來。
他的坦誠讓她緊張的心理放鬆了,想起應當給他泡茶,於是去火塘上燒開水。李牧濤利用這個空隙,仔細打量了她的房間。女人的閨房,總是有很多讓男人心動的地方,哪怕一個小小的裝飾品,都能透射出主人微妙的內心世界。
他的視線最後落在梳妝台的黏頭乳缸上,因為他正好給她帶來了一些具有護發功能的刨花。“刨花”來自一種樹木,砍倒樹木後用長刨,刨出十厘米左右的刨花條。這種東西放在水裏浸泡後,會使清水變成黏汁,早晨梳頭的時候抹在頭發上,不但可以固定發型,還可以使頭發油光發亮。隻是抹了刨花水的頭發,極容易沾上塵土,所以兩天不洗頭,那頭發就髒兮兮的了。其實很累人的。女人愛美,寧可煩瑣勞累,也要把頭發修飾好看了。
黏頭乳缸是江南女子梳妝台上常見的物品,一般人家的黏頭乳缸,都是鼓狀的,袁月的青花黏頭乳缸卻是橢圓形,樣子十分別致。李牧濤忍不住拿在手裏打量。
袁月進來泡茶,對李牧濤說:“那東西你也感興趣?”
李牧濤說:“這個好看。我給你帶了一些上等的刨花,你看看。”
說著,他從自己帶來的禮物中,取出幾串刨花,還有一盒香粉,放在梳妝台上。香粉是在上海有名的香粉弄買來的。
袁月把茶水放到茶幾上,笑了說:“李大哥也會買女人用品?經常給太太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