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月放了電話,不鹹不淡地說:“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該做什麼,我心裏清楚。”

袁開福被她這種神情和語氣激怒了,站起來指著她說:“我懶得管你!你給我離遠點,看見你就心煩!”

這正是袁月等待的一句話。她從電話邊氣呼呼站起來,進屋拎起手提包,氣呼呼地朝外麵走去。其實她剛才撥打的是空號,根本沒跟什麼人說話。

離開英租界,袁月在街道奔跑起來。

此時的李牧濤,正在院子裏跟陳其美喝茶聊天。上海難得的一個好夜晚,李牧濤心情不錯,本來在屋內喝茶,到後來竟然移到院子中。幸虧在院子裏,警察包圍屋子的時候,李牧濤聽到了動靜,急忙掩護陳其美從後院的秘密通道出走。

兩個人剛跑上街道,迎麵遇到合圍的警察。就在李牧濤準備束手就擒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疾駛到麵前,車窗探出了袁月的身子,朝他大喊:“李大哥,快上車。”

李牧濤一愣,將陳其美推上車,他卻轉身返回木材公司。他判斷警察追捕的是陳其美,而不是他李牧濤。如果他也跟著陳其美一起逃離,反而證明自己也是同盟會成員。隻要陳其美逃脫,警察們就不敢對他怎麼樣。

袁月見李牧濤掉頭走去,大聲呼喊了幾聲,想下車追趕他,發現警察已朝這邊趕來,忙讓司機開車。

警察把木材公司搜查了一遍,沒找到陳其美和李牧濤,就把木材公司幾個工人綁起來,準備押回去交差。李牧濤突然出現在院子裏,把警察驚呆了。他像是剛從外麵辦事回來,看到公司亂糟糟的樣子,非常氣憤地衝到警察頭目麵前質問:“你們這是幹什麼?”

警察頭目說:“三爺,我們是奉旨搜查,您別生氣。”

李牧濤反問:“搜查什麼?金子還是銀子?查到了嗎?”

頭目說:“查一個人,沒查到……”

李牧濤突然高聲喊道:“沒查到為什麼把他們綁起來?要綁,你們把我綁起來好了!”

頭目略一思忖,讓手下釋放了幾個工人,並給李牧濤道歉。既然李牧濤沒逃走,又沒搜到什麼證據,就不能把李牧濤怎麼樣。再說了,上海青幫不是那麼好惹的,警察們本來就不想得罪李牧濤。

在英租界等待消息的艾倫,得知警察撲了個空,很不滿地訓斥袁開福,說陳其美在哪裏喝茶?我知道你恨李牧濤,你想借刀殺人!

袁開福憋了一肚子氣,回去把負責監視李牧濤的兩個手下痛罵一頓。兩個家夥非常委屈,說警察們包圍木材公司的時候,陳其美還在院子裏喝茶,怎麼能找不到呢?袁開福想了想說:“你們繼續跟蹤李牧濤,隻要盯住他,就一定能找到陳其美。”

警察從木材公司撤走後,李牧濤就給袁月家裏打電話,此時袁月正為李牧濤的安全著急,接到電話後焦急地說:“李大哥,你嚇死我了……”說著,竟然嗚嗚地哭了。李牧濤顧不上安慰她,急切地問陳其美的去處,她說你放心,就在我家裏。李牧濤這才鬆了一口氣,安慰袁月說:“別為我擔心,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你一定要照顧好我的朋友,他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

袁月說:“你放心,他在我這裏很安全,你什麼時候過來?”

李牧濤猶豫一下。他知道自己被什麼人盯住了,否則不會深更半夜突然被包圍了。他說:“我暫時不能見你們,我身邊一定有赤佬盯著,等我把他們收拾了再說!”

第二天,李牧濤安排蝙蝠王和兩個兄弟,悄悄跟隨在自己身邊,觀察跟蹤在他身後的家夥。他故意神秘地去一些僻靜的弄巷,讓身後盯梢的疲於跟蹤,很快就現出了原形。蝙蝠王和兄弟們突然將兩個家夥圍住,說他們偷了自己的錢包,將他們痛打一頓,然後送到巡警那裏。李牧濤猜測會有人出麵保釋兩個腿子,這樣就能知道是什麼人在背後監視他了。

果然,袁開福浮出水麵,將兩個盯梢的家夥從巡警那裏保釋出去。

李牧濤甩開了身後盯梢的家夥,脫身去了袁月住處。兩個人見麵後擁抱在一起。李牧濤感覺到袁月的身子在抖動,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別怕,什麼事情也沒有。”

兩個人擁抱的時候,陳其美從樓上走下來,看到眼前的一幕,笑了。陳其美笑著說:“老弟有這樣的紅顏知己,真讓我羨慕呀。”

袁月從李牧濤懷抱中抽出身子,臉色紅暈,低頭走開。李牧濤卻很自然地對陳其美笑一笑說:“讓你受驚了,在這裏住著習慣吧?”

陳其美點點頭說:“還好,就是太麻煩袁小姐了。你沒事吧?這些日子風聲很緊,你也要當心。”

李牧濤說:“我查清了,又是袁開福在搗鬼,這幾天我安排幾個兄弟,把他幹掉,留著他是個禍害!”

正說著,袁月端一杯茶走來,聽到李牧濤的話一愣。她把茶杯放在茶幾上,說:“李大哥喝茶。你又忘了對我的許諾了。”

李牧濤說:“袁月,我實在不能忍耐了,這個王八蛋總跟我作對,要不是你勸我,他早就沒命了。哎,前天晚上,你怎麼突然……要不是你出現,我和陳先生都完蛋了。”

袁月知道李牧濤遲早會問這件事的,她早就想好如何應答了。她笑著說:“報社記者的消息最靈呀,到處都有我的耳朵,是警察局一位好朋友給我打電話的,我急忙讓朋友開車去通知你,沒想到正好撞上了。”

李牧濤感激地說:“我該怎麼感謝你才好?”轉頭又對陳其美說:“袁月是進步青年,也是我們可以團結的對象。”

陳其美又笑了。他一語雙關地說:“你好好團結,我先上樓看書。”

李牧濤還想說什麼,卻被袁月拽了一把。他回頭的時候,袁月正含情脈脈看著他。

他就笑了,坐下喝茶。袁月說李大哥,你也別走了,住我這裏吧,我這裏安全。李牧濤搖頭。陳其美不能公開活動了,這些日子全靠李牧濤出去聯絡事情,他如果躲避起來,很多工作就無法開展了。他說:“等革命成功後,我再住你這裏,好不好?”

袁月歎一口氣,沒說話。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