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月聽明白了,坐在床邊,把一隻細軟的手放在他的額前,輕輕梳理他的頭發,就像安慰一個小孩子似的說,好了好了,你真想殺了他也行,那咱倆以後就別見麵了,我見了你心裏會很別扭的。
這麼一說,李牧濤就不高興了,坐起身子對袁月說:“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不是威脅你,誰讓他生養了我?他再不是人,也是我父親,你親手殺了他,你讓我以後怎麼麵對你?”袁月輕聲說。
李牧濤說:“我不親手殺他,讓別人殺他可以吧?如果不除掉他,早晚李家會遭殃,這件事他得逞了,不知道下次還會想出什麼陰招!”
袁月滿臉憂慮。李牧濤說得對,袁開福將李家視為眼中釘,現在他有了勢力,做起事來更加張狂,很可能危及到李牧濤的性命。在父親和李牧濤之間,她肯定選擇後者。於是袁月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後悔了,後悔當初沒將他除掉,如果你覺得這樣做,會對你有好處,你就去做吧。”
李牧濤皺起眉頭:“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隻是在你麵前牢騷幾句,你總要給我牢騷的機會吧?我答應了你的事情,就一定不反悔。”
袁月哀怨地說:“我是自私的,現在我不需要你的承諾了,你走吧。”
李牧濤生氣了,站起來說:“原本我是來找你,想讓你安慰幾句,可你倒好!”
李牧濤用力地甩甩手,氣憤地往外走。
“李大哥……”袁月喚了一聲,可李牧濤已經消失在門口。
袁月無力地坐在床邊,淚水模糊了雙眼。攤上這麼一個父親,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牧濤回家,李牧漁急忙問:“你跟袁小姐怎麼商量的?”
李牧濤沒好氣地說:“商量什麼?她什麼也沒說,讓我去殺了袁開福。”
李牧漁一愣:“她怎麼能這麼說話?是真心的?”
李牧濤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不是袁月的真心話。
李牧漁想了想,又說:“這麼說,她不願意陪你去找袁開福?”
李牧濤愣住了,這才想起他忘了跟袁月說這事。李牧漁氣得責怪他,說三阿弟,你怎麼遇到袁月,腦子就糊塗了?讓你去找袁小姐做啥的?不就是商量去找袁開福,你怎麼就忘了?這麼大的事,你沒記在心上,腦子裏想什麼啊?
李牧濤一個勁兒“哎喲”,後悔忘了說正事,李牧漁就說你別哎喲了,趕緊去辦吧。
李牧濤再次回到袁月住處時,發現袁月眼睛有些紅,他的心軟了,輕輕將她擁進懷裏,說:“對不起,我剛才不該發脾氣……還是那句老話,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不會反悔的,我不可能失去你。”
袁月緊緊抱住李牧濤說:“我也是……”
李牧濤說:“現在我想請你幫個忙,渡過這個關口,我是走投無路了。”
袁月認真地說:“你說吧,你讓我做什麼,我願意赴湯蹈火。”
李牧濤說:“不用赴湯蹈火,就是委屈你回家一趟,跟你那個不是東西的阿爸求個情,趕快讓那條貨船起航。”
袁月為難地抿著舌尖,想了半天說:“好,我就回家求他一次。不過我擔心就算是給他下跪,也未必能給我麵子,我跟他,你是知道的……”
李牧濤緊緊地擁著她,用力拍了拍她。這事情的確難為她了,有些對不住她。他說:“你要是不想去,也就算了,我想別的辦法。”
袁月挖了他一眼,說:“你要是有別的辦法,就不會讓我出麵了,又不是不了解你,能忍心把我推出來,一定山窮水盡了。”
因為時間緊迫,袁月也不跟他纏綿了,急忙給妹妹袁明打了個電話,讓妹妹打探一下父親是否在家,如果在的話,請妹妹陪她回家一趟。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按照以往的經驗,袁開福天黑以前,總要趕回家中。他知道自己樹敵很多,所以活得很謹慎,晚上一般不在外麵參加活動。妹妹非常吃驚,忙問袁月出什麼事了,妹妹覺得沒有大事,姐姐是不會突然回家的。袁月說現在別問,見了麵你就知道了,我等你的電話。
剛放下電話,鈴聲就響了,是妹妹打回來的,說父親剛回家。袁月就跟妹妹約好回家見麵,然後簡單梳妝打扮了一番。臨出門的時候,她叮囑李牧濤說:“你等我回來,不會太久的。”
袁明趕在袁月前麵回到家裏,袁開福見到袁明匆忙回家,就問她回來做什麼。袁明故意忙著去洗手間,對袁開福說:“一會兒學給你聽。”
袁開福心裏疑惑,擔心女兒又受欺負了,於是在外麵大聲喊:“怎麼?艾倫犯渾了?別給他臉不要臉!”
如今的袁開福,在洋女婿麵前也挺直了腰杆,艾倫不再是他唯一的靠山了。袁明在洗手間說:“沒有,跟艾倫沒關係。”
袁明閂著門一直不出來,她在等待姐姐回來。大約也就幾分鍾,她聽到客廳有動靜,急忙開門走出來。這時候,袁開福正瞪著袁月吆喝:“喲嗬,今天什麼日子?你回來幹什麼?!”
姨太太因為想在袁月麵前討好,於是急忙打斷了袁開福的話,說:“平時你總嘮叨大小姐不回來,今兒回來了,你又這麼多話了。”
袁開福氣哼哼地說:“我啥時候嘮叨她了?我心裏早就沒這麼個女兒了!”
袁明走到袁開福身邊,使勁兒推了他一把說:“我阿姐回家看望你,你不高興呀?阿姐,咱爸不歡迎你,我們到裏屋說話,看他再說三道四的。”
袁月平靜地說:“不用了,就在客廳說話吧,我不繞彎子,我是回來求他一件事的。”
袁開福咬著牙說:“聽聽、聽聽,他是誰?沒教養的東西,連個稱呼都沒有了,你給我滾,我不想聽你說話。”
說著,他幾步上前,推著袁月朝門外走。
姨太太急忙拽住他,生氣地說:“你這是幹什麼?總要讓大小姐把話說完。”
袁明也埋怨說:“阿爸,你也太絕情了吧?我阿姐可是你親生的!”
袁月冷冷地說:“我想問你,李家的那船貨物,是不是你做了手腳?”
袁開福恍然,冷笑起來。“原來你是為李家來求情的,那我告訴你,是我又怎麼樣?”袁開福不急於趕走袁月了,他要聽聽李家有什麼反應。既然女兒回來了,那一定是李家焦急了。
袁月說:“我回來就是想求你放手,這件事不要再鬧下去了。”
袁開福提高聲音問:“你求我?你算是李家的什麼人?你連個姨太太的名分都沒有,你來求我?讓李老三來呀,他為什麼不來?我就是要讓他來求我!”
袁月說:“他來求你,又能怎麼樣?我就是希望你不要再跟李家結仇了,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
“我跟他結仇?”袁開福在客廳轉了一圈,說,“我跟他結仇?那次我去他家裏,讓他們當狗轟出來了,這是我跟他們結仇?袁明你說說!”
袁明撅著嘴說:“那次李家做得太過分了!”
袁月說:“那次之前呢?怨恨都是一點點堆積起來的,你這次給他們一個台階,下次他們就會給你一個笑臉。”
“我不要他們的笑臉,老子現在有的是笑臉!有的是笑臉!”
“那你也不能把事情做絕了。”
“嗨嗨,這次老子就做絕了,他李家不是呼風喚雨嗎?有本事他把船開出港呀?!”
“我今天實話說吧,如果不是我夾在當中,說不定你早被人害了。”
袁開福愣怔了一下,瞅著袁月半天,然後一臉懊惱地說:“你也有臉說?我都替你臉紅!你這是算什麼?連個名分都沒有!他們想害我?他們現在動我一根汗毛,李家的屋頂就飛上天了!”
袁明忙幫姐姐說話:“阿爸,我阿姐說得有道理,怨恨都是一點點堆積起來的,你就給李家一次麵子吧,這樣我阿姐在李家也有麵子、有地位。”
袁開福使勁地揮手:“快走快走,別在家裏煩我。有什麼地位呀,就是一個姘頭!”
袁月含淚站起來,轉身朝屋外走,姨太太和袁明去拽她,卻沒拽住。
看到袁月帶著淚痕回來,李牧濤就明白了,什麼話沒說,急忙上去把她擁進懷裏。袁月很內疚地道歉,說自己實在無用,沒能幫上你的忙。李牧濤說自己早有預感,這個人真是頑固透頂了。袁月焦慮地問他下一步怎麼辦,他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知道最後的一線希望破滅了。
當晚,李牧濤回到別墅,像霜打了的茄子,沒一點兒精神。李牧水聽說他沒有親自去,隻是讓袁月回家了,無奈地搖搖頭,轉身而去。
這時候,李牧漁沉不住氣了,說:“三阿弟,都到了這種地步了,你的臉麵就那麼重要嗎?”
秦夫人歎了一口氣,說:“老二呀,你就別埋怨牧濤了,就算他去了,十有八九也是被人奚落一頓轟出來,不會有好結果,我看這次,咱們李家算是觸黴頭了。”
無奈,李家的貨船沒有按期起航,不但賠償了一筆違約金,還讓李家的名聲受損。最重要的是,這次窩囊的事件,給李家幾兄弟本來就疙疙瘩瘩的關係,又蒙上了一層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