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驛站(3 / 3)

難道當官就是俗,不當官就雅麼,也不見得吧。當官本身並不是壞事,當官能為民做主,比起一?個圓家,比起一個詩人,比起一?個蘇州園林的園主,也許更能替給人民造福多多,也許這種比較是拙劣的,可笑的,但卻是實實在在的。

我們所涉及的蘇州園林的園主們,並不是不想替民做主為民造福,隻是,他們在經曆了官場仕途凶險之後,方才認定了隱逸這條路。但是即使他們認定了隱逸,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又是怎麼樣的呢?

我們沒有那麼多的閑工夫細細地將蘇州園林一一看過,先看一看它的大門吧。我們得在曲曲彎彎的小巷深處,方能找到蘇州園林的大門,這時候,我們站定腳步,可以仔細地看一看這扇大門了。

高高的,我們必須昂起頭來才能細細看它,細磚雕刻,磚有多細呢,細得如粉捏成的罷,雕刻有多精呢,?l個人物,人物就是活的,雕個動物,動物就是真的,雕朵花,這朵花是鮮豔的,雕棵樹,這棵樹是有生命的,門樓上,層層疊疊地雕刻著各種各樣的傳說,文王訪賢,郭子儀拜壽,三國裏的故事,八仙,鯉魚跳龍門,牛郎織女,再就是象征幸福,象征長壽,象征吉祥的種種圖案,蝙蝠,佛手,麒麟,鹿,牡丹,菊花……

這時候,你不由自主地讚歎了,你的頭頸也感覺到疲勞了,你的眼睛也有些酸了,你不妨再低下你的.勞累的腦袋,放鬆你的眼睛,向地下看一看,你看到進入園林的這條小路,多用漂亮的鵝卵石或瀟灑的散石精心鋪成各種圖形,你才猛然發現,你走進蘇州的園林,你就走進了一個精心安排的世界呀。

這深深隱藏在僻靜之處的園林之門和園林之路,是多麼的用心,多麼的雕鑿,多麼的有追求,多麼的見匠心,多麼的不淡迫,它們時時處處體現出吳文化的豐富多采的內涵。

園林中的亭台樓閣的布局,園林中的一花一草的安排,園林中的山山水水的設置,園林中一副副的對聯,一條條的匾題,園林中的一點一滴,都是蘇州人的傑作,設想一個真正的徹底“厭倦”,對生活完全無所求的人,能創造出這樣的境界嗎?

僅僅隻是厭倦官場,對人生,對美好的東西,是不厭倦的,若不是懷著對生活的熱愛,若沒有對美的追求之心,焉能造出令人流連忘返、美不勝收的蘇州園林?

無所求的隻是他們求不到的功名利祿,於其他的東西,比如藝術,仍然是有所求的,也仍然是要和別人爭個高低的。

蘇州有個園林,園名叫作半園,園名取知足不求全的意思,這挺好,挺像蘇州人的性格呀,蘇州人,都說因為富足,便不敢把皇帝拉下馬,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果然蘇州人就胸無大誌嗎,也不見得,蘇州人隻知道在園林喝喝茶,飲點兒酒,寫幾首詩歌作幾幅畫嗎?也不見得吧,蘇州人從來也沒有一點點野心嗎,不想做大一點的官嗎,不見得吧,隻是種種原因做不成,做不成,怎麼辦呢,把當今皇上殺了?當然不,幹嗎要殺皇上,不殺皇上,不做官,我一樣過日子呀,我的日子也能過得好好的,不比別人差,說不定還比別人好些呢,還能找個園林住住,不做官,那就不做罷。這就是蘇州人,知足常樂,自得其樂。其實也未必,你看就這麼個小小的半園,園主說,我就是要以“少少許勝人多多許”,既是知足,既是與世無爭,又為何要去勝人,還有一個曲園也這樣,取“曲則全”的意思罷,曲則全,終於還是想要一個“全”吧,隻不過是以“曲”的形式,想求一個“全”的內容,以一個少少許的外表,去勝人家的多多許,勝了人家的多多許,自己也就是更多多許了,這一來,離“無”就更遠了呢,倒把世人唬得一愣一愣,以為蘇州人真正都立地成佛呢,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呀,說江陰的強盜無錫賊上海烏龜蘇州佛,慚愧慚愧。

似乎也算是孫子兵法的靈活運用了,打不過你我就走,走到家裏去,躲起來,你能奈我何?我躲在家裏幹什麼呢,我幹的事情,我的水平,我的追求或許比你官場的那一套更高些,我造園了,我作畫了,我寫詩了,比你一個做官的,更能流芳百世。

於是我們得承認王獻臣是成功了的,他終於是有所作為的,他的“以此為政”的想法也算是如願了,至於日後拙政園被他的兒子一夜之間賭輸給別人,那時候王獻臣也已不在人世,若九泉有知,作何想法,當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而王獻臣的最要好的朋友,當然應該算是最了解王獻臣的一個,幫助他造起拙政園來的文征明,說王獻臣,你呀,其實是身在江湖,心存魏闕,所謂的“回首帝京何處是,倚欄惟見暮山蒼”。

蘇州就是這個樣子。她要表現出世,她想與世無爭,但同時,她又極有追求的。隻不過,蘇州的追求,富有自己的獨特的個性,蘇州要出世,這就有了蘇州園林的清靜淡雅,蘇州要追求,又有了蘇州園林的精雕細刻。於是我們是不是能想到,清靜淡雅,隻是一種外在形式罷,它大概不是本質,若是本質,蘇州園林就死了,蘇州人也死了。

蘇州到底是活著的。

蘇州活在每一個生動的時代。

蘇大“本部”

蘇大本部是後來才有的叫法。

從前我們在蘇大讀書的時候,它還不叫蘇大,叫江蘇師範學院,更沒有本部和外部之分。就是那個地方,在蘇州的一條叫作十梓街的普通馬路的底頭,所以它是十梓街1號。

這就是蘇大的大門。這個大門座東朝西,恐怕是較少見的大學校門,也是比較少見的中國的建築之一。

當然蘇大也有其他的門,比如南門和北門,但那都不是正門,蘇大的正門就是朝西的,說起來有點奇怪,但它就這樣朝西開了一百年。

用庚子陪款的錢建起的東吳大學,到2000年,整整一百年了。一百多年來,來來往往的人,就是沿著蘇大門前這條不寬的、綠蔭覆蓋的馬路,走過來,或者乘車而來。從我們在蘇大讀書到現在,也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三十年來,這條路的變化並不大,這個門的變化也不大,但是蘇大卻發生了很大很大的變化,蘇大變成了“蘇大本部'

既然有本部,那肯定就還有其他的“部“,比如,有東部,那是建在一條高速路邊的新校區,大門朝東,門前有高架快速路,車水馬龍;再比如,它的北校區,從前的蘇州絲綢工學院,也曾經是一座相當完整的大學校園;還有處於蘇州市最繁華地段人民路上的醫學院部和新增在新加坡工業園獨墅湖高教區的親新的校區等等,都是從蘇大本部這棵根深葉茂的大樹上結出的豐碩的果實。

蘇大本部以外這幾個校區我都去過,各有長處和優勢,尤其是獨墅湖校區,優越的地理環境,高檔的教學硬件,先進的校園管理,超大的學校規模,無不令人咋舌讚歎。

當然,讚歎過後,我的心,又回到了“蘇大本部”。在我的心底裏,蘇大本部是那樣熟悉,那樣的親切,那樣有情有意有滋味有味。

沒有辦法,這是一個人的感情的寄托。人有感情這種東西真好,它能生

發出許許多多的念想和回憶。

從前蘇大本部的北門,走出去就是蘇州的小街小巷,這裏還留下了我們曾經有過的荒唐記錄。進大學不久,我們一群女生晚上從北門出去看電影,也不知道北門作為蘇大的一個小門,是定時要關門的。看完電影高高興興回來,才發現北門關閉了。如果從北門繞到正門,至少得走半個小時,誰也沒有這樣的精神和勇氣了,那就爬門吧。門高髙的,但那時候我們大多數人都是剛剛從農村出來,有的是力氣和膽量,三下兩下就竄上門去,跳將進校。唯獨我們中間個子最高的女同學,空長有一米七八的個子,綽號“長腳”,偏偏就她爬不過來,隻好向坐在小巷裏乘涼的居民說,老伯伯,借隻矮凳。凳子其實不矮,蘇州話裏統稱発子為矮凳。她借了居民老伯伯的矮凳才爬了進來。我們爬進門後,聽到居民在外麵哈哈大笑,不知是笑話女大學生竟然爬門,還是笑話“長腳”白長了兩條長腿。前不久,我們這幫女同學在蘇州聚會了,說起往事,大家感慨萬端,“長腳”已經退休了,但依然是那麼高那麼瘦,仍然像根豆芽。

蘇大本部的南門現在也還是老樣子,出門仍然是小巷,那條巷名叫百步街,既短,又狹窄,就像過去的文章中寫的,兩個人相遇,得有一個人側過身子才不至於碰撞。所以,完全可以說,蘇大本部就是一座被蘇州小巷三麵夾攻的大學。也可見蘇州小巷的風格是多麼的柔軟而又強烈,吳東大學的建造者居然也被它影響和包抄了。

現在蘇大本部隻剩下最後的一邊了,那就是東邊。可東邊也完全沒有退路~~那是一條大河,京杭大運河。

記得我們剛進校的時候,除了上課,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值夜,讓我們分成若幹個小組,晚上在校區裏巡邏。我們那一組女生,巡邏的範圍就是學校東部運河沿岸。現在幾十年過去了,我完全不記得,當時是為了什麼而值夜巡邏,是怕有階級敵人破壞校園,還是防止小偷從運河裏爬進學校?我特意找出當年的日記,看看有沒有記錄,果然就找到了這麼一段:

“今晚輪到我班夜巡,我們八位女同學分成兩組,按時在指定地點放暗哨,夜深了,寒風刺骨,但沒有一個人叫苦,都精神抖擻地堅守在戰鬥崗位上。”

現在的大學生看了我這樣的日記,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

不過現在不用大學生們值夜了,就算需要他們值夜,也用不著守運河岸了,蘇大已經在運河上架起一座大橋,連接了本部和東校區,人們每天都自由通暢地往來於運河兩岸。

雖然我早就離開了蘇大。但在以後許多年的日子裏,偶然也會回到蘇大開些會議,或者參加些活動,每當這樣的時候,我走在蘇大本部的校園裏,回首往事,就在眼前。這是一座西式風景的校園,雖然鍾樓又陳舊了一點但依然挺撥,一字排開的那幾幢小洋樓,牆上的爬山虎愈加濃密,小樓的身影也依然風姿綽約。從前的大樹更大也更有生命力了,而從前的小樹也變成大樹了。如果不是因為在校園裏行走的師生大多數是黑頭發黃皮膚,你或者還真以為走進國外的哪一座高校呢。

現在到蘇大本部去,不誇張地說,三次裏大約有兩次能看到有攝製組在拍電影拍電視,為了節約成本,影視劇裏需要的外國校園的生活場景,就在蘇大本部解決了。

蘇大發展了,擴大了,有了許多的部,但在我看起來,蘇大的本部,永遠是風景這邊獨好。

踏遍青山

踏遍青山的人不是我。我是一個喜歡散步而很少爬山的人,我還曾經寫過一篇《坐在山腳下看風景》的沒出息的文章。踏遍青山的人,是散文集《吳山點點幽》的作者杜國玲。

作者喜歡爬山,我是早就知道的,她還在南京工作的時候,就曾經告訴過我一件事情,有一個傍晚,她獨自去登鍾山,不知不覺天就黑下來了,從山頂往下看,山下已是萬家燈火,山上的她眼前一片漆黑,迷了路,後來竟然走到了一處荒野的塔陵地帶。在她給我講述這段經曆的時候,說老實話,我心裏是有點嚇絲絲的,但我並沒有從她的敘述中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後怕。後來,她來蘇州工作以後,就開始了她的吳山之行。幾年來,她在吳中大大小小的、知名或不知名的山上行走、攀登,來來往往,從未停駐,但我不知道她有沒有遭遇過在南京鍾山上那樣的情形。現在我讀了《吳山點點幽》,才知道,果然有,作者在書中多次記錄和描述了她在吳山和夜色相遇相融、和大山捉迷藏的經曆,“正是冬日夕陽西墜之時,日頭收了光線,山頂便陰沉下來,”“欲歸卻失來時路,又陷人雜草重圍,”“我看著天地一寸寸變色,漸漸融進無邊蒼茫之中……很快迷失在深水般沒頂的草莽之中”,而每每在這樣的時刻,作者不是害怕,不是慌張,不是擔心找不到回家的路,而是沉浸在那種遠離世俗的寧靜中,盡情地感受著呼吸著,心靈自由翱翔,正如她在文中寫道:“一路上幽靜的花山鳥道,就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山和夜色,是一種迷境,這個迷境就是大自然,就是大自然的氣場和力量,是大自然對人的擁抱和賞賜。

作者剛來蘇州的時候,我們曾多次相約了一起跑了一些地方,但很快就發現,每次出去,她都是要往有山的地方去,去爬山,開始一兩次,我還硬著頭皮一起爬,但上不了多高,早已經滿頭大汗氣喘籲籲要昏過去的樣子了,有時候也有同去的其他朋友,也都和我差不多,於是後來作者不再寄希望於我們了,她勸我們留在山腳下,自己則找一個村幹部或村民做向導,也有的

時候,她就自己一個人,不要向導,朝我們揮揮手,就看著她輕健的身影被大山接納而去了。我們一等人呢,坐在山腳下喝茶聊天打牌,時光真快,一晃一個小時,一晃兩個小時,她回來的時候,總是天擦黑了,甚至黑透了。數小時不停不息的攀登以後,我們從沒見過她又累又喘的狼狽樣子,總是麵色紅潤,心情舒暢。

這山與人,原本就是有緣分的,《吳山點點幽》的作者,對於山的感情,對於山的寄托,已經到了“一念既起,即刻前往,全不顧季節與氣候,把山當作了情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樣一種境界了。

說來慚愧,我很長時間生活在吳中,卻沒有去過很多山,但跟著這本書,我去了那些地方,感受著作者的感受,體會著作者的體會。作者在座座吳山中率性穿梭,流連忘返,“上山如讀書”,她和許多從書本上結識的曆史人物在這裏相遇,許多的曆史知識,在這裏得到印證。因為實在太愛它們了,所以許多時候,山上根本就沒有路,卻一樣能夠登到山頂,更有許多地方,連當地的村幹部和村民都沒有上去過,甚至沒有聽說過,大家勸她別冒然行動,但沒有一次勸得住,既然來了,哪怕再“野”的山也是一定要上去的,常常令村民山民都驚訝咋舌。當她從沒有路的路上回來的時候,說,“何曾有路?但我已經過。”我想,我能理解,因為在作者眼裏,吳山“無一處不嫵媚,無一時不安詳,無一物不親切”。見到了山,立刻就有一種撲過去親近的欲望,就有一種融為一體的心願,在作者心裏,沒有野山,沒有荒嶺,山就是她的溫馨的家。

也正是因為對吳山的愛之深切,便有了一份擔心,有了一份責任。我在《吳山點點幽》中讀出了和別的一些作者寫山寫景的不同之處。也許,一開始的時候,上山純粹是一種愛好一種享受,因為愛,漸漸地就有了思考,有了擔心,擔心自己深愛的青山會越來越少。看到山被劈開取石或為了什麼什麼讓路,就像自己的心被劈了般的疼痛,看到人們在山下山間或山上築起許多新的建築,過度開發甚至引以為驕傲,她心裏總是格外的難過,“難以形容當時的心情,隻是木雞般地站在山塢裏,滿眼憂傷。一個幽靜美麗的山穀會這樣開始消失嗎?”

作者最擔憂的就是下次來的時候,這個山頭不見了,那個山塢沒有了,“怕眼睜睜看著又一處寂靜自然之地默默消失”。於是,她開始寫,寫山,寫登山的所思所想,她要通過文字,記下一點,留下一點,也好讓後來的人,在許許多多年以後,還能知道,在二十一世紀開始的這個階段,這個地方曾經有過多少美麗的青山。

行文至此,我忽然覺得應該在題目上再加三個字:踏遍青山山更青。踏遍青山,是作者的行為,而作者的心願更是了然,那就是踏遍青山山更青。

太陽湖行

許多年來,我始終對我的第二故鄉吳江懷有一種特殊而又深厚的感情。因為吳江是一個富有影響力的地方,同時,也是因為我在吳江渡過的那段時間,正是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開始成長,一步一步地走上人生道路的時光。那歲月,就不僅是一段普普通通的歲月,而是一個人一輩子中很重要很關鍵的時刻。在那些年代發生和經曆的許多事情,是一塊又一塊的深深的烙印,印在心上。時間可以流逝,卻洗不掉它們,它們將會跟隨我一輩子的。

隻不過早些年裏,這些記憶似乎埋藏比較深一些,不輕易地走出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它們越來越頻繁地浮現出來,越來越多地影響我,提醒我,本來已經模糊了一些情形和麵貌,現在竟越來越鮮活鮮明了,它們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我的作品中。

大約三四年前,承蒙吳江文聯熱情相助,我們幾位或是在吳江出生長大、或者曾經在吳江插隊工作,後來又都先後離開了吳江的女作家,相約著集體回了一次娘家。記得那也是一個初夏的季節,我們回到離別多年的村莊、小鎮,我們重逢了仍然說著一口鄉音的吳江老鄉。我回到了桃源公社新亭大隊,回到了我們家在四十年前住過的小院。小院的樣子還在,框架沒有變,隻是裏邊的房子重新蓋過了,平房變成了二層樓房,我還和房東一家合了影,當年的農村孩子,現在他們自己的孩子都已經上大學了。下午我們去了另一位作家的老家銅羅鎮,穿行在這古鎮的街道上,尋找著她從前生活的足跡,一時間,早已經逝去的時間似乎又回來了。

十分可惜,因為這中間有另外一個活動,我曾經脫離了回娘家隊伍半天,而這個半天,恰恰正是大家回到蘆墟、看太陽湖大花園的半天,等我午飯後從另一個活動上趕過來,她們已經從太陽湖回來了。據同行的女作家告訴我,她們看了太陽湖大花園的一期工程,臨湖建起了一排排錯落有致的歐美風格的漂亮別墅,很是震憾,很是開眼界,在她們的敘說過程中,我也曾想象著,在汾湖的邊上,在那一片有著悠久曆史,有著豐富文化底蘊的土地上,又湧

出了一汪別墅的海洋,那情形,那景致,我努力通過想象去豐富它,完成它,完美它。但想象畢竟隻是想象,我畢竟是與太陽湖擦肩而過了,畢竟是錯過了一次與太陽湖大花園親密接觸的機會。

沒想到,時隔幾年,我終於等來了另一個機會一首屆太陽湖筆會,好像是特意讓我來彌補幾年前留下的遺憾?但是我想,這也是緣分所在\我們的人生中,錯過的事情會很多很多,但不一定都有機會給你彌補,給你重新來過的。_

參加太陽湖筆會,正是2009年初夏第一撥熱浪來臨的一個日子,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陽湖這名字的緣故,這一天的太陽特別的亮,特別的完美,特別的熱烈,它把整個的太陽湖大花園照耀得異常光彩美麗,走進這個大花園,美好的感受立刻從內心深處溢了出來,並且不斷地往外流溢著。首先的一個強烈而深刻的印象就是它的大樹,滿目高大茂盛的綠樹,在第一時間就讓我們把太陽湖大花園和曾經見過的其他一些別墅住宅區分別開來了,幾乎從來沒有在哪個新開發新建的別墅小區見到過這麼多的大樹。許多住宅區的樹都是栽下小樹,小樹慢慢長大,到許多年以後,它們長成了大樹。但是在太陽湖大花園不同,它同樣是一個新開發的別墅區,但是那些樹已經長大了。後來我們了解到,這些樹,從日本,從黑龍江,從湖南,從世界和全國各地走過千山萬水曆經千辛萬苦來到了太陽湖畔,為建設一個特殊的有品質、有個性的花園別墅,立下了汗馬功勞。

這是開發者的胸襟和氣魄,更是開發者的眼光和創意,即使不懂花草樹木,我們也應該知道,同樣的一顆樹,小樹和大樹的價格差異,而太陽湖大花園的開發者,不惜血本花了大價錢花了大精力引進了許多大樹。正是因為小區裏到處綠蔭覆蓋,我們也就開始理解,開發者怎麼會把養生的概念引入住宅的建設中,怎麼會把中醫中藥帶到現代化的別墅裏。

養生與住宅相結合,這是太陽湖花園的另一個與眾不同的特點,在太陽湖大花園,我們看到他們出版的養生雜誌,看到他們主編的養生精解,他們把自己的花園小區稱作新太陽養生城,看著,聽著,我忽然聯想到自己對吳江的感情,不也正因為吳江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能夠讓人修身養性的地方嗎?'

太陽湖應該是汾湖水境中的一個分子,它映照出了汾湖的風格。汾湖是一個有內涵有魅力有聲譽的地區,汾湖地區的先輩,無論是文化名人,還是普通老百姓,曾經給今天的汾湖留下了無數的寶貴財富,那些古鎮老街上的老宅,柳亞子舊居、端本園、鴻壽堂等等,散發出來的千年營養,至今仍然滋潤著我們的精神和心靈,南社先賢們的身影至今仍縈繞在我們心頭,那些流傳千古的詩文,“湖分而半屬吳越,文脈悠悠千載承,潭澤龍翔甘雨露,泗洲鍾響瑞煙騰”……又曾經給予了我們許許多多的啟迪和開悟。

今天在這裏矗立起來的太陽湖大花園,沒有因為現代化而埋沒了汾湖的曆史地位,也沒有因為洋氣而影響了汾湖久享的名聲,它既給曆史的傳統的汾湖增色增光,又為今天的當代的汾湖譜寫了新的樂章。今天的太陽湖大花園,既是社會發展、曆史進步的見證,同時,也是留給後人的一份豐富的物質文化遺產。設想多少年以後,我們的後人站在這片土地上,在這一大片綠蔭覆蓋的老宅麵前,他們會像我們今天對古人先輩的崇敬一樣,感謝改革開放給中華民族帶來的豐碩成果。

在波光粼粼的太陽湖上,我們登上小艇,小艇波浪而行,我們回首遙望著遠處的太陽湖大花園,萬綠叢中片片紅,它像一條色彩斑斕的長龍靜臥在太陽湖畔,又像一座盡情伸展的長橋,橫跨於平原水鄉之上。忽然就覺得,這個大花園,它就是一座大橋,是一座今天通往明天的橋梁,是一座連接城鄉的橋梁,是一座融合精神與物質的橋梁。

陽澄湖邊是我家

從實際距離說,我的家,或者更確切地說,代表“我家”的那個房子,並不在陽澄湖邊上,這中間是有距離的,站在我家的門口,是看不見陽澄湖的。如果驅車前往,大約要半個小時,我才能看到陽澄湖。

這個距離並不算很近,但不知為什麼,當我要寫這篇與陽澄湖有關的文章時,“陽澄湖邊是我家”這個題目一下子就跳了出來,在醞釀和寫作文章的過程中,我曾經幾次想換一個其他的題目,卻怎麼換也不能讓自己滿意了。這真是一錘定音,一見鍾情了。

這就說到了“家”,在陽澄湖邊的這個“我家”,是一種心理上的感覺,是一種情感上的印象,說得更實在一點,就是覺得,和陽澄湖很親近,沒有距離,零距離,於是,就把“我家”拉近到了陽澄湖邊上,把陽澄湖放在了我的眼前印在了我的心底。

這是一個精神的過程,或者說是一個精神享受的過程。其實它並不是憑空跳出來,也不是毫無依據的,它是有前提,有預兆的。

記得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天忽然聽朋友說;陽澄湖上有個小島,叫蓮花島,島上綠蔭覆蓋,島民養魚養蟹,是一個難得的世外桃源,那裏有農民的老宅院,可以賣給城裏人,而且據說價格也不算貴,靠寫文章為生的文人,如果稍有些積蓄的,也能承擔得起,不用像買新房那樣貸多少多少款,做多少多少年的房奴。不聽則罷,一聽之下,心裏就激動起來,立刻就有了一種尋找的心情,尋找什麼呢?似乎是要尋找一個“家”,一個另類的、簡單的、能夠擺脫開紛繁複雜、遠離世俗的去處。

衝動之下,立刻前往,但結果在半途因為其他事情耽擱了,最終沒有上得了蓮花島,沒有尋找到那一個令人向往的“家”。

其實後來才知道,那一次即使上了蓮花島,也是買不到這個“家”的,因為有關宅基地的政策,還因為其他種種的原因。所以,傳說隻是傳說,現實就是現實。

從此之後,在蓮花島買“家”的念頭就漸漸地打消了。大約過了一年,或者一年半,忽然就有了個機會,上蓮花島了。在踏上蓮花島的那一瞬間,那個已經淡去了的尋找一個“家”的念頭又回來了。所以,那一天在蓮花島上,我到處走動,一直在東張西望,凡經過一些老宅院,總是忍不住朝裏邊探頭探腦,並且將自己的心情融進這些舊宅老院中去,似乎真的很想在這裏的某一個老宅院裏安定下來。

在這些舊宅老院中,狗安詳地趴在樹蔭下,雞們安詳地找食,島民們在幹活,修補漁網,或者種樹,或者修整島上的小路,他們分明忙碌著,卻是一種安詳的忙,是寧靜中的忙,忙出一種島外少見的寧靜,他們把繁忙和安詳寫在了一起,寫在臉上,寫在樹上,寫在老宅中,寫在陽澄湖上。

我忽然想到了,這大概就是陽澄湖的魅力,是我心中最向往的一個去處,這也許就是我願意在這裏尋找一個“家”的原因。

那一天,我們依依不舍地離開了蓮花島,從上島到離島,我自始至終沒有提及心裏的那個念頭,沒有開口詢問,甚至都沒有旁敲側擊。後來我又有一些機會靠近陽澄湖,靠近蓮花島,但是我再也沒有萌動這個念頭,因為我覺得我離陽澄湖已經很近很近,越來越近,我和陽澄湖也已經很熟,越來越熟,到這時候,在陽澄湖、在蓮花島有沒有一個老宅院,有沒有一個“家”,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心裏已經有了,陽澄湖邊,蓮花島上的“家”,已經落戶了,已經牢牢地築在了我的心底深處,它是我們心靈的“家”,是我們精神的存托之處,它會伴隨我們一生,永不離棄。

想起多年前一個夏天的傍晚,我們坐上一艘小快艇,在陽澄湖上衝浪,遇到一隻小漁船,船上有漁民賣蝦,我們停下來買蝦,挑大嫌小,稱斤稱兩,那正是夕陽西下時,湖麵上波光粼粼湖,一望無際,這一幅既生動又安靜的畫麵,定格在我人生的相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