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涼的心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她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女孩,忽然心中湧起了一陣愧疚感。
她是顧念宇的姐姐啊。自己的弟弟不論出於什麼原因做了這些事,最終受傷害最大的還是薑梨,不是麼?
“我叫薑梨,蘋果梨的梨。”
她初次見薑梨時她天真的微笑已經蕩然無存,留下的隻剩下滿心疲憊,她一個人頂著多麼大的社會輿論壓力去醫院做的手術,諾大的的A市,沒有一個人站在她的身邊,她不敢告訴念宇,也不敢告訴薑燭,更不敢告訴白恩哲,甚至不敢告訴她父親,她對自己說,薑梨,這都是自己自願的啊。
那天她躺在冰冷的手術室裏,疼痛麻痹了她的全身,她想著如果自己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在手術室裏,會不會很久之後都沒有人發現呢。她想繼續留在顧念宇身邊,可是,她真的有些害怕了。
當所有的恐懼與迷茫都變成了一灘模糊的血水,她知道,她不再想留在這裏了。
手術之後,她扶著牆,一步步艱難地挪進醫院的電梯裏,再艱難地走出大廳,卻碰見了最不該碰見的人——顧念宇。
她記得那時候她是怎樣的心情,她是怎樣竭嘶底裏地衝他吼:“我們分手吧,我們分手吧……我都已經打掉我們的孩子了,你還想怎樣啊……”
可是這些,她統統吞回了肚子裏沒有和念涼說。她覺得她的離開是因為自己的懦弱,是自己不想再待在他的身邊了,她又有什麼理由去博取念涼的同情呢,所以,她選擇用微笑來結束這一切,她想說她其實滿不在乎的,可是怎麼可能呢……
薑梨走了,去美國找她的父親了。
念宇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盯著窗台上一朵小小的向日葵不言不語,念涼坐在他的身邊也陪著他不言不語。
薑梨已經走了很多天了,念宇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小涼,”他再一次開口的時候聲音變得有些啞,“我想去B市找李叔叔學做生意。”
念涼削著蘋果的手停了一下,刀尖一不小心割破了她的手,血珠從她的皮膚裏滲出來,染紅了一小片蘋果。
“你決定好了嗎?”
“嗯。”他點了點頭,“我隻是不放心你。”
“沒關係,”念涼擠出一絲微笑,“白恩哲可以照顧我的。”
小宇已經很難過了吧,如果他想離開這個讓他傷心的地方,她又怎麼能為了一己私欲阻攔他呢,她可以為他做的,也隻有成全了吧。
“白恩哲在你不在的時候來看過我,我知道你們在一起的事了,挺好的,有他在我挺放心的。”念宇的麵色十分蒼白,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他咳嗽了兩聲,不過還好,這次沒有咯血。
“媽給你繡的鑰匙扣帶上吧,一直都沒來得及給你。”她從背包裏拿出和她那個一模一樣的鑰匙扣,遞給念宇。
兩個人都有些哽咽。
“替我好好照顧媽。”
念宇出院之後,李叔叔身為他們的法定監護人特地從B市回來給他辦了退學手續,他還問念涼要不要一起去B市,念涼搖了搖頭,如果沒有白恩哲的話,可能她真的會去吧。
送走念宇的那個下午,她抱著白恩哲哭了很久很久,哭到眼睛發腫,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淚。
她望著曾經熱鬧無比的家,如今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短短半個月,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