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不支持。”周蘭芳說得斬釘截鐵。
範琳馬上解釋:“媽,其實戒指的事他已經知道了,他完全沒有介意,他不是這樣的人。”
“你別說了,我不支持,他是申苑希的兒子,所以我更加不支持。”
範琳有些雲裏霧裏:“為什麼?你和主編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你別問了,我就是不支持。他這樣的男人隻會玩弄你這種小姑娘的感情,你想想,他這麼優秀,身邊會缺女孩子嗎?別太天真了,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媽是不希望你被騙,你看申苑希當年不就是騙了他老公的錢然後離婚了?他兒子肯定也一樣,把你騙到手再把你甩了,你是小姑娘等不起,真的,媽不會騙你的。”
不想再聽這樣負能量滿滿的話,範琳放下電話後坐在沙發上就開始發呆。
為什麼人總是這樣?找了個平凡的人就會嫌他這裏不夠優秀那裏不夠優秀,找了個樣樣出色的人就會擔心他以後不忠誠或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似乎怎麼樣都做不到十全十美。範琳覺得很煩心,她洗了個澡很早就睡了。
周蘭芳掛上電話心裏一直覺得很亂,如果不是申苑希,周蘭芳還是很讚成他們在一起的,畢竟程效許給人的感覺是穩重可靠的,但因為中間有申苑希這個人,所以周蘭芳無論如何都不想讚成他們在一起。
這個夜晚,很多人都睡得不安穩。
範琳向來是個不喜歡記日子的人,但和程效許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就開始記起日子來,再過不久就是兩人一周年的紀念日,雖然覺得程效許不是那種會為了這種日子精心策劃的人,但隻要兩人能在一起過,也算欣慰。
範琳感歎時間過得特別快,一眨眼就一年了,他們的感情也幾欲穩定,雖然那一晚周蘭芳的話還是讓範琳記憶猶新,但之後兩人也都沒再提起過這事,範琳也希望可以通過時間來證明一切,而且她心底還是相信他們兩個會終成眷屬。
然而,生活總是充滿了一次次的考驗
那天快下班的時候,範琳沒什麼事做,和旁邊的蔣芬隨便聊了起來。
“對了,你那時候怎麼會來這裏工作的?”範琳聽說蔣芬是美國學金融的高才生,所以對她選擇來這裏還是有些好奇的。
“我啊,女孩子都喜歡這種時尚的職業啊,我以前去銀行實習過,發現完全不是我向往的,正好我姐姐認識這裏的人,所以拜托她來介紹啦。”
“你有姐姐呀,親的嗎?”
“是啊。”
範琳覺得她這個年紀有親姐妹的人不多了,好奇地問了句:“你姐姐多大呀,結婚了嗎?”
“就比我大兩歲。那時候我媽說算命的說她這輩子會生兩個女兒,果不其然,所以連取名字的時候都是生我姐姐的時候就把我的名字給一起想好了。”
“是嗎?”範琳不以為然地回道,看看時間差不多,收拾著準備走了。
“那時候我爸就隨便翻了翻古詩詞,正好看到一首叫《贈孟浩然》,裏麵有一句是‘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所以我姐姐的名字就叫蔣清,我的名字就叫蔣芬。”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範琳手上拿著的包突然砸到了地上,她馬上彎下身撿起來,還尷尬地拍了拍包上的灰塵:“是小提琴家蔣清嗎?”
“是啊,你認識我姐姐?”
範琳臉上的表情極其不自然,但還是故作鎮定地回道:“嗯,見過麵。”
“姐姐果然厲害啊。”蔣芬雙手合十做出仰慕狀,“從小我就把姐姐當女神看,什麼都好,什麼都完美,又寵我,可惜她馬上要結婚了,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估計就沒那麼寵我嘍。”
範琳聽到她要結婚了的時候突然有些五味雜陳,她第一個想到的是程效許的反應,心裏沒有半點竊喜或放鬆,反而有直覺告訴她程效許最近的反應可能會與此有關。
女人總是有做福爾摩斯的潛質,抓住一絲線索就不願放棄。
“你的工作是你姐姐介紹的,那你姐姐認識這裏的誰啊?”範琳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嗯,我姐姐以前的男朋友好像是這裏老板的兒子。”蔣芬壓低聲音,還做了個“噓”的動作,範琳搖搖手表示肯定不會說出去,蔣芬才接著說道,“聽說他很喜歡我姐姐的,不過兩人陰錯陽差沒有在一起,我也覺得挺可惜的。”
範琳聽到這話的時候覺得胸口一緊,有種難以言喻的痛。
但是即使再怎麼難過,都不能表現在臉上,範琳吸了口氣說:“啊呀,真是燃起了我的八卦之心啊,你回去問問你姐姐和老板兒子的過往啊,看看他們還有沒有可能,如果可能的話你一定馬上會被高升的。”
蔣芬搖搖手:“不可能啦,姐姐馬上要訂婚結婚了。”
“什麼時候?”
“訂婚的話,是下個月十二號。”
範琳算了算,她和程效許一周年紀念日是下個月十一號。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數字總給她不祥的預感。
下班後程效許沒有來接她,正好她今天也不知道怎麼麵對他,一個人去了市中心的酒吧點了杯長島冰茶,範琳的酒量差不多喝了一杯長島冰茶就倒了。她一個人坐在幽暗的角落,酒吧裏放著輕柔的歌曲,其他人都在有說有笑地聊著天,隻有她一個人略顯寂寞。
通常這個時候範琳都會被人來搭訕,可偏偏今天她一個人坐在那裏兩個小時了都無人問津,範琳冷笑一聲,難道是自己現在的魅力大不如前了嗎?就連對男人的吸引力都沒有了!
想打起精神來,卻發現自己有些暈暈乎乎的,迷離中她看到一個略顯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是王逍,本來在這種地方遇到他並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但奇怪的是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著一個女的,而且兩人非常親近,好幾次說話都快咬到對方耳朵了。想想可能是比較要好的朋友,說不定蘇紅顏也認識,範琳沒有多想,直到後來他們兩人kiss了。
是的,他們旁若無人地接著吻,範琳下意識地把頭側到一邊不敢看,收拾了東西就往外跑。
走在馬路上,她想盡辦法讓自己冷靜,但不奏效,剛才那一幕就這樣清清楚楚地被她記在了腦海裏。想著若是自己遇到了這樣的事被好朋友看到,自己一定是想知道的,畢竟不想自己做那個最後知道的人被一直蒙在鼓裏。
想到這裏,範琳毫不猶豫地往蘇紅顏家裏趕去。
在她家門口,她猛地按著門鈴,好久之後蘇紅顏才開門,表情顯得有些驚慌,範琳似乎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驚慌失措的樣子。
“方便說話嗎?”範琳說著就準備進屋。
蘇紅顏擋住了她:“我和老公在……忙,你改天來吧。”
範琳用餘光瞥了一眼,王逍的拖鞋不在,加上她說謊還有如此驚慌失措的表情,範琳第一反應是家裏一定有其他人。
“那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現在,馬上。”
蘇紅顏猶豫了一下,然後拿好鑰匙關上門,和範琳兩人走到旁邊靠著窗口。
“裏麵是誰?”範琳開門見山地問道。
“王逍啊。”蘇紅顏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你騙我。”
蘇紅顏的臉上有著細微的變化。
“我剛看到他了,在酒吧,和別人……”
像是故事的結局被人拆穿,蘇紅顏的表情變得無所謂起來:“幹嗎?我們各取所需。”
“你們……不是結婚了嗎。”
蘇紅顏冷笑一聲:“你以為結婚就是終點了嗎?你錯了,有些人結婚隻不過是逢場作戲,像我和王逍那樣,其實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感情,隻是商業合作,我們兩個也不過是棋子而已,所以結婚後還是自己過自己的,互不幹涉對方的生活。”
感覺像是在被教育一樣,範琳有些茫然:“可是……不是你讓我和程效許……”
蘇紅顏看著她,突然之間笑出了聲:“說你單純你還不信,你也不過是我們的一枚棋子而已。”
“什麼意思?”
蘇紅顏看了看外麵的景色,張了張嘴:“本來沒有打算告訴你的,至少不是現在,其實你和程效許一直是我和王逍暗中安排的。”
“安排?”
“是的,從你一開始找工作起,我們就有個計劃。”
“計劃?”範琳越來越聽不懂。
“現在王逍的家族企業不景氣,程效許也正好在招合夥人,我們本來想和他合作的,但他那個人公私分明。王逍算是他關係很不錯的兄弟了,但程效許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和王逍合作的話會被拖後腿,就一直擱置著沒同意,但王逍說他是個很重感情的人,女朋友的話在他的心裏地位很重——至少前女友是——所以我們想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覺得隻有你合適,所以從把你介紹到他身邊還有鼓勵你去追他還有上次我在家故意離開都是一樣的,我們的目的就是想你們結婚了的話,靠你來說服他合夥應該會容易很多,又或者,你掌握了他的經濟大權,可以自己做主的時候,你也一定會幫我們的。”
範琳覺得這簡直就像電視劇的劇情,有些不可思議:“怎麼是這樣……你別和我開玩笑了。”
“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如果你和我們一起說服程效許的話,我衣櫥裏那些名牌包名牌衣服可以全部送給你。”蘇紅顏說著抓住她的手,“範琳,現在能幫我的隻有你了。”
範琳慢慢把手抽了回來:“我一直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你在我心裏一直是真正的女神,怎麼連你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蘇紅顏朝她翻了個白眼:“有錢人的世界就是這樣,感情淡之又淡,就像你的名牌包一樣,一個怎麼夠?怎麼可以滿足?你總是希望擁有更多。名牌和美麗就像毒品,沾上了就別想戒,我現在的生活已經是這樣不可挽回了,我隻能指望你幫我了。”
範琳搖搖頭往後退:“不,我不想變成你這樣的人。”
“我這樣的人?”蘇紅顏冷嘲一聲,“你不是早就變成和我一樣的人了嗎?愛慕虛榮,追求物質。”
“不……”範琳捂著腦袋搖了搖頭,“至少我和程效許在一起是因為愛他,而不是他的錢。”
“你摸著良心說,如果他沒有現在的這些,如果他是個窮小子,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對他嗎?”
“我……”範琳回答不上來。
她突然發現的確是自己變了,的確沒有辦法反駁蘇紅顏。
畢竟認識了這麼久,可能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她看得都比自己要清楚。
她不想接受這個事實,她不想承認自己和蔣清其實是一樣的這個事實。
範琳覺得有種撕心裂肺的痛,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範琳,我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我們不是要害程效許,隻是希望他給我們一個機會,算我求求你。”蘇紅顏抓住範琳的肩膀,真誠地看著她。
範琳眼淚早就決堤了,她忍不住所有的壓力,隻是拚命說著:“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你沒有別的選擇。”蘇紅顏說道。
“什麼意思?”
蘇紅顏頓了頓,然後毫無語調地回答道:“如果你不幫我們,我和王逍就會告訴他你接近他就是為了欺騙他的家產。”
“他不會信的。”其實範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連自己都沒有底氣。
因為有時候就連範琳自己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是當初的那個蔣清,會怎麼選擇。
她隻是比蔣清幸運,遇到的是已經成功的程效許罷了,所以對於蔣清而言,範琳並沒有高貴到哪裏去。
“我不是在威脅你,我隻是站在一個朋友的角度在請求你的幫忙而已,我們並沒有要擺布你的意思,隻是你真的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所以我們不想放棄嚐試。”
蘇紅顏之後的勸說範琳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她隻記得之後她一個人茫然若失地走在街道上,燈紅酒綠她已經完全看不清了,眼裏都是霧茫茫一片。
感覺手機好像在振,範琳低頭一看,看到程效許的名字,突然覺得無法再麵對他。
她突然覺得自己在一個離他很遠很遠的地方,無論怎麼伸手,都抓不住他。
都再也抓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