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露出什麼馬腳來,範琳的眼神沒有和他直接對視,而是故意躲避。
程效許發現了什麼端倪,正巧這時候手機又亮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蔣清的號碼,他馬上走過去把手機拿起來關機。
似乎想解釋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範琳拍了拍手:“好啦,今晚就將就著睡這裏吧。”
程效許一直深邃地看著她,沒說話。
“範琳,有些話,我覺得可能以後都沒機會和你說了,可能明天以後,我們再也無法相遇,但我還是想對你說,我愛你。”
程效許說這句話的時候異常的冷靜沉著,像是在念著課文一般沒有語調的轉變。
可能正是因為這樣,讓範琳覺得這句話聽上去異常真誠。
至少她此刻,是百分之一百地相信程效許的。
可惜的是,愛情就像打遊戲的勝率一樣,一直忠誠的話是100%的愛意,一旦有一次的背叛,那之後再如何累加,都再也打不到100%了。
那一次的背叛,永遠無法磨滅。
當初發誓若是不在一起,就永遠不在一起了,這樣的誓言,像是一種忠告,對過去沉迷的自己的一個忠告。
有些人永遠是相愛但無法在一起的。
評判人與人感情的唯一標準:存在感。存在感高的人淘汰存在感低的人是必然規律,沒有理由。
在程效許的世界裏,一直有另一個人的存在感要高出範琳那麼多,所以即便在一起,也會看到她的影子,這是範琳發誓以後都不想再遇見的情況。
“謝謝你,我也愛你。”
她微微一笑,那一笑傾國傾城。
這一晚特別安詳,好在外麵有磅礴的雨聲,淹沒了範琳低聲的哭泣。
第二天老曹接程效許回到家裏的時候,發現蔣清正在他家門口,渾身濕透。
看到她這個樣子,程效許沒有覺得心疼,反而是有些懊惱:“你做什麼?”
“我等了你一個晚上。”蔣清哆嗦著,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我們不可能了,別再來找我。”程效許說得斬釘截鐵。
“我真的和他分手了,現在我們可以徹底無牽掛地在一起了。”蔣清說著往程效許懷裏撲了過去。
程效許無意識地把她推開,可能是身體太過於虛弱,蔣清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程效許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把她交給老曹:“我去一下公司,你幫我照顧一下她,並送她回去。”
老曹點點頭,從程效許手中接過蔣清來。
到了公司,才剛忙了沒多久,就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前來拜訪——蔣清的未婚夫。
印象裏自己和他隻是知道對方的存在,但並未打過照麵,所以他來的時候,程效許多少還是有些驚訝的。
“我想昨天我未婚妻,哦不,蔣清應該來找你了。”對麵的人開口就直截了當。
雖然猜到他此行的意圖,但是程效許還是有些疑惑:“我昨天不在家,怎麼了?”
“我們分手了。”
程效許的心裏有細微的波動。
“她和我說還是對你念念不忘。”
“我們不可能了。”程效許果斷地回道。
對方似乎沒有把程效許的話聽進去,自顧自說道:“我聽說了很多你們的故事,覺得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現在我把她拱手相讓,希望你可以好好對待她。”
“我想你弄錯了。”程效許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悅,“感情這事要你情我願,並不是你單方麵說了算的。抱歉,我真的沒有對蔣小姐有什麼非分之想,如果隻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來,請你離開。”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怒了對方,程效許隻覺得臉上一疼,一個拳頭就狠狠地砸了過來。
“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就和她結婚了,現在你還說這種話,你到底是不是人?”
程效許摸著發燙的鼻子,怒火中燒,也一拳打了下去。
兩人扭打在一起,很久以後兩人都累了,終於都放開了對方。
程效許大口喘著氣:“我一會兒就讓司機把蔣小姐送到貴府,麻煩你們以後別再打擾我。”
“程效許,我希望你會後悔。”說完這句話,那個人就走了。
程效許摸了摸自己的臉,略微有些腫,但還不至於到要破相的地步。
其實今天是範琳決定離開的日子,她沒有告訴程效許,想打個電話離別,誰知電話竟是蔣清接的。
可能安置蔣清時不小心將手機落在了家裏了,正好被她看到,她自然而然地接起電話。
聽到是一個女人的聲音,範琳嚇得差點扔了手機,但還是故作鎮定地問道:“請問程效許先生在嗎?”
明明知道電話那頭的範琳和程效許是什麼關係,蔣清還故意擺出一副和程效許很親密的樣子來:“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什麼事告訴我好了,我轉達。”
“哦,也沒什麼事。”範琳躊躇了片刻說,“我明天要走了,可能幾年內不會回來,想道個別。”
聽到這話,蔣清的臉上瞬間笑了起來,她咳了一下,說道:“好,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猶豫了很久很久,終於還是怕程效許因為此事怪她,所以蔣清把這件事告訴了程效許。
想著反正木已成舟,就算告訴了他也改變不了什麼,為了拖延時間,蔣清一直到晚上才打電話到程效許辦公室。
得知這個消息的程效許無心工作,兩眼放空。
他的抽屜裏有兩個相框,一個裏麵是範琳的照片,一個裏麵是蔣清的照片,曾經都放在過他的桌子上,而在照片前麵,分別是兩個求婚戒指。
程效許突然覺得他這輩子特別失敗,跟不同的兩個女人求過兩次婚,都以失敗告終,似乎無論告訴誰,都無法相信。
程效許一直屏息思索著什麼,而此時此刻,回公司辦理最後一些手續的範琳從大廈走出來,走到幾乎天天要來的天橋上,靠著欄杆最後看了這個城市一眼。
她很愛這裏,很愛這裏的人,但現在物是人非,似乎值得留念的東西越來越少。
她歎了口氣,望著城市的車水馬龍,突然想起和蘇紅顏第一次見麵的場景、突然想起第一次來這裏麵試時候的場景、突然想起那次在這裏和程效許吵架時候的場景。
好像一切都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好像那些記憶中的人雖然鮮明,卻變得陌生。
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範琳看了看時間,“啊呀”了一聲,小碎步往下跑。
而此時,程效許毅然地翻下那個裝著蔣清照片的相框,拿起範琳照片前的戒指站起身,轉身拿大衣的時候看到範琳小跑步的身影,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他用了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下去,在馬路上漫無目的地找範琳的身影,甚至大聲叫著她的名字。
馬路對麵的範琳隱約覺得有人在呼喊自己,但覺得是自己幻聽,沒有多想便攔了輛出租車。
在回家的路上,範琳仔仔細細把這個城市用眼睛記住。
紅燈的時候,司機突然拿出在一邊放著的燒賣吃起來,範琳聞到了香味,看過去,笑著問:“吃晚飯嗎?”
司機點點頭,吸了吸鼻子:“太忙了沒空吃。”
“你們出租車司機都是這麼吃飯的嗎?”
“是啊,就趁著紅燈吃一點墊墊饑,有時候一天都隻敢喝一瓶水,因為廁所不好找啊。”
範琳的眼神突然有些空洞,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可能在無數個夜晚也是這樣度過的。
可能在她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在她消費奢侈品的時候,她的父親母親正在為了省一塊兩塊錢而努力著。
範琳突然哭了起來。
泣不成聲。
“小姐你怎麼啦?”出租車司機不明所以,著實被範琳的舉動嚇到了。
“沒事沒事。”範琳搖手,“我隻是覺得你們這樣很感動。”
“沒什麼啦,每行都有每行的辛苦,人人都不容易。”司機說著瞥了範琳一眼,“小姐你用的手機是最新款的啊,我女兒想要很久了,一直想在她生日時送她一個,但工資不夠,下個月存夠了錢終於可以買一個送給她了,但是這種智能機我不懂,聽說有行貨水貨,小姐你是哪裏買的啊?”
說話期間,差不多到目的地了,範琳二話不說,把自己的手機和Valentino手包都留在車上,下車前說道:“師傅,這個手機送給你,如果不介意的話送給你女兒。”
“啊,不行的不行的小姐,這我不能要。”
“師傅,真的,就當你幫幫我,這些東西我以後都用不到了,若是你不送你女兒,就幫我扔了吧,反正我明天要走了,我想重新開始。”
師傅似乎也無力反駁,最後沒收她的車費,就開走了。
範琳突然很難過,她一直以來追求的、迷戀的東西,現在在她看來,分文不值。
想跟那個過去的自己永遠道別,想重新開始。
可能隻有放下一些東西,才能真正地和過去的自己道別。
範琳沒有回家,而是回了父母家,最後吃一頓家常菜,並且和父母好好道個別。
程效許一路追到了範琳家,發現她家沒人,打電話給她,接電話的卻意外是一個中年男子。
“請問範琳……在嗎?”程效許有些疑惑地問道。
“哦,這個手機不是我的,是剛才車上的小姑娘的,她說她不要了,還把包給我了,說什麼重新開始什麼的,你和她認識嗎?能不能拜托你把手機還給她?”
程效許聽到對方這麼說,突然有些崩潰。
似乎他潛意識裏覺得可能這是和範琳這輩子最後一次的擦身而過,想到這裏,他覺得心絞痛,快要無法呼吸了。
他用力地哭喊著,像是失去摯愛一般撕心裂肺。
有些人明明已經伸出了手,但是還是抓不住她的未來。
有些人可能本就不該錯過一次,因為那一次就是一輩子。
有些人可能注定了此生傾國傾城,但她的笑容不是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