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8 殘酷真相
或許在大家眼裏,我蔡家還是有點殷實的家底,隨著債務一筆筆還清,居然有一些小公司的小老板來追我。
大多數是二婚或者公司業績平平的。
有一次,有個公司老板過來糾纏我,他算是老年發家的,已經五六十歲了,頭發花白,麵目猥瑣,在街道上同我扯扯拉拉。
他說:“餃子小姐,你算是暴發戶裏麵長得漂亮的了,我也算暴發戶裏行走穩健的了。一早看你好高騖遠追商懷瑾,我都不敢接近你,現在你都這樣了,我們也搭個伴好好過日子?”他說話的時候語氣猥瑣,麵目可憎。
我拚命同他拉扯,他甚至把我隨身掛著的布袋給扯壞一角。
有人看不過去,走過來一拳砸在他的臉上。我抬頭一看,來的人是陌生人,他也不囉唆,直接給那個猥瑣的老板看了小小的一枚族徽。那族徽我是眼熟的,是懷瑾常常別在身上的那枚。
那人愣了愣,從地上爬起來就飛也似的逃走了。
“是懷瑾嗎?”我有些想哭,看著陌生的男子。
那男人並不回答我,隻是朝我一鞠躬,轉身就走入人流不見了。這是我在這幾天裏,唯一一次疑似和懷瑾有了間接接觸。
我便盼望有人繼續來糾纏我,好讓我再和懷瑾有些關聯。
可惜那些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糾纏我的小老板就如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市場代表,說起來也很幸運,居然是東方家的公司。進去第一天,我便見著東方景斯了,他坐在辦公室裏,問我:“餃子,很高興你能加入東方企業。”
他沒有問我最近好不好,也沒有問我希望得到什麼樣的薪金待遇,他隻是告訴我:“你能力有多高,我便會給予你多少薪水。”
他說話的時候,我正泛著酸水,他一說完,我就哇一下把早飯都吐他辦公室裏了。
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十分古怪。
“我還暈著車呢。”我小聲地向他解釋。
他半信半疑,有些猶豫地斟酌著提醒我:“餃子,要是身體真不舒服,還是要去醫院看看的,萬一有什麼不妥,作為朋友,我隨時可以幫忙。”
我最近估計累著了,手心常常高溫不褪,胸悶,常常作嘔,想起來,估計長期被寵習慣了,身體都受不了一點點委屈了。我把閃亮的衣服都壓箱底了,現在穿的都是以前買的棉布的,要不就是休閑的。
“餃子,我看你的身體,真的不大對勁,你的臉色很差。”景斯過來扶我。
他又說:“哦,對了,餃子,我前兩天在S市看到懷瑾了。”
我猛地抬起頭來,同他直視。
“我向他提起過你,他說這次回來會同你好好溝通。”景斯看著我,眼神充滿同情,“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不至於太傷心。如果商懷瑾說了什麼打擊你的話,可以來找我訴苦。生活方麵,最起碼東方企業的大門是為你打開的。”
我朝他笑笑。其實這段時間來,我已經漸漸接受了一些事實,二哥並沒有繼續來施壓,甚至在某些時候,我能感覺他在用人脈幫我解決一些事情,不動聲色地免去了我大多數的糾紛。我或許真的傻,到如今這個地步,我依然覺得二哥不是薄情的人。
景斯分配我的任務極少。大概同多出來的雞肋位置一樣,隻要發發文件,傳個傳真什麼的。薪金定得比同類職位高那麼一點點,但是也不是太明顯,大概可以解決我的溫飽問題。
吃午飯的時候,他也來公司餐廳。很多職工都驚訝地指指點點。他走過來,將打來的菜一字排開:“餃子,你得多吃點。”
“最近哭過嗎?”他又問。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大口大口地吃飯,最近腸胃不好,總是容易把吃下去的東西吐掉,我得趕在想吐之前,先消化一部分,要不然就太淒涼了,我都感覺我臉比以前小多了。
“到如今還想哭嗎?”他又問我。
我笑眯眯地吞著食物,搖搖頭:“沒有時間哭呀。”我要打兩份工,白天在東方這裏,晚上還要去一家大規模的酒店做保潔。
我算過了,這樣的雙份工資下來,每三個月就能還掉一點,當然我自己要過得艱苦一點。其實以前雖然過得苦,老爸還真沒有讓我做這麼多活,直到最近我手指上結了老繭,我才明白自己其實是被寵大的。
“對了,你不吃那個,給我吧。”我直接敲碗邊,我發現景斯真的非常挑食,他常常把最精華的留下,隻吃紅紅綠綠的配菜。
對於我這樣的態度,景斯已經習慣了,直接夾了肉卷丟了過來。
我吃得開開心心的,一餐結束的時候我一張嘴,全部都給吐了。
“餃子,你要不要緊?你真得去看看醫生!”景斯嚇壞了。
我看著地上的一攤,咂吧著嘴感慨:“白吃了這麼多,浪費。”
“這是什麼眼神!”景斯又好笑又無奈,一把拉過我的手。
下班的時候,單位門口多了接送車,司機諂媚地向我笑:“蔡小姐,東方經理吩咐開一條方便大家的路線,以後上下班免費接送,要不要先上來坐?”
我覺得好笑,心中感激景斯,覺得真的無法報答他了。
這路車隻有我一個人,偏偏用了最大的那種公交車。我坐在車上搖搖晃晃的,有一種要昏沉沉睡過去的感覺。突然,提包裏的手機響了,嚇了我一跳。
我拿出手機看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整個人都呆住了。
隻是喂的一聲,我已經淚流滿麵。
“餃子。”商懷瑾在電話裏喚我。
我哽咽了一下,問他:“二哥,你為什麼不要餃子了?餃子每天都在等著你。”
電話那端沉默了。
很久之後,懷瑾在電話裏問我:“明天中午有空嗎,我開車接你一起吃個飯?”
我嗯了一聲,告訴他我現在在東方集團打工,他有點詫異,語氣並不開心,壓抑著什麼似的命令我:“辭了那裏的工作吧,明天我會把一部分錢給你。雖不至於讓你像以前一樣,但是也足夠你衣食無憂了。你最近瘦太多了。”
我沒有回答他。
他歎息了一聲。
過了大概有五分鍾那麼久,我聽見他輕輕地摁下了結束通話的鍵。
我陷入了歇斯底裏的絕望中,我甚至不知道二哥為什麼突然就對我這麼冷淡了。如果是因為老爸的債務,其實完全可以不用擔心,就算是讓我一個人扛起,也能慢慢償還的。
我自我嫌棄了一會兒,又一個激靈想起來,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自怨自艾。
“我是蔡餃子呀,打不敗的蔡餃子呀,怎麼能夠這個時候氣餒,來,振奮起來。”我從包裏掏出一片麵膜,撕開袋口,直接往臉上敷了一片,自言自語,“如果連自己都放棄自己了,還談什麼崛起。敷個麵膜,好好地振作起來。”
我從車裏向外看,我住的地方極為偏僻,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天已經黑下來,雖然還能見著路邊荒涼涼的亂草,但是想要再往遠一點眺望是不可能的了。
有個騎著車的青年歡樂地從我前麵衝過去,像是不經意間朝我這裏瞄了一眼,頓時如同有神靈附體,將腳踏車踩出了摩托車的速度。我看著那輪子快速地滾動,在碎石地上歪歪斜斜地艱難地飛馳,差點直接飛出去。
我一回神,看見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突然恍然大悟。
傍晚時分,荒郊野外,一輛大巴車,偏偏車上沒什麼人,隻有一個麵色慘白的女人,還不顧形象地散著長發……
我估計是嚇著人了。
我拉開窗戶,朝著慌慌張張的青年揮手,他又惱又怕地咬著牙,我仔細一看,居然是許久不見的商懷仁。
“師傅,停車,我遇見熟人了。”那個師傅估計也不願意走這麼坎坷的郊外小路,聽我叫了一聲,便客客氣氣地將車停在路邊了。
我向他致謝,並且保證:“師傅你放心,我明天跟景斯說一聲,不要讓你這麼麻煩了,特地送我,真不好意思。”
司機師傅憨厚地笑了笑。
我下了車就朝騎著車的懷仁撲過去:“懷仁,商懷仁你給我站住。”
懷仁一下子就刹住了車,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朝我看來:“餃子,是你?”
我一把扯下麵膜,哈哈大笑,問他:“懷仁,你怎麼想起來騎著腳踏車來這裏?”
他歎了一口氣,回答我:“我用不了商家的車,所以你的朋友的身份,來看你呀。”
我算是聽明白了,約莫懷瑾不僅自己避著不見我,還把懷仁給限製了。
“餃子,你瘦多了,這才多久呀。”商懷仁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估計見我咧嘴笑,又氣上了,“你還笑得這麼傻氣,你知道我在外省有多著急嗎?我聽說了所有事,怎麼質問二哥,他就是悶聲不開口。”
我聽見他提到懷瑾,沉默了。
“嗯,他應該是不想和我共同承擔債務吧,我不怪二哥的。”我淡淡地開口,自己家裏不爭氣,又怎麼怨得了別人。
古人有雲: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雖然我不得不承認心中有些刺痛。
“二哥答應我,說會同你好好溝通。餃子,不管怎麼樣,你還有我呀。”懷仁推著車,和我走在郊外的路上。
他突然就歎了一口氣:“餃子,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都沒有想過,還能這樣跟你一起散步。”
我笑了笑,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我住在他爺爺奶奶隔壁時,一群孩子經常跑到荒郊野外瘋瘋鬧鬧地玩遊戲,這都多少年過去了,他居然還在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