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拉弗蘭卡協議的內容在意大利一傳開,過去熱情洋溢的氣氛立即被無限的哀傷與憤懣所取代。

最悲憤滿胸、痛心疾首的莫過於卡米洛·加富爾了,他曾打算懇求國王在失去法國支持的情況下將戰爭繼續下去,但一看到艾曼努爾二世那無可奈何的麵孔,他又覺得自己應當對這種令百姓失望悲哀的局麵負責。進退兩難之中,加富爾向國王提出辭呈。雖然艾曼努爾百般挽留,加富爾還是含著眼淚離去了。

雖然成了“庶民百姓”,加富爾卻仍然認為不能讓意大利統一的事業半途而廢。他組織了“民族協會”,並開始周遊中意大利各邦國。他想在各地尋找自己的支持者,而當時中意大利人民的情緒使他又成為“國家統一舞會中的白馬王子”。

1860年3月16日,通過公民投票,托斯卡納、摩地那、帕爾和羅馬尼阿成為皮蒙特王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正當加富爾在艾曼努爾二世舉行的慶典宴會上受到眾星捧月式的恭維時,拿破侖三世的特使貝內代蒂風塵仆仆地來到都靈,緊急約見加富爾。

貝內代蒂向加富爾轉交了法皇致艾曼努爾二世的一封信,信上除了繁文縟節的外交客套之外,最重要的一句話是:“如果皮蒙特政府按照普隆比耶協定將薩瓦和尼斯兩地轉讓給法蘭西帝國的話,法國皇帝將不對最近皮蒙特領土的迅速擴大表示異議。”

“這純粹是訛詐!”加富爾看罷信後心裏暗暗地大罵。然而,他還是按照外交上通行的禮遇向法國特使表示,他一定將信麵呈皮蒙特國王,而艾曼努爾二世一定會“從兄弟情義的立場上”認真考慮拿破侖三世的要求。

1860年3月24日,在艾曼努爾二世的認可下,加富爾同貝內代蒂簽署了《都靈條約》,薩瓦和尼斯這兩個居民都操法語的皮蒙特地區被劃歸法國。兼並與割讓有時是相輔相成的,加富爾得到了東西,但也不得不讓出原來屬於自己的東西。

兩天後,巴黎《箴言報》公布了法皮兩國簽約的消息。由於加裏波第出生在尼斯,而加富爾從來也沒向他提起過曾經有過一個普隆比耶“君子協定”,他為此勃然大怒。

加富爾始終堅持皮蒙特不能同時與幾個對手作對,他對加裏波第南下一事最終也持反對態度,生怕這位傳奇將軍打到羅馬去,結果引起擔任保衛教皇的法蘭西軍隊的幹涉。他曾下令給皮蒙特王國艦隊,要他們阻止加裏波第在教皇國登陸。然而當他聽說加裏波第一直南下到西西裏時,他的態度又有了變化。加富爾認為,推翻波旁王朝在那不勒斯的統治有助於孤立教皇,但要先攻教皇國,法國就難免出來幹涉。所以,他對艾曼努爾二世說:“加裏波第的遠征可能是對的,也可能是錯的,但不管怎樣,它是不可避免的。我們不能猶豫,必須幫助加裏波第。”

1860年5月15日,加裏波第在西西裏向那不勒斯王國的軍隊打響了第一槍,一個月後就占領了整個西西裏島。8月中旬,加裏波第率9000名士兵渡過墨西拿海峽,開始進攻那不勒斯本土。在戰爭中,加裏波第不斷地得到來自皮蒙特的援助,第一次就收到1000支步槍和10萬發子彈。加裏波第清楚,如果沒有加富爾的讚同,這些武器是不會這麼快送到他手中的。

加裏波第一路望風披靡,渴望9月份拿下首都那不勒斯市。這時,一些馬誌尼的信徒公開請求加裏波第在南意大利建立一個嶄新的共和國,而不是像中意大利那樣並入皮蒙特。加裏波第還來不及考慮這件事,但卻急壞了在都靈的艾曼努爾二世和加富爾。

如果成立南意大利共和國,加富爾奮鬥多年的統一事業就等於付之東流。但是,在皮蒙特與南意大利之間隔著羅馬教皇國的馬爾凱和翁布裏亞兩個省,如果不搞到這兩個省,南意大利與皮蒙特在地理上的合並就是空話。加富爾知道,這件事隻能去找拿破侖三世,因為守衛教皇國的軍隊就來自法國。

加富爾派馬莫拉去巴黎與拿破侖三世密談。簽訂《都靈條約》時,加富爾從拿破侖三世的信上看到了對皮蒙特的威脅。這一次,拿破侖三世在加富爾的信中讀到了馬誌尼的名字,他心頭一顫,想到了1858年發生的“奧爾西尼事件”,他似乎是無可奈何地揮揮手,告訴馬莫拉:“如果你們想幹那就幹吧,但請幹得快點兒。”

11月7日,當皮蒙特軍隊在艾曼努爾二世的率領下進入那不勒斯城的時候,兩個月前就已占領該城的加裏波第向國王呈上了10月21日南意大利人公民投票的結果:人們同意並入皮蒙特,意大利北部、中部和南部統一了!

1861年3月17日,上午9點半鍾,樂隊奏起了“吾皇萬歲”的樂曲,宮殿柱廊上陽台的大門打開了,身著軍禮服的艾曼努爾二世在兩隊軍旗護送下走出來,他的身後是一大批顯貴達官,其中有加富爾,但卻沒有加裏波第。這是統一的意大利王國的開國慶典,艾曼努爾二世成為它的創業國王,而加富爾順理成章地被任命為第一任首相。

新王國的首要任務是解決威尼斯問題和羅馬問題,加富爾對這兩個問題采取了不同的對策。威尼斯仍然處在奧地利軍隊的占領下,隻有用武力才能把它拉回意大利的懷抱。加富爾在新國會對議員們說:“關於威尼斯,我們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使我們的武裝力量準備定當,在這以前宣戰是愚蠢的、瘋狂的行動。”

至於羅馬,加富爾認為應當刻不容緩地加以解決。羅馬城仍然由法國軍隊守衛著,法軍不撤走,意大利王國就不可能定都羅馬。加富爾再次派代表去巴黎與法國皇帝協商,要求拿破侖三世同意撤回法軍,並讓教皇放棄世俗的權力。法國皇帝說,隻要是當地居民真心發出邀請,意大利國王可以非武裝地進入羅馬,在這種情況下,法軍將撤回國內。拿破侖三世最後說,如果情況順利的話,他願意在六月中旬撤出法軍。

1861年6月6日傍晚,加富爾從王宮乘馬車返回官邸。他帶著一天的勞累,也帶著禦前會議上得知拿破侖三世許諾的喜悅,一頭靠在了馬車的座椅上。馬車到家時,車夫發現他早已在座椅上溘然而逝……

1866年,意大利與普魯士結盟對奧地利宣戰,通過戰爭收回了威尼斯……

1870年,意大利乘普法戰爭中法軍敗績,拿破侖三世被俘之機,進軍羅馬,並於次年一月正式遷都這一古老的城市……

意大利最終完成了自己的統一,然而這隻能被看成19世紀70年代德意誌統一的“附帶結果”。俾斯麥

1847年4月,威廉四世為了籌措經費修建一條連接東普魯士和柏林的鐵路,召集了八個省的各等級代表組成聯合邦議會,討論資金籌措問題。在這次會議上,自由派在威斯特伐利亞議員芬克的帶領下,把會議的主題引到了國家結構上去。芬克麵對威廉四世,指責道:“國王陛下,這是次封建等級製會議。這種中世紀的等級製會議,是與民主政治的選舉議會格格不入的!記得威廉三世在位時,曾許諾成立國會,陛下為何忘掉了先父的遺訓?”

芬克質問性的發言,立即受到自由派議員和代表的熱烈歡呼。

作為芬克的支持者,一位老者以“老戰士”的身份走上了講壇:“普魯士人在1813年之所以願同法國人打仗,隻是因為國王答應等到德意誌從敵人手中獲得解放後,給他們一部憲法!”

老者的話音剛落,自由派的歡呼聲席卷了大廳。

奧托·馮·俾斯麥再也無法沉默,他認為這是歪曲曆史,也是對王權的誣蔑,他懷著滿腔的憤慨走上了講壇:“芬克先生們,你們的發言是在給民族的榮譽抹黑。曆史的事實是1813年普魯土遭到法國人打擊,為了民族的尊嚴人民才起來回擊抵抗。因此,民族解放戰爭與你們高談的憲法,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這是常識!”

俾斯麥的反擊,使議會廳裏的保守派喜形於色,仿佛像一發重炮彈準確地擊中了對方的心髒,芬克等人的臉上露出了難堪。各邦國君主派到這次會上的觀察員,對俾斯麥的發言發出了噴噴不絕的稱讚;黑森大公園的公使在日記上這樣寫道:“在少數支持國王的觀點中,有個叫俾斯麥的年輕人表現突出,人們預言在今後的議會上,這個年輕人將發揮重要作用。”

威廉四世國王第一次知道俾斯麥的名字,並且對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在資產階級革命風潮的衝擊下,德意誌各邦國中的自由派議員把挑戰的矛頭對準了封建貴族和王權,普魯士作為一個大邦囤,同樣麵臨挑戰。威廉四世不願意放棄虛偽的民主和“賢君”的形象,麵對這些挑戰他采取了冷處理的態度。而作為封建貴族莊園主的俾斯麥,對資產階級把矛頭對準自身的利益十分憎恨,他於1848年6月征集了一批有影響的莊園主,聯合簽名上書國王:“決不同意任何沒收私人領地的要求,如果發生這種不公正行為,我們呼籲要斷然行動……”

俾斯麥沒有坐等,他開始以極大的熱情關注政治生活,他曾一度穿梭在柏林、波茨坦等一些城市中,在政界認識了一大批朋友。1851年法蘭克福邦聯議會重新成立,普魯士需要派一名有堅定性格和外交才能的發言人去駐法蘭克福。格拉赫再次抓住這次機會,向國王推薦俾斯麥:“陛下,他的忠誠和氣魄已經證明,他的雄辯口才和對事情的務實態度,是足夠擔任這項使命的。”

威廉四世再三地猶豫之後,終於答應了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