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安靜!同學們快點拿出課本,翻開第16頁……好,開始!英語早讀的領讀同學陳子婉楚楚動人。窈窕身姿於講台前亭亭玉立,讀起書來那聲音清清甜甜,甚是可愛。前三次英語考試都是她班裏頭名,與第二名不是一分兩分的分差。班裏那幾個嘰嘰喳喳的小女生與她相比,真不知差了幾個檔次。
“嘿,岱希哥,快把你的曆史作業借我抄一下!”後桌的傻燕丹出其不意地敲了一下他的後肩,滿臉期待。
“自己作業自己完成,別碰我。”岱希一本正經地說,他可不會讓她太容易就到手。
“啊……岱希哥你人怎麼這樣,人家昨晚忘了嘛……就借我一會兒,老師說早讀下課就要收作業的。”李燕丹撒嬌似的扯著他的衣角,臉上還扮出一副卡哇依少女模樣。(超惡心的……)
“好了,拿去。”岱希把作業本往後一遞,然後不經意一抬頭就撞見子婉那怒氣騰騰的眼睛。他趕緊埋頭讀書,聲音提高了一倍。
清晨的陽光,琅琅的讀書聲,淡淡霧靄裏的花草樹木,校園各處掃地的、排單車的、值日的同學,編織成日漸熟悉的場景,在每個7:30準時上映,無限輪回。
更早的時候,整幢宿舍樓的同學都沉浸在睡夢中,惺忪的睡眼還分不清那是熹微的晨光還是清淡的星光。直到有居民區的某隻雞不安分地啼了一聲。但那稍顯遙遠的聲音顯然達不到鬧鍾的效果,卻讓久沉黑夜的人們嗅到幾絲清晨的味道。然後又是那個該死的室友一成不變的手機鈴聲準時響起,熟悉到要吐的旋律易放難收。室友某某慌慌張張摸索著手機按下了關閉,可惜沒有一個室員能在聲音抵達之前將耳朵關閉。或起床,或賴床。而當宿舍樓超大號的喇叭響起,就真的沒有人能再睡了。那高分貝低清度的濁音,那日日播放的六七十年代的勁歌金曲,還有宿舍伯伯時而慈愛催促時而威逼脅迫的語言,真的人睡不如醒。當然還有鳳毛麟角的幾個孤膽英雄能堅持到最後宿舍大門關閉的前幾分鍾,真的是非常不容易。
師洋同學便是這人中之龍。除了和人約好早起打籃球,其他情況下通俗一點說他就是死豬一隻。雖然他並不胖。有點發胖的蔡小燦更是愛打球愛到一塌糊塗,雖然他打球就隻會投球,投球就隻會在離籃板兩米左右的地方,投的動作隻是永遠的雙手高舉投球(被師洋戲稱為“投降式”)。
第一場室賽岱希沒有參加。叫“室賽”太正式了,其實就是他們宿舍和隔壁宿舍那幾個籃球發燒友一起娛樂一下罷了。在川穎中學緊湊的作息時間表裏,要找出一段適合運動的自由時間並不容易。為了籃球夢,川穎的球星們隻能早早起床犧牲一下美好的睡眠時間了。
岱希把這段時間用來朗讀英語。就像那首可愛的歌唱的:“沿著校園熟悉小路,清晨來到樹下讀書,初升的太陽照在臉上,也照著身旁這棵小樹。”
沒有太陽。岱希不喜歡悲情渲染,但真的記不起晨起朗讀的時候有看見太陽,或許是因為起得太早,或許是恰逢陰天把。偶爾能遇見同樣早起的楚芳,交流幾句,但更多時候是自己一個人。通常是岱希獨自捧著英語必修一,在操場某個角落邊自由揮灑。喜歡大聲就大聲,大聲到隻聽到自己的聲音;喜歡小聲就小聲,尤其是旁邊有愛學習的女孩子經過時幾乎變成了默讀。想坐就坐,坐草地,坐跑道,坐樹下;想站就站,腳酸也不怕。一句句把陌生的語言念熟,一聲聲把黎明念近。
有時候容易走神,目光不在手裏的書而在不遠處龍騰虎躍的籃球場上,在灰灰的巨大天空上,在沾滿夜露的草地上,在一棵不知名的樹上。岱希感到自己的孤獨,讀書——多麼辛苦的事。初中三年,辛辛苦苦地耕耘,到頭來顆粒無收,隻是被告知高中三年需要更加地辛辛苦苦。人生是多麼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