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但是也不能這麼說吧,有點太消極了,雖然……”
“那要怎麼說?”鄭涵直接反問。我一時竟開不了口,卻隻能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我以前一直認為,鄭涵就是個紈絝子弟,隻會吃喝玩樂,以為我的思想覺悟要比他高一層次,以為我比他更有內涵,更成熟,而此刻,他一個反問便讓我語塞,一片空白。
“唉,你讀書那麼厲害,哥相信你日後會有一番作為的,而我就不同了,我是沒出息的人……哎,活著真累。”鄭涵忽然眼色黯然。路燈照出他側臉寂寞的輪廓。
“不要這麼說,人各有誌嘛,你也有你的才華所在,對吧?!”我努力說得信心抖擻、躊躇滿誌,想要鼓勵他,希望能夠給予他安慰。不,他不需要我安慰。他哪裏需要。權當我隻是回應一下吧。
“嗯,這邊有時候治安不太好,你小心點啊。”鄭涵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答非所問的話,之後就一直沉默了。我明明感覺他有著重重心事,卻無心傾訴,我也就無從傾聽。沒有誰能聽到他內心的聲音。我微微歎了口氣。
沒有一個人能聽到另一個人心內的呐喊。
到家了。雖然我執意挽留,鄭涵還是心意已決,不肯在我家稍作停留,油門一踩,立即不見蹤影。不過想起他從車上搬下自行車的那笨拙動作我就忍俊不禁。
目送鄭涵離開,和家人談談事情的前因後果,吃完了飯,晚上七點了。再看看電視,和老爸老媽囉裏囉嗦地聊聊天,洗完澡,八點了。而我在家裏一般晚上十點半睡覺,我不喜歡熬夜。這麼算來,還有兩個半鍾的時間寫作業。遠遠不夠的。
有人這樣說:“高二到了,高三還會遠嗎?”
不遠的,其實真的不遠的。當你的課桌裏或是書包裏忽然塞滿了難以整理的形形色色的練習卷時,當你忽然發現一天竟然考了四次試時,當你發現兩個小時的學習時間僅僅是聊勝於無時,當你忽然發現你的假期生活與非假期生活並無明顯區別時,你就會明白,真的距離高三不遠了。
可就在這種情況下,我竟然還有時間玩電腦。沒辦法,上網的迷惑太大的,不能怪我。非我之過也。輕車熟路,打開主機,打開主頁。
按照慣例,首先瀏覽一下新聞。別以為我是什麼胸懷天下關注時事的時代精英,我就是滿足一下好奇心……日本越南依然喜歡在中國海域搞猥瑣試探性動作唯恐天下太平,美國依然喜歡處處拉幫結派似無限親密又似貌合神離,而歐洲無論怎樣的自然災害怎樣的金融風暴怎樣的財政危機,總有花天酒地、燈紅酒綠的人群,總有歌舞升平、盡享天上人間的人群,總有駐紮於等級分明的金字塔頂縱情恣歡的人群……
政治新聞太複雜太高深了,而娛樂新聞卻又太複雜太低賤了。說來說去,終究是那幾件事兒:一露二脫三裸四孕五花八門。不過主角卻總是新鮮的,這倒是一件不甚乏味的事兒。也就是這樣罷。
按照慣例,接下來應該是遊戲時間了。據說有人調查過那些全球有名的經濟巨鱷和商界龍頭對於青少年上網聊天、搜查資料、購物、玩遊戲等現象的看法,對於前三者,褒者有之,貶者有之,而對於打遊戲的看法,則是一致的——“NO”。然而,青少年朋友們大家粗略統計一下,玩網絡遊戲的時間占自己上網時間的比率大約是多少?怕是沒有“一大片”也有“半邊天”吧,甭管你是隨主流的還是所謂“非主流”的。嗬嗬,遊戲啊遊戲,於千百種遊戲中,於無限的單機和網遊裏尋我所愛,覓我所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中注定……以最莊嚴最恢弘的史詩巨製,抵抗那最膚淺最空虛的寂寞的襲來,雖然遊戲背後是更加寂寞更加空虛的膚淺……
按照慣例,這時候應該開始有點不知所措和碌碌無為感了。Game over了,贏了,又不能真當飯吃,也不能抱個魔獸回家;輸掉,又不會真的丟掉半條命。而此時,心浮氣躁,書是絕對看不下的;睡覺,又早了點。“早睡早起好身體”的道理我何嚐不懂也一度想嚐試,但最後往往發現,早睡我是做得足額足量,但早起卻總是不能保質保量。怎麼辦?
就在這時,忽然地,又像是自然而然地,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密密的雨滴像是滋潤了黑夜中潛藏已久的憂傷與浪漫。輕輕的雨聲像是回憶沙沙沙沙地下著。我像隻貓一樣趴在窗台上。安靜的夜,隻有思念在搔動。就在這時,更突然地,又仿佛更自然地,鄰居的屋裏傳來深情款款的小情歌:“窗外的天氣/就像是你多變的表情……”
“下雨了,雨陪我哭泣/看不清,我也不想看清”
“離開你我安靜地抽離,不忍揭曉的劇情/我的淚流在心裏,學會放棄”
“聽雨的聲音,一滴滴清晰/你的呼吸像雨滴滲入我的愛裏/真希望雨能下不停,讓想念繼續,讓愛變透明,我愛上給我勇氣的rainie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