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狂風颯然而逝,重樓消失在碧水蒼穹裏。
曦和帶領其餘六人向村子走去。紫萱被長卿牽住手腕,行的小心翼翼,忽然就憶起那日,隨青黛回來此地時,踏著雨霽初晴的流光行走在黃花小徑上,迎麵的向南遠遠地跨近,閃著細長的眼睛對她微笑的情形。
幻覺消失了。一陣刺激的氣味撲鼻而來。
她抬頭眺去,不若傀儡戰後的狼藉,現下的神策村,有一種蕭條頹敗之感。
小桃自開花,煙草晚帶鴉。殘垣圍敗井,向來是人家。
紫萱一進入村舍的範圍,便與兩位好姐妹忙碌起來。望聞問切,醫者最基本的手段,此刻嫻熟得不亦樂乎。
長卿、第五味與向南也不曾閑著,自覺地打起了下手。
忙碌的時光總是過的太快,待幾人問診完畢熬罷湯藥,已是日薄西山。
向南累的四肢癱平地仰臥在宏長老的院壩裏,顧不得身下塵灰。“日晚氣弱,不如歇一夜再走吧。”
“不了,我們還是打鐵趁熱把。”紫萱牽起長卿的手,“你們累了就好好休養一晚。我們這邊任務比較繁重,就先走了。”
長卿望著她,眼裏滿是寵溺的順從。匆匆飲了一碗水之後,他抽出青鋒:“各位,後會有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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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葉搖曳,一聲兵器劃風的利響。黑衣男子抬起頭來,冰寒如常的臉龐流過一絲驚訝。
“此山為我開,此樹為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滿頰虯髯的劫匪,手持一把與自己身高相差無幾的月牙形大刀,凶神惡煞的模樣定格,卻頗有一番喜感。
“兄台不覺得這開場白老掉牙了嗎?好像在兩百多年以前,就已經不流行這幾句了。”
隨風傳來的是動聽女聲。循跡望去,一襲紫色於樹叢裏站定,嫻雅如水,兩頰掛著淡染的笑容。她的身後是麵如銀華的道長,發髻高束,與道袍同色的淡紫發帶揮動如波。
丁香色裙擺在微風裏輕輕揚起,女子一副傲視劫匪的神色,自如得似江上白鷺。
黑子男子轉頭打量一番,唇角又翹起,似乎並不打算攙和其中,隻看著劫匪和貌似自己幫手的兩方對峙。
女子蘭指一揮,一隻極細的銀針飛出,虯髯大汗左臉瞬間多了一道血痕。
她緩步靠近,氣勢震懾的大漢兩腳發軟。
伸手撚起沾血的胡須,空氣中有慨歎彌散:“嘖嘖,弄髒了就不好看了,多可惜……”
“你……你欺負人!”大漢嗚咽出一句,扔下大刀,末路狂奔而去。
“就這樣還攔路搶劫?”女子從鼻腔中呼出一口氣,跨上前拾起地上的刀,掂了掂,“想不到此山林野間,竟有如此上好的玄鐵。長卿你看,不知融了給小南做個玩物可好?”
道長語氣祥和,麵上的笑容卻是發自內心:“隨你心意。”
黑衣男子終於挪步,約略躬了身子,拱手道:“多謝姑娘和道長仗義相救。”
女子輕輕頷首,頻頻回禮:“敢問公子,這終南山上,可曾住著……”
目光所及的刹那,她的問話戛然而止,眼裏露出些喜色。“你是……”
男子稍稍低了些目光,疑惑道:“是什麼?”
道長凝視女子,了然地問:“莫非他……?”
女子笑著搖了搖頭,又對黑衣男子連連擺手:“抱歉讓公子誤會了。我叫紫萱,外子長卿,染了怪病,聽神醫說需得朱雀之翎入藥方可治愈,所以我們特來此處尋覓神鳥。看公子行色似是本地居民,不知可有線索?”
男子麵上露出毫無保留的詫訝之色:“小生眼拙了,還以為相公是出家人。失禮了。”
長卿略微尷尬,然很快平息:“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道自在心,何乎形式?公子不曾失禮,是在下見笑了。”
紫萱揚起嘴唇:“善者不辯,辯者不善。長卿,你多言了。”
男子聞而恍悟:“大道於心,是我失言了。夫人剛才所想不錯,小生正是此間居民,打獵為生。小姓蘭,居此三年,雖時常聽聞四鄰說起神鳥傳聞,卻遺憾從未見過。”他抬頭望一眼天色,“如今時辰已晚,不知二位可有落腳地?如不嫌棄,但到寒舍將就一晚,明早再繼續上山。”
長卿在聽到他的姓氏時,眼中閃過一絲猶疑,又迅速地平伏。他抓起紫萱的左手,以食指輕輕劃寫‘不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