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2010在生活的角落,每一個孩子都在發光(二)(2 / 3)

1.(夢想)在你麵前我是君子,在錢麵前我是小人,我很想做君子,但是,錢給我戴上了小人的麵具。

2.(解讀一幅畫)

太陽照得大地風平浪靜

我們看太陽時波濤洶湧

3.(一段詩歌記憶)初三剛開始,我就不停地寫所謂的詩,每一次作文作業和考試都是用詩來完成的,一方麵我不愛寫作文,另一方麵我覺得詩歌可以表達我的想法。我一直在堅持,但到了中考我退縮了,害怕了,怕因為寫詩影響成績以至(致)考不上高中,我無奈地放棄了。我後悔過,真的,我多麼希望自己當時堅持住!

這就是我和畢業班學生間的一些事情。有人打擊我說,不管你做什麼最終都會白費,他們走出校門,很快會被社會吞沒,喪失自我,隨波逐流。我不相信人人如此。後麵還會提到這個班的晏恒瑤和梁毅麟,他們或者能作為我的支撐和力量。

10.迷茫

有個口號叫“知識改變命運”,顯然,今天它過時了,甚至大學生之間再議論“迷茫”都落俗套。如果能看到命運被改變的可能性,他們或者會努力,或者不再自稱“小可憐蟲”。統計數字說,2010年中國在讀高中生中能考取大學的占24%,其餘的76%沒機會受高等教育。很顯然,從高中進入大學,擠進這24%,是人生的第一次淘汰。作為“90後”的父母,沒有選擇,這是他們唯一還能參與的競爭。慣性使他們還在信守“唯有讀書高”,他們辛勤工作辛苦積蓄,供兒女讀大學。至於讀完大學以後再怎樣,超出了他們的設想和掌控。人活著總得為點什麼,他們選擇了為子女。哪怕讀大學不一定是他的孩子所期盼的和最恰當的,眼下的他們卻需要這個悲壯的過程,需要在這過程中看見自己也有價值,哪怕過程最後是無望。曆朝曆代,中國農民辛苦勞作的奔頭是購置土地,隻有今天是舍棄家園供養後代離開土地,這變化是前所未有的。

在我的學生中間,超過70%貧困家庭的孩子,80%是農民的孩子。這是一個悲壯的連鎖,父輩付出越多,後輩越沉重內疚,越急於回報越發覺回報無門。

和上一代相比,今天的年輕人機會更少,如果知識不再能改變命運,他們隻好把對未來的期待降到最低。有個女生在一段新聞後麵加過這樣的點評:即使將來我隻能做個街頭小商販,也要成為有知識的小商販。

看不到遠方,很多人縮短和回收視線,隻看眼前,讓電腦遊戲和戀愛統領大學四年。宿舍裏人人都忙著上網,隻聽鍵盤響,聽不見人說話。同宿舍的人寧願

QQ聊天,也懶得回頭望對方一眼。一個女生告訴我2010年3月到7月的一個學期有12個男生對她表示好感,她都拒絕了:那些男生啊,才不在乎被拒絕,跟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生活還繼續,轉身再去追求別人。

另有一些學生外出打工,減輕父母的經濟壓力。冬天臨近,各地出現招工難,恰好大學生填補這個空缺。一次和人出去吃飯,感覺點菜的服務生聲音壓得很低,細一看,是去年教過的學生,她跟我說,特怕被老師認出來。離開時候,她又叫來一個男服務生,也是本校學生。

父母辛苦打工攢學費的壓力和不可預期的未來,被夾在中間的他們顯然處於弱勢。

期末將近,有個女生說,哎呀,我要減肥了。

我說你又不胖,為什麼減肥。

她說,快放假了,回家我爸爸要是發現我胖了,一定要罵我沒好好念書。

大三的曹紅萍和我說她去過售樓部。

我問,你想當售樓小姐?

她期盼著問,老師,你看我行嗎?

11.學習的權利

新學期的第一課在4教211教室,剛好有個來應聘的海歸老師被安排占用我一節課來試講,我坐在這些還沒來得及認識的學生中間,變成一個聽課的。很快發現我麵前這張課桌一角有三個斜的描黑小字:“真難受”。每個字黃豆大,黑墨水寫的,學生寫的。站在講台上滔滔不絕者顯然很難了解這些“課下文化”。

一次晚上的課,一個學生課間來跟我說話,我一直以為她就是我班上的。她說這是最後一次來聽課了,她是經管學生,今天來告別。原來,上周她來聽詩歌課,經管的老師點名發現她逃課,扣了她十分。我不懂十分對她的意義,忙問能補救嗎?她很平靜地說,沒關係的。後來幾個學生聽說有人被扣十分,都驚得張大著嘴巴說不出話,他們說,平時成績全被扣了?這十分是不能補的。她不再來以後,我才知道她叫王秀珍。那個來告別的晚上她很快樂,說了暑假時騎車環遊海南島的見聞,還說下一個假期準備獨自坐火車出遊,最後,她說,怕老師再點名,以後不能來聽課了。

學廣告的曹紅萍去聽了金融的課,聽她描述,那簡直是世界上最好的授課了:是小班啊,一共才四十多人……老師上課都用板書,老師一步步帶著學生做……老師是手把手教,好像師傅教徒弟學手藝……好想像他們那樣上課。

很多課雖然名義是選修,但學生沒有任意選擇課程的權利和空間。要湊夠拿學位的規定學分,就得不能漏選任何課,這樣,選修課也成了必修課。真憑興趣自由選課,你根本畢不了業。

盡管學校一刻不停地強調和抽查出勤率,逃課的仍舊不少。一年一年,課就是這麼上的,課就是這麼逃的。學生、老師多少意見都出不了一間教室的門。

12.做客

這學期請學生正式來做客有三次。每次都很不同。

第一次,來了四個女生。那天好夕陽,她們先到處摸摸到處看看,然後七扭八歪在沙發上,話題散漫,聊得最熱烈的是小時候的蹊蹺事和鬼故事。我聽得有趣,像插隊時候那些陰雨不停的晚上。

又一次,有男生有女生,我弄吃的,讓他們打開電視,才幾秒鍾,他們就轉到了湖南衛視,跟著娛樂節目笑得前仰後合。

2010年最後一天是第三次,太陽又很好。我答應請曾維潔來玩,怕她一個人孤單,事先告訴她可以帶同伴。門一開,呼呼啦啦,進來了十一個,來自四個班,三個年級,三個專業。他們分成兩夥,一夥交流看什麼書,唐詩宋詞元曲海闊天空。另一夥麵色漸見凝重,我過去,聽坐在窗前的男生說:我們大學生作為當今社會最重要最新鮮的群體,我們要有行動力。始終站著的女生說到我們的作業“你的夢想”:人不僅要有夢想,更重要的是實現夢想。那天交作業以後,我一直在想,夢想,其實是實現它的一個過程,夢想和夢想的實施,就是行動力的體現。當時,我沒多插言,主要在聽。

第二天,客人之一曹蕾把一組文案發給我。

曹蕾的郵件選摘:

……玉樹地震沒幾天我們幾個班委坐在一起開班委會,聊到了玉樹地震。安力說她有朋友已經去玉樹做誌願者了,我說我也想去,可課程總不能放著不上吧。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最後安力說,咱們弄個街頭募捐給玉樹捐款怎麼樣,咱們通過紅十字會把錢送到災區。

……這次活動有40位同學自願參與。手工做了600多個黃絲帶。街頭募捐10021.4元。

前後三次做客,每一次都真實,每一次被單獨記錄都可能片麵理解他們。

邀他們來,我沒說過有主題,其實我心裏早有設計,每次我都備了片子,試圖“引導”他們討論或聊讀書心得,每次我都遏製住“引導”的意圖,讓他們放鬆隨意,在我家裏的幾小時全由年輕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