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能與你共白頭/(3 / 3)

她喊得很大聲,許多路人都駐足看著這個小姑娘。可是在高處的“蜘蛛人”卻沒有理她。顧盼依舊跳著興奮地朝大樓高聲地喊,她恨不得直接飛上去。一直到柯達意外地出現時,她才被製止。

“你怎麼了?”柯達拉著顧盼的手問。

可是柯達沒想到,他的話剛落音就看到顧盼哭成了淚人。柯達不知道,顧盼隻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兩個月前,也就是顧盼去廈門的前一個月,顧盼像往常一樣放了學就開始滿大街地跑。她期待在大樓的玻璃上能再次看到寧波。她跑了一條又一條街道,沒想到在快要絕望的時候,她真的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顧盼高聲地朝他喊:“寧波,是我啊,寧波,我是顧盼。”

寧波也看到了她,他原本麵無表情的臉在看到顧盼的那一刻突然變得興高采烈。他高興地朝顧盼揮著手。可是就在那一刻,不知道是寧波的動作搖擺太大還是繩子長時間沒有維修檢查,“哢嚓”一聲,就看到寧波直直地墜落在顧盼的麵前。

從此以後,顧盼永遠都找不到寧波了。

顧盼哭著拍打著柯達的身體說:“我永遠都找不到那個會彈吉他給我聽的身影了。”

柯達緊緊地抱著顧盼,擁擠的人群中,他們顯得那麼特別。

8.

柯達是在一個月後向顧盼表白的。

自從那天在人群裏他抱著顧盼,任她的眼淚在他的懷裏流盡時,他就再也沒有去找過她。他知道,一個人的愛隻能給一個人。顧盼的愛已經不屬於他,可是怎麼辦,他的愛也全都給了顧盼。

他不能沒有她。

顧盼看到柯達的時候,她已經能完整地彈一首曲子了。那首曲子就是當初寧波彈給她聽的。原來她是高興的,她都打算去寧波的墓地彈給他聽了,可是這個時候柯達出現了,顧盼看到柯達的樣子,立馬就顯得很不安。

然後她就聽到柯達說:“顧盼,你是一個讓人心疼的女孩。每次看到你難過的時候,我都想替你難過。我喜歡你,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和你一起承擔那些生命裏的不快樂嗎?”

柯達的話剛說完,顧盼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又怎能不知道柯達對她的感情呢?可是,她的感情已經全部都給了寧波。顧盼不知道怎才能讓柯達明白他們之間的距離。隻是她突然像變了一個人,她吸了吸鼻子冷冷地說:“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對你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可是柯達卻站著不動。

“你走啊,你走,你滾!”顧盼說著就轉身跑開了。

後來,柯達真的走了。

他考上了一所離北京很遠的大學,據說坐火車都要三天三夜才能到達。顧盼也是無意中聽他們班的同學在議論柯達。柯達之所以會成為同學們八卦的對象,據說是因為校內網上的一個帖子。

那個帖子是在大家都看完議論了幾百遍之後她才在同學們強烈的推薦下去看的。顧盼笑著說要忙著練習吉他。可是顧盼沒想到,她看完以後,就再也不想去練吉他了。

帖子是這樣寫的:

我叫柯達,我在這裏寫下這個帖子之後,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把我的故事寫出來,我隻是想那個女孩在看到之後能明白,如果她喜歡的人被上帝帶走的話,那上帝一定會再還給她一個的。

喜歡那個女孩有多久了,我已經不記得了。我隻知道在我想告訴她我對她的感情時,她喜歡上了另一個男孩。我跟蹤過他們,他們很快樂。我也知道那個男孩對她有多重要。本來我是打算就此消失在她的世界的。

可是後來,她的父母發現她離家出走之後著急萬分。我實在於心不忍,就告訴了他們她的事情。隻是我沒想到,我卻從此害了她。她被父母強製和那個男孩分開了。後來她偷偷逃出去找過那個男孩,隻是那個男孩在知道她的家世之後隻能忍痛割舍。直到有一次男孩意外墜樓,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個女孩很傷心,傷心到想要做傻事。當我知道她買了去那個男孩家鄉的火車票時,我也連夜買了一張。因為看到她什麼行李都沒帶,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去做傻事。我在上火車前買了很多女生用的東西。可是下了火車之後,我卻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是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勸她不要做傻事還是強行帶她回去,那都讓我覺得不妥。那個時候我看到她想打車卻沒有錢時,我靈機一動,掏出了自己的校牌。我掛在胸前最顯眼的位置在她麵前晃啊晃了很多次,我多害怕她沒有看到我,那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該怎麼辦?好在她終於看到了我,當時她不知道,我的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我帶她去了一個網友家的老房子,在她看到我掏出女生用品的時候,我又隻得撒謊告訴她並不是為她特意準備的。

後來,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安慰她。我隻得變著戲法地讓她盡量開心,讓她覺得人活著是一件非常難得並且很美好的事。我不知道後來她是怎麼想通的,我隻是很慶幸她沒有做傻事。她不知道,當她告訴我她想回家的時候,我心裏有多高興。那晚我抱著枕頭哭了一夜。

她上飛機之前問我為什麼不跟她一起回去,她不知道,當時我用身上所有的錢給她買了那張機票。那是給她新的生命的機票,盡管我不能和她一起飛。我在飯店打了好幾天的臨時工才湊夠回來的車票錢。

讓我遺憾的是,回來後的她好像變了一個人。她在躲著我,我當然知道她忘不了那個男孩。

我是想告訴她,顧盼,雖然我已經離開了你的身邊,可是如果哪天你發現你需要一個騎士,請你站到窗前對著星辰大喊三聲我的名字,那我就會出現在你的身邊。

顧盼望著窗外明亮的星辰,它們好像瞬間都化成了柯達的笑臉,都在衝她眨眼睛,對她說:“每一個女生的身邊都要有一個騎士,保護自己很重要呀,親。”

可是顧盼笑著笑著眼淚就爬滿了臉龐。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是喜極而泣還是太難過,她隻是揪著心對著電腦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柯達,原諒我不能做你的小公主了。”

9.

顧盼是真的不能做了,那天夜裏她看完帖子之後就覺得頭痛欲裂。她努力睜開眼望向窗外,似乎又看到柯達最後一次出現在她麵前的樣子。他說:“顧盼,你是一個讓人心疼的女孩。每次看到你難過的時候,我都想替你難過。我喜歡你,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和你一起承擔那些生命裏的不快樂嗎?”

她很想當場回答他,告訴他當然想了,她如果不想的話,又怎麼會在她的事情沒做完之前就從廈門回來呢?

其實在廈門的第二天,顧盼就認出了柯達。

柯達在火車站出現的時候,顧盼就覺得他麵熟,隻不過一時沒有想起。後來被柯達帶回他所謂的“老房子”時,她更加確定麵前的這個男生就是學校那個有名的三好學生,經常出現在領獎台上的尖子生。

原本她也以為是巧合,可是當他開始撒謊告訴她那些女性用品都是他女朋友的時候,她心裏就泛起了絲絲漣漪。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柯達根本沒有女朋友。

顧盼不知道為什麼決定離開廈門,也許,她隻是不願消失在一個喜歡她的人的眼前。

從廈門回來以後,顧盼開始躲著他,她不能不躲,因為她根本沒有辦法給他一個一生一世的諾言。

當初決定去寧波的家鄉廈門時,她就決定讓自己埋葬在那片寧波常常說的海水裏。沒有人知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生命已經將要走到盡頭。

那天爸爸媽媽從寧波的住處帶她回家的時候,在推搡中,她意外地倒在了一塊尖銳的石頭上。顧盼在醫院裏昏迷了一個月,她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爸爸媽媽哭泣的樣子。後來顧盼才知道,她受傷太重,醫生也不知道她究竟會在哪一天停止呼吸。

顧盼哭了一夜,第二天她就偷偷離開了醫院。

她知道,她什麼都沒有了,連生命都沒有了,她隻剩下寧波。顧盼開始瘋狂地尋找寧波,可是她沒想到,在她曆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倒在自己麵前,再也不會醒來。

而現在,永遠不會醒來的,還有她自己。

顧盼吃力地望著電腦,她已經感到眼皮再也睜不開了。可是恍惚中她又好像看到柯達從電腦裏走了出來。

顧盼終於在眼睛閉上的最後一刻流出了一滴眼淚。她不知道,那滴眼淚是為她失去了最愛她的寧波而難過,還是為遇到了為她付出一切的柯達而慶幸。

她在那滴眼淚中看到了星星,輕輕一眨就閃亮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