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思國的未婚妻李麗萍,原本一頭烏黑發亮的卷發,基本上完全脫落了,左邊的一隻耳朵,被硫酸腐蝕的萎縮變了形,左側的麵孔瘢痕累累,左眼上麵眉毛徹底消失,美麗而修長的脖子上也留下了難看的傷疤,右臉原來是一個動人酒窩兒的位置,也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疤痕。經過醫生們的精心治療,一個月後,不再美麗的李麗萍在一級警司張思國的攙扶下,走出了鵬海市中心人民醫院的住院部。醫院裏有許多人都哭了!但李麗萍自己卻沒有哭,從受傷被送進醫院的那一天起,李麗萍就一滴眼淚也沒有流過。醫生們建議給他植皮,李麗萍堅定地拒絕了,她認為把臀上的皮切下來補在臉上,掩蓋不了她心中的憤怒與傷痛,反而破壞了自己軀體的完美。
三月二十八日,張思國警司和李麗萍小姐的婚禮,在鵬海市公安局的大禮堂裏隆重地舉行了,一千多名幹警戎裝景然地參加了這一場。鵬海市公安局局黨委書記、局長、三級警監李元天親自主持了張思國警司和李麗萍小姐的婚禮,鵬海市電視台在專題節目中以《一位刑警的婚禮》為標題播出了婚禮的實況錄像。司馬文騫和諸曉蓓一起觀看了這個節目。
李麗萍的父母挽著剃光了頭發的李麗萍,一步一步地走上主席台。李麗萍身穿一套潔白的婚紗,光禿禿的頭上戴了一個用白紗結成的環形花冠,她不肯去以任何方式掩蔽被硫酸腐爛了的臉頰,讓那曾經非常美麗、而如今瘢痕累累的臉,充分暴露在一千多名幹警的眼前和電視台的攝像鏡頭下。
一級警司張思國身穿一套嶄新的警服,令人意外的是,今天來當新郎官的張思國卻佩戴著整齊的武裝帶和手槍。他在兩名同樣身佩武裝帶和手槍的警員的陪伴下從另一邊登上了主席台,首先立正,向著新娘李麗萍敬了一個非常標準的舉手禮,然後走上前緊緊地擁抱著李麗萍,當眾在李麗萍左側那充滿傷疤的臉上,輕輕地親吻了一下。又後退一步,給李麗萍鞠了一個躬,然後,再度走上前來,用有力的臂膀挽住了李麗萍的腰,麵對著台下賀婚的人們,一字一頓地說到:“我很榮幸自己在今天成了我親愛的妻子李麗萍的丈夫!我的妻子曾經很美麗!我認為她現在依然很美麗!更美麗!我會跟她相伴終生、互愛一世、同天並老!今天,我在這裏憑著一個刑事警察的名義和一個丈夫的尊嚴發誓:我一定要抓到這個殘害了我妻子的罪犯!我絕對不會讓這個凶狠的魔鬼逃脫法律的嚴懲!我張思國發誓:我要捍衛警察的尊嚴!我要捍衛丈夫的尊嚴!”
在講話的時候,張思國警司的眼眶中始終噙著淚水,但他堅定不移地克製著,硬是不肯讓那兩顆大淚流出來!
在場的很多警察都在流淚。
電視機前,司馬文騫和他摟著的諸曉蓓也一起在流淚。
司馬文騫的眼淚並不是被自己硬擠出來的,他深深地被張思國警官對李麗萍的愛情打動了!他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萬能的主啊!請您真的好好地保佑一下這一對苦難的恩愛夫妻吧!願主多多地賜福於他們!
當天晚上,司馬文騫失眠了。他深深地懊悔自己的行為過失,他真心誠意地希望,能夠做點什麼事,對那位可憐的新娘能夠有所補償。可是,他司馬文騫又能夠去做什麼事情去補償呢?無論如何,自己已經是罪大惡極了!哎!算了,還是盡量地保護好自己的秘密,千萬千萬別讓張思國他們找到證據要緊!司馬文騫知道,張思國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他看了一眼身邊已經睡著的諸曉蓓,沒有開燈,悄悄地摸索著下了床,輕輕地走到客廳裏,慢慢地關上了臥室的門,坐在沙發裏,點燃了一支香煙,司馬文騫想認認真真地思考一下,警方會從哪些方麵著手偵察。在張思國家大門口放硫酸的事,司馬文騫做得十分幹淨,他知道,一個刑事警察出了事,同行們偵察起來肯定是會細上加細。他有點後悔不該向賣樓的小姐亂打聽,不過這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沒有其他證據警察奈何不了自己。手套從買硫酸的時候起就沒有摘下來過,硫酸和大玻璃瓶子都是在三十公裏以外買的,硫酸桶在買到大玻璃瓶子之後開了兩公裏的車,停在一個沒見到人的路邊,把硫酸倒進瓶子裏之後扔垃圾箱裏了,瓶子上不可能留下指紋,有指紋這會兒早把我逮兒起來了!李天雄不是我幹掉的,那個“東門王”肯定也不知道我是誰,龍潭山裏的帳篷我早就一把火給燒了,等一開春再下點雨,那帳篷的灰該變成肥料了!程遠之大夫肯定是不敢認我,就算是敢認,在法庭上我們兩個人也是一比一,沒有物證、旁證,你也定不了我的罪!柯玉惜就算是再混也不可能上公安局檢舉去,再說她那也沒有證據。唯一的可能物證是“老麼”的屍體,屍體上會不會留下指紋呢?可那一桶硫酸也該把這個“老麼”化了吧?突然,司馬文騫想到了那個硫酸桶!他一下子想起來,處理過“老麼”屍體的那個硫酸桶自己沒有扔遠,就放在了那個土崗子的旁邊,而司馬文騫判斷那個硫酸桶上,應該是留有自己的指紋的!司馬文騫覺得還是不應該放棄這個細節。於是,在他又吸完一支香煙之後,他做出了一個最終把自己送進了墳墓的錯誤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