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愛如美景,不可辜負(2 / 3)

桑兮不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窗外。絮兒一口口吃著薯條,醬料沾了一手,她總是會把醬料弄得一團糟,但這也無法阻止她愛吃薯條。她看了一眼桑兮,說:“離婚手續辦好了嗎?”

桑兮的肩膀一顫,沒什麼能瞞過最好的朋友,即使這麼多年不聯絡,絮兒還是那個能一眼看穿她的人。

“我知道你不會突然想到回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不算太晚,一切都還來得及,來得及重新開始,來得及離開渾蛋,你看,這裏還有很多沒變。”絮兒輕聲地說。

桑兮想到那個叫朵拉的小女孩,想到小女孩母親的愁容,說:“是的,一切還來得及。”

桑兮和絮兒再次去24小時快餐店吃東西時,遇到了一個好天氣,西湖晚霞,紅彤彤地浸染了水天一線,遊人們駐足拍照留念。

時隔多年,兩人又一次合影,和從前青澀愛耍寶的表情相比,她們對著鏡頭在笑,笑容安心而踏實。

友情和愛情不一樣,當友情還能找回來時,是真的能冰釋前嫌的。

蕭山國際機場。

一大早,桑兮和絮兒約在機場見麵,兩人的航班差不多時間起飛,隻是不同方向。

桑兮出門經過朵拉的家門口,女孩的母親已經起床,她剛燒完一壺水,給朵拉擦身,小家夥最近身上總是不舒服,冷水太刺激,得兌成溫水才行。朵拉的外婆拿了藥給她,說:“這病慢慢會好的,你自己要多注意,按時吃藥。”女人搭著她母親的肩膀,看著小床上的朵拉,三代一生。

桑兮抵達候機廳時,時間還早。

絮兒發消息說買了兩份早飯,飛機餐都不怎麼樣,拖著行李箱跨個小包的她從電梯上下來,離得老遠對桑兮招手。桑兮看了一圈自動售貨機,除了水之外的飲料都賣光了,很多人已經不太適應喝淡而無味的白開水了,甚至吃藥也用咖啡或酒。

自動玻璃門外忽然出現的裴棲,絮兒看見了,桑兮走到了一旁去。

裴棲氣喘籲籲的樣子真像是趕來阻止絮兒的,可他們彼此都清楚,誰也沒有那個意思,他是差點誤了航班。因為飛機誤點而擠在一處的乘客,抱怨不斷。隔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兩人遙遙致意,轉身各自趕路。

逃離城市,不再見誰,根本不必大費周章,世界很小,在機場就能碰上。城市很大,迎麵撞見也分辨不清麵目。

“我得到的風景全是僥幸,我失去的時間都是人生。”絮兒看著登機牌說。她不是心狠的人,忍不住最後看了眼正趕向另一個登機口的裴棲。

桑兮喝完了最後一口水,扔進垃圾桶。

生活,迫使我們逃亡上路。

我們的旅程無論從哪兒出發,總有那麼幾段路,會讓自己像個亡命之徒。

成都畢業旅行

誰會想和巧顏一起出行,尤其還是畢業之旅?

穆清怎麼也沒想到這事會發生在她身上,她和巧顏關係一般,好友林逸提醒她時,她隻當作玩笑。

巧顏那天跟她說時,穆清隨口答道:“有人做攻略就行。”畢業之旅當然是期待已久的計劃,由巧顏來安排是很順理成章的事,她是班長,從小學起就開始一直到大學她都擔任班幹部,組織者的氣質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晚些時候林逸問穆清決定得怎麼樣,她才驚覺自己和林逸根本不是一個行程,現在反悔又太晚了,她問林逸:“你知道還有誰嗎?”

林逸的表情變得很古怪,瞅了她幾眼說:“吳學夷。”

“什麼?”

“你沒聽錯。”林逸猶豫著是不是要繼續說下去,最終還是說了,“你平時沒腦子,這回就認栽吧,巧顏的行程上隻安排了三人,我和另外幾個去西藏。”

穆清關心的不是旅行的目的地,每次出遊她隻要不用做攻略,知道該付多少錢,就能樂此不疲跟著林逸去任何地方玩。以往林逸和巧顏常會為了到底聽誰的爭執不休,可始終也沒拆夥,穆清不會想到這是次拆夥之行,而她無意中答應了巧顏,反倒和林逸疏遠了。

“這次真是失算,我怎麼都不會想到——”穆清想著要怎麼解釋,林逸對她擺了擺手。

“她很能說服別人去做不情願的事,我非常清楚。”林逸撇了撇嘴角,表情不屑,說,“總之,她隻找了你,你還看不出來為什麼嗎?”

“她想和吳學夷出行,為什麼要拉上我,讓我做燈泡?”

林逸冷冷地一笑,說:“她做每件事都算得很精明,她知道你可以相信。”

穆清對吳學夷的反感是從新生入校開始,他走進學校那天,如一尊雕像被平移到了忙碌的人群中,他俯視眾生,目光中帶著優越與超然,身旁的女孩忙著替他張羅收拾,他更感興趣的是手機。

“那是誰?”穆清問了聲身旁剛認識的同學林逸。

“一個急需被肯定的彷徨少年。”

吳學夷身旁的女孩是他當時的女朋友,兩人是青梅竹馬,女孩比他大兩歲,這樣的照顧和體貼或許是他們一直以來的相處方式。優秀的男生被人寵是很平常的事,尤其成長在女性過多的環境裏。他在體育比賽上表現不俗,到哪兒都有一大堆好兄弟、好球友,是人前人後的寵兒,就算性格不招人喜歡,長得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起初,巧顏對吳學夷也頗有微詞,大一時兩人沒什麼交集,據說從大二下半學期開始,巧顏對吳學夷心生好感。他女友經常會來學校,平時他身邊也不乏漂亮女生,他和女友從未分手,似乎是個顧念舊情的人。

“現在,他和女朋友分手了?”

林逸點頭。

“他喜歡上巧顏了?”

林逸攤手。

“因為巧顏?”

“是快分手了,有人看見他女朋友和別人在一起。”

穆清揉著腦門,畢業後每個人的人生都將開啟新的旅程,畢業之旅僅僅隻是“小驚喜”,也許吧。

消息傳得很快,穆清要和他們一同出行的事傳得人盡皆知,她的社交主頁上一下子冒出一堆好友申請,他們當然不是對她感興趣,而是等著她爆內幕。連林逸也“鼓勵”她,說:“我覺得去西藏比不上你和他們去成都精彩。”

“他是緋聞男孩?”穆清好奇地問。

“人氣很難說的……等著看好戲的人真不少。”

“什麼內幕?”

林逸神秘一笑,拖著行李箱邊走邊說:“路上有時間再跟你解釋,眼下你趕你的飛機,我趕我的車。”

飛機抵達成都雙流國際機場後,穆清忙著在手機上翻留言,什麼都沒有。巧顏和吳學夷走在前麵,她偶爾回頭看一眼穆清,吳學夷問了聲“去哪兒吃飯”,她說:“我表姐開車來接我們,你想吃什麼呢?”

等車那會兒,林逸連發數條信息。

剛開始:有生之年,我一定要自駕去西藏。

兩分鍾後:他們分手是真的,前女友要嫁人了。

五分鍾後:你有什麼新情況嗎?

這不是畢業旅行,倒像《緋聞女孩》的番外篇,穆清回複:你現在調轉方向還來得及。

這時,一輛車停在他們三人前方,車上下來的女孩對他們揮手,巧顏回應道:“我表姐麥蕊,我們上車吧。”

上車後,穆清坐在後座,忽然意識到這是在拆分別人,笑著說:“我能坐在副駕駛嗎?”

“隻要你把想去吃飯的地點告訴我就行。”麥蕊對她笑了笑。

放完行李的吳學夷忽然說:“我知道,我來過成都。”

穆清注意地看了眼巧顏的表情,她站在車門旁沒動,吳學夷坐上車後說:“我以前和朋友來過,一直都在周邊的地方玩。”

“是女朋友吧。”麥蕊開玩笑道,她是典型的成都女孩,長相標致,皮膚細白。吳學夷覺得她眼睛很亮,他專注地看著她說話,直到她說完,才道:“前女友。”

麥蕊大概有些意外他這麼坦白,考慮到巧顏正慢條斯理地上車,便一笑了之。

巧顏看向窗外,偶爾看一眼正跟表姐聊得很投契的吳學夷。在穆清看來,他總想提醒別人他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無論是利用將他眾星捧月的女生,還是賽場上的成績,他急需證明他的價值,其實,他最大的與眾不同是他比別人更迫切。

穆清與大一時認識的男生交往過兩年,後來的戀情也都無果收場,他們或自視甚高,或投機取巧地沒有責任心,這讓她對同齡男生心灰意冷,她對林逸說:“我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啊。”

“怎麼會是浪費呢?”

“感情結束後,我們還剩下什麼?”

“這是我們的生活,不是我們努力就一定有結果,但無果並不能被我們作為放棄的借口。”

林逸交往過幾個男友,分分合合如家常便飯,穆清偏執起來讓人無言以對,一個忙著戀愛、享受生活,另一個到處積累工作經驗。

穆清看了眼一聲不吭的巧顏,她和林逸是相似的人,愛鬧愛玩,課外生活豐富多彩。麥蕊像個溫柔細心的姐姐,為吳學夷羅列了一堆美食小店,他拿著手機上翻找,不時專注地迎向她的視線。穆清在心裏歎了口氣,她很能理解巧顏感受,看著喜歡的人和別人眉目傳情,她隻能把目光移開。

中午,四人在麥蕊的提議下去吃了一家藏在巷子裏的小店,店鋪簡陋,低調得幾乎不為人知,可吃客數量不見少,等了一會兒才有四人的桌子。

穆清看到林逸發來的一條:吳學夷跟前任藕斷絲連。

坐在穆清身旁的巧顏忽然地問:“聽說你已經找到不錯的工作了。”

“隻是實習,還不知道什麼情況。”穆清詫異她居然知道,想到她在學校的社交圈,大概沒什麼是她不知道的了。

“林逸是不是和你麵試同一家公司?”

“是啊。”

巧顏忽然住口不說了,去跟表姐商量明後兩天的安排,吳學夷買了一堆飲料進來,有意無意地坐在麥蕊一側,四人裏唯一的男生,他們走到哪兒都引人注目,他又喜歡出風頭,衣著也很潮。他坐下後,表姐妹倆不知在說什麼事,小聲地很投入,吳學夷將手上的一瓶飲料給穆清,她一怔,是她平時喜歡喝的。

“你在球場邊看球時喝的就是這種。”他說。

“你怎麼知道?”

“華暉和我是好兄弟,你們分手時他身上都是這飲料。”

穆清表情怪異地對他笑了笑,華暉和她交往的那段時間,身邊從沒少過別的女生,她是最後知道的人,有時她也會問自己,是她過於在乎那段感情而裝作不知,還是他確實很高明?

“我並不了解他。”穆清說,現在回頭看,她感覺那段感情已是上輩子的事了。人一旦忙起來就很容易遺忘,她沒有他們應接不暇的社交圈,她總是等著別人安排做計劃,她和華暉在一起時,她被動地等他電話、等他有空,自己的計劃一延再延。如果不是分手,她也許仍然身陷其中。

吳學夷的臉上沒了平日的不可一世,隻是點了點頭。穆清不由得道:“那時,我不知道該怎麼跟男生相處,其實現在我也沒學會。”她自嘲地笑了笑,希望吳學夷沒有聽清最後一句。

“我也是,和你一樣。”他嘴角一揚,仿佛深有體會,轉過頭去問表姐妹倆在聊什麼。

麥蕊安排了他們三人的房間,吳學夷一人住小單間,穆清和巧顏住一個大房間,她第二天要出差,很熱情地說:“多玩幾天,這裏很適合生活。”

麥蕊回房間前,忽然拉著穆清說話:“我常聽表妹說起你,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穆清回以笑容,她覺得巧顏似乎有難言之隱,每次話到嘴邊又含糊了過去,她的手機偏偏這時響個不停,大概又是林逸在追問她這邊的情況。

“她的脾氣不太好,”麥蕊看了眼在陽台上跟吳學夷說話的表妹,“她在學校沒什麼朋友。”

穆清拿著手機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想辯解又找不到可說的話。她心裏想著林逸在西藏拍下的風景,很想及時趕過去,便附和地說:“她的人緣很不錯,也沒有——”

麥蕊搖搖頭,輕聲說:“她曾休學一個學期,雖然她看起來外向活潑,可她心裏卻很壓抑,因為她家裏……”穆清吸了口氣,學校裏的八卦真真假假被說得多了,就不再有人在乎事情的真相了。她聽林逸說過,巧顏有個哥哥,意外去世了。

“她從不提這些事,應該是不希望別人知道。”穆清小聲地提醒。

麥蕊笑了笑,眼神很柔和,說:“她休學那段時間,隻有你給她打過電話,她一直很感動。她這次說邀請同學來成都,我就知道一定有你。”

林逸想知道巧顏的情況,便讓穆清打電話去問,穆清那段時間很反感她,別人不說一定有難言之隱,林逸這回八卦得很過分。兩人住在同一個寢室,當時還因為這件事半個月沒說過一句話。

“表妹常說的同學,一個是你,一個是吳學夷,他那時還去醫院看望她,幫她找喜歡的電影、音樂解悶。”

“吳學夷?”

“很意外嗎?”

“沒想到,他……”

麥蕊笑著點點頭,說:“我聽她說的時候還不覺得,在機場看到後,我真有些意外,他看上去高高在上,不像是個會關心別人的男生。”

穆清想起白天吳學夷遞給她的飲料,她不由得笑了起來,說:“我也沒想到。”

“人有很多麵,表麵看到的可能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麥蕊有些刻意放緩了聲音,說,“不要聽別人說了你什麼,要看你能為自己做些什麼。我們會越來越好,以自己都未曾想到的方式。”

“為什麼……”穆清不解地看著麥蕊揮手與她道晚安。

麥蕊就像他們三個的姐姐,她出差要過兩天才回來,走之前不僅把家裏塞滿了各種零食,以及會用到的生活用品,連他們要去周邊遊玩的幹糧也準備齊全。

穆清起初以為麥蕊和吳學夷的默契會惹來巧顏的不滿,但他們之間卻依然如故。要說彼此欣賞他們之間或許有,可怎麼看他們也不像在交往的戀人。林逸說的那些到底可信嗎?穆清很難看清過於複雜的事,要是她能看透幾分,或許就不會到最後才了解華暉的為人。

“華暉是個什麼樣的人?”林逸曾問她。

穆清猶豫了很久才說:“他很聰明,也很精明。”她並不想說。而對於打聽不到的事,林逸總能從各種細微處猜到八九分。最後她不得不解釋說,“我和他沒有複合,他是來找過我,你聽到的沒錯。那段時間我確實沒有忙兼職,和他約會去了,但我後來才知道他會回來找我,是有事找我幫忙。我實習的那家公司他也很想進來,他不知從哪兒聽說我有辦法,我不過是個實習生,哪有什麼辦法?他了解清楚後,就再沒來找過我。”

如果不是華暉表現得太明顯,穆清會以為自己性格上的獨立、古板和沉悶又讓他不滿了,他喜歡外向活潑會跳舞的女孩。

趕往樂山大佛那天,三人起了個大早。

樂山大佛依淩雲山棲鸞峰斷崖鑿成,是一尊彌勒佛倚坐像。大佛身著雙領下垂袈裟,雙手置膝,足踏蓮花。

穆清由上向下望去,折轉山梯宛若出自古畫卷,一小堆遊人聚在一處。

吳學夷擔任攝影師,巧顏勾著穆清合影。換穆清拿相機時,他們兩人勾肩搭背像對好哥們,咧著嘴對鏡頭笑。當巧顏手持相機時,穆清拘謹地握著雙手,吳學夷隨意地將手搭在她肩上,巧顏笑著說:“笑一笑,穆清,氛圍很好呢。”

看完大佛,三人打算包車去峨眉山。一想到有猴子看,穆清又期待又有些害怕,巧顏問她為什麼,她說:“猴子會爬我身上嗎?”吳學夷湊過來說:“走吧,那裏的麻辣燙不錯。”

於是,三人與人拚車去峨眉山,到了那裏,他們找了家價格略貴的溫泉酒店,巧顏說她付,吳學夷不同意,穆清在一旁幹瞪眼,林逸的短信一個接一個過來,她沒回。

最終巧顏和吳學夷分攤了房費,穆清負擔餐費,算下來差不多,三人都很滿意。

次日,天空下起毛毛細雨,山間涼風習習,三人坐索道上山頂,陽光透過雲霧,雲層幾乎觸手可及,宛若輕紗。纜車裏的遊人發出陣陣驚呼,去山頂的路上,不時有猴子跑出來要吃的,被小猴子抓住衣袖,穆清嚇了一跳,吳學夷恰好按下快門,周圍的行人在笑。

雲海縹緲的山頂,如雪白色棉絨。天氣好得驚人,夏日的酷熱消散了。前後幾對情侶先後找他們幫忙拍照,其中有對情侶剛去完西藏,鼓勵他們有機會一定要去,還把自己的自駕遊攻略給他們作參考。

金頂金佛前,遊人默默祈願念誦。

巧顏在身後一片雲海的樹邊,拉著穆清合影,穆清轉眼看了看拿著相機的吳學夷,他示意她們快擺好造型,還順便做了個不屑的表情,表示不耐煩。巧顏笑嘻嘻的,穆清幹脆做了個鬼臉。

回程的路,巧顏打電話聯係車,讓人幫忙買了三張車票,兩個半小時的路,三人歪在車上打瞌睡。巧顏睡得迷迷糊糊時說表姐晚上回來,喃喃道:“吃火鍋好嗎?”吳學夷帽子遮住臉,大概不想讓人看到他打瞌睡的樣子,怕破壞了形象。他哼了兩聲算是回答了問題。穆清感覺手機在響,卻沒理會。她覺得自己人在雲裏,沒注意就靠在吳學夷肩上睡著了。

下車後,一直在揉肩膀的吳學夷走在後麵搖頭,嘀咕道:“以後不跟女生出來玩。”

穆清回頭看他一眼,問:“你說什麼?”

“我餓死了。”他道。

巧顏咧開嘴大笑,不遠處的麥蕊在向他們揮手,吳學夷立刻跑在麵前,說:“真想你啊!”

穆清吐舌頭,巧顏在一旁大笑說:“他是餓瘋了。”

吳學夷對錦裏的美食念念不忘,愛娃娃菜、酸甜排骨、辣翅等等。麥蕊早就點了一大桌的菜等他們。夜幕之下,好酒好菜,一桌人有說有笑。

麥蕊擔任攝影師,隨時拍上幾張。吳學夷拿起酒杯說:“為我們珍貴的友誼。”

每個人都笑著舉起酒杯,穆清冷不丁地對巧顏說:“他已經喝醉了。”

晚上,睡前,穆清翻著白天的照片,巧顏問:“你不累嗎?”

“你邀我來,真好。”

“你知道了?”

“和華暉在一起的是林逸,一直是她,是嗎?”

巧顏歎了聲,說:“我以前想告訴你,可吳學夷說讓你自己發覺,如果你真的喜歡他,你會知道的。”

“他知道得太多了。”穆清古怪地說。

“他來醫院看我後,林逸到處跟人說我和他的事,幸好他女朋友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分手是他們的事。林逸卻說是因為我,可能是我見過她和華暉出雙入對吧,其實她和華暉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她是和華暉去旅行嗎?”

巧顏猶豫了下,點點頭。穆清苦笑,說:“現在知道也不晚。”

“我們需要不斷嚐試,錯過了才是遺憾。”

臥室外有人輕聲叩門,麥蕊站在門口微微一笑,問:“睡了嗎?”

兩人笑著搖頭,一個準備燒水泡茶,另一個擺出茶具。

“你們能來,真好。”麥蕊說。

“來了會舍不得走。”吳學夷在門口探了下頭,三人向他招手,邀他進來喝茶。

夏夜裏蟲子在叫,下過雨後,滿室陰涼幽靜。房間裏的四人不知疲倦地商量著究竟是打牌還是麻將,吳學夷看起來像是酒醉沒醒,沒準要輸錢了……

挪威戀戀北極光

“愛是唯一的理性行為,它讓我們免於精神崩潰。死亡隻是悲傷之一,不幸也是。”呈宇說。

他父親失蹤了二十多年,在所有人早已認定他的父親遭遇意外去世後,父親在某天突然回到家。呈宇母親憤怒地將拋妻棄子的丈夫用擀麵杖打了出去。

連曦看了看他,與他白天的驚世駭俗判若兩人。

北角是挪威最北端的城鎮,午夜,北極廳裏聚集著不少遊客,大廳向南的一側,人們正期待著北極光乍現的那一刻。

連曦計劃每年去一個新地方看世界,呈宇加入後,她的行程充滿了變數。她抵達奧斯陸時,呈宇正乘著船在綿延數百公裏散布如繁星般的小島的奧斯陸峽灣中穿梭流連。

挪威首都奧斯陸有大量的百貨商店和市集,彙率和人民幣接近,是世界上物價最昂貴的城市。他們看了幾家旅店,客滿之外的旅店大多價位較高,連曦後悔聽呈宇的來了這裏,她應該直接去卑爾根開始峽灣遊,各大航空公司都有直達飛機。

呈宇從不肯輕易錯過任何稀奇古怪的旅途見聞,他說:“There is nothing more.To love and be loved.(人生沒有什麼,就是愛與被愛)。”他在加州念書、工作,與連曦是校友,兩人還曾在同一個餐廳打工。

市中心采取棋盤式布局,步行三個小時就能遊遍。奧斯陸是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上最古老的城市,比起挪威皇宮等著名景點,連曦感興趣的是卡爾約翰大街。卡爾約翰大街在中央車站和皇宮之間,街上人潮洶湧,集市攤、劇院、各路遊人遍布的餐館隨處可見。連曦一手拿著冰激淩,一邊有些吃力地拍著照,經過的人對她微笑。

格蘭德酒店裏有作家易卜生常去的格蘭德咖啡館,連曦找個空位上網,看到半個小時前呈宇在露天莎拉咖啡館發來的信息,他早就到奧斯陸了,在碼頭的木甲板上呆坐了半天後,很想喝杯咖啡。

莎拉咖啡館對麵的噴泉前,呈宇說他買了兩張今晚去卑爾根的臥鋪火車票,來之前他便囑咐連曦將行李寄存在火車站附近,原來他早有打算。

“我還以為會在奧斯陸待一個晚上。”她說。

“回來時再好好欣賞它。”呈宇穿著深色夾克和白色T恤,笑容像北歐冬天的陽光。

去卑爾根的火車夜行八個小時,白天七個小時,卑爾根鐵路有“挪威屋脊”美稱,是一條景色迷人的觀光線。兩人搭乘火車穿越山地高原,夜色中的外景透著朦朧的旖旎。挪威火車所有的臥鋪都是軟鋪,設施不錯,一個房間也有上下床鋪。

連曦走進車廂時,他站在門口,兩人相視傻笑。畢業後,他留在加州,她回國,分別時呈宇開玩笑說:“如果下次見麵你還沒男朋友,你就嫁給我吧。”她可不會為這句話分心,呈宇對女生有說不完的俏皮話。兩人共處一室,連曦沒去看他什麼表情。

呈宇忽然將手搭在她肩上,她一怔,全身緊繃,他慢悠悠地說:“謝謝你陪我。”

連曦的峽灣行程呈宇看都不看一眼。

他說:“既然在路上,別把那些所謂的行程太當回事,旅行除了折騰就是顛覆世界觀。”

火車包廂空間雖小卻五髒俱全,包廂內有洗手台,用來洗漱,另贈送兩瓶水和兩副耳塞。凹進去的牆槽上,有兩個衣架可將外套掛起來,睡上鋪的人爬梯子。

她很少搭乘夜班車,呈宇對旅行的新鮮體驗樂此不疲。

“你最想留在哪兒?”連曦問,他對家的定義很廣泛。

“是最想和誰留在哪兒。”他有過一個差點結婚的女友,連曦還準備了結婚禮物。

“你會來參加嗎?”那時他問。

“不會,我會把禮物寄給你。”她說。

她遵循傳統和保守,他熱衷於與外界對抗,猛烈反擊。他不是害羞、靦腆的男孩,他愛現、耍寶也坦率,看見女孩很主動,無論之前在船上和還是這會兒在火車上,他總有辦法認識新朋友,尤其是女孩子。

“我和她在科羅拉多大峽穀露營時認識,她掉隊後一直聯係不上同伴,後來她和我們待在一個帳篷裏。”呈宇道。

連曦沉默一笑。

夜色下的小溪,朦朧而波光粼粼,藏在山水間的小屋靜靜地、零散地分布四處。

火車飛馳而去,再美再好,一路經過。

卑爾根中央火車站處於較高的地點,連曦一眼就看到了教堂的尖頂。去沃斯的火車還要等,呈宇提著行李開始嚷餓。這座挪威西南海岸的小城,隨處彰顯著它的陳舊和斑駁。她身上還穿著皺巴巴的衣服,他拿了相機就拍。

街上的人不多,他們走到中心的小廣場,櫥窗裏擺設著挪威的傳統服裝。這裏的船和汽車很多,顏色鮮豔的房子圍在山腰上,仿佛米蘭時裝周上的新款腰帶。

天空下起了雨,雨天在這裏很常見。呈宇拉起衣服上的帽子:“我們要躲會兒雨嗎?”

“不,我們就這麼走。”連曦說。從前每到忘帶傘的雨天,她都會拚命跑,可跑到家還是成了落湯雞,不如索性被雨淋。

他仰著頭,臉和頭發上掛滿水珠,說:“淋到世界末日。”

幾年不見,他們都在變,他比從前更疾世憤俗,她變得沉默內斂。

清晨的卑爾根,在雨幕中漸漸醒轉。

卑爾根的港口,一幢幢紅色房子隨處可見。呈宇從一家中餐館買了早點,兩人躲在屋簷下,就著朦朧雨色啃熱騰騰的早餐。

開往沃斯的火車約需一個半小時,經過一晚上火車又轉車,呈宇仍不知疲倦。一下火車他便定好了住宿地,一個位於湖畔的旅館。連曦隻想扔了行李在床上睡死,不過當她見到沃斯的風景時,疲憊被清掃一空。

沃斯已成為從奧斯陸通往挪威最大最長的鬆恩峽灣途中最為有名的小鎮,四麵環山的大湖,湖麵平靜如鏡,雲霧簡直觸手可及,濕漉漉的路麵,隱隱約約的山纏繞著雲色飄帶,色彩鮮豔的房屋零零散散地點綴其間,她想起背過的唐詩:白雲生處有人家。教堂裏走出身穿挪威傳統服裝的當地人,像是剛剛參加完精靈女王的婚禮的精靈。

教堂前的那群年輕人一個個高挑瘦削,呈宇衝著他們揮手,幾個女孩害羞地低著頭,其中一個年長者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這裏真不錯!”呈宇大聲道。

有人回頭看他時,他就更得意了。

下午雨停了一會兒,他坐在餐廳裏上網。湖畔靜寧地將岸上的山、屋宇、雲層映在湖麵上,湖水清澈見底,連曦以為湖水很淺,誰知臨岸邊水深也有一米。

從旅館的窗口能看到遠處披著白雪的山頂,冬季時,這是滑雪愛好者的集結地。呈宇在房外叫她,門才一開,一陣閃光燈,接著是他讚歎的聲音,說:“霧氣瞬間將你身後的山坡吞沒,你看照片。”

她揉著眼睛半信半疑,照片上她表情驚訝,身後繚繞的霧氣蓄勢待發,不僅將山坡、小屋盡數吞沒,連她的房間也一並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