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你值得擁有最好的愛情(1 / 3)

Chapter 4 你值得擁有最好的愛情

你苦苦等待卻等不來你想要的溫柔

莫急所有的等待都是幸福來臨前的序曲

愛情是一場流動的派對縱然顛沛流離也要守住初心

離終點最遠的地方很可能是離起點最近的地方

跑不到終點就換個方向重新來

即使錯過也後會有期

羅馬尼亞永恒的戀人

卓黛說要在結婚前獨自去羅馬尼亞旅行,家人卻極力勸她結婚後去那裏度蜜月,順便多去幾個城市玩。她幹脆地說已經訂了飛機票,遭到強烈反對,連身在羅國的梅表姐也打來電話勸她結婚後和丈夫一起來。

“你未婚夫不知道嗎?你一個人來他會不放心吧。”梅問。

“他必須要知道嗎?”卓黛反問。她的脾氣強得像牛,越反對越要去做。

“為你好,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都快結婚了,別這麼魯莽。”梅說。

“別跟我說這些廢話。”

“你——”

“你們都是因為七年前的事才這麼口徑一致地反對吧,從我說要去羅馬尼亞開始,老媽的表情就緊張得跟什麼似的,好像我在謀劃什麼驚天大陰謀。都已經七年了,我都快結婚了,你們還這麼不相信我嗎?你自己也說他早就結婚有孩子了,還能什麼發生事?”

電話那頭的梅沉默不語,卓黛繼續說:“七年,完全可以忘記一個人,而且我也找到了我自己的幸福。你也知道,我和郭嘉偉的感情有多好,但羅馬尼亞是我一個人的,七年前我來過這裏,現在我隻想再看它一眼。我並不想和郭嘉偉一起去,我們有自己的蜜月計劃。”

梅沉默了很久,才終於鬆口:“這事我去跟他們再商量一下。”

不管怎麼說,梅表姐的話起了作用,卓黛在機場與爸媽告別時,老媽還心存希望她突然改變主意。她一擺脫他們,開心得像隻飛出籠的鳥兒。

七年前,卓黛沒考取第一誌願,剛嫁到羅國的梅表姐極力邀她去散散心。那個夏天,高中剛畢業的她去羅國過暑假,在那裏她遇見了一個男孩,對方比她大三歲,眼睛很亮,朝氣蓬勃的年齡,憂鬱又帥氣。

“他們把你十萬火急召回來,就為了防止你嫁到羅馬尼亞?”好友杜婭幫她整理行李時好奇地問,卓黛的這件事當時知道的人不少,還有說她和那個男孩私奔了,家裏急得差點飛過去抓她回來,“真有那麼嚴重?”

麵對好友的追問,卓黛忍不住歎了口氣,七年了,探問這件事的人依然不少,親戚間嘴上不說,卻一直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直到她快要結婚的消息傳出,說的人才漸漸少了。

“他不是當地土著,長得跟我們一樣,因為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離婚了,他跟著做生意的父親住在那兒。我後來才知道,他住在羅馬尼亞是因為他父母不和,希望盡量離彼此遠一點。”記憶的門一點點打開,她卻有些想不起他的長相了。隻記得印象中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笑容很陽光,眼神清澈明亮,是個很有耐心的男孩,他常陪她一起繞著樹林晨跑。他鍾愛Kurt Cobain,對搖滾樂還很茫然的卓黛聽了他喜歡的樂隊的歌曲,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喜歡這麼壓抑、聲音嘶啞的搖滾樂。他說:“搖滾是種精神,是永恒的信仰,能超越一切。”

“所以你收藏了涅槃樂隊所有的專輯?”杜婭看了眼卓黛架子上不允許任何人碰的專輯,問,“那時你一定瘋狂地愛著他,讓你家裏人都嚇著了吧?”

卓黛情緒抵觸地沒作聲,杜婭吐了吐舌頭,解釋說:“我不是有意這麼說,十七八歲時喜歡上一個人,多讓人羨慕啊,他出現在你情緒最低落時,還是在異國他鄉,吸血鬼的故鄉啊,怎麼聽都是生命中最永恒的時光。”

“這世上沒什麼能永恒的。”卓黛輕聲說。

梅表姐比她年長十歲,很有說服力,家裏同意了卓黛的旅行計劃。十八歲的卓黛旅行箱裏塞著布萊姆?斯托克的《德拉庫拉》,去羅馬尼亞。那時兩人的感情非常好,梅常說要給表妹介紹男孩子,後來梅與丈夫的婚姻問題頻頻,經常吵得不可開交,一度鬧得要離婚。

“你年輕,充滿朝氣,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轟轟烈烈地戀愛,這樣才算不辜負自己的青春,這沒錯,我也曾和你一樣,可感情無法保鮮。新鮮感過去後,剩下的是什麼?”那次在機場分別,梅一遍遍勸她,卓黛紅著眼睛拒絕去聽,拒絕相信任何事,成年人都是自以為過來人,自以為他們懂得所有的事,可他們卻忘了自己也曾年輕過,而且可能還依然年輕,他們全是膽小鬼。

十八歲的夏天,卓黛充滿怨恨地離開,回去念大學,然後工作……如所有人預料中的,她終於忘記羅國的邂逅。她在大學裏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也有了新的交往對象,梅和卓家都鬆了口氣,為了她好。

梅表姐沒有離婚,還生了對雙胞胎,夫妻感情變得融洽,誰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卓黛的到來,緩解了那段日子的水深火熱。

卓黛曾在電話上問梅:“你滿意現在的生活嗎?”

以梅對表妹的了解,她笑著反問:“我有理由不滿意嗎?”

“結婚之前開心,還是結婚之後開心?”

“你在酒吧、在嘉年華,快樂癲狂。忽然,時間到了,音樂停了,燈光熄滅,你這才覺得之前的癲狂多麼白癡,自己有多麼尷尬。可是如果,不能接受坐在沙發上相視無言的平淡,也永遠不會明白醒著的愛情的滋味。”梅頓了頓,說,“你會明白的,但不是由我來告訴你。”

七年後,當卓黛說出去羅馬尼亞旅行時,母親臉上寫滿了驚訝與錯愕,想想她都覺得好笑,好像過了這麼久她還會跟那男孩私奔似的。其實即使她偶爾還會想起他,可他不是早就有女朋友了嗎?在她被“召回家”後不久,梅就告訴了她這個消息。開學時,卓黛看著每個人都滿臉陽光地來學校,唯獨她一臉喪氣,像具行屍走肉。

可再大的痛苦也會成為過去,她常這麼提醒自己,能執著地喜歡一個人,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運氣。她遇見了這樣一個男孩,而他是這麼完美,管傷她盡心欲絕,但從未後悔那一年的邂逅,一點點都沒有。愛是什麼?也許就是這樣。感情不能比較,她永遠無法像愛他那樣去愛任何人,就算是未婚夫也不行,恐怕他也是。自己和未婚夫之間常會有爭執,最後卻總能重歸於好,他們在大學裏做了三年的好朋友,在畢業前夕才決定在一起。未婚夫知道她有段刻骨銘心的過去,她也不會去追究他某時某刻的沉默。這是梅表姐說的“無言的平淡”、“醒著的愛情”吧?

他們都是膽小鬼!換成從前,卓黛甚至不會掩飾她的嘲諷,但現在,她卻接受了在生活中妥協的自己,承認自己的渺小和無能為力,生活真的隻能這樣了。

飛機上,她重翻著十八歲時看的中文版《德拉庫拉》,男孩送給過她一冊英文版的,告訴她那本書埋在一個秘密的地方,要她自己去找。可她還沒找到,就被家裏十萬火急召了回去,她甚至沒和他見上一麵。離開的那天,她哭了整個早上。

七年來,她從不看任何關於吸血鬼的小說或影視劇,手上的這本書,好幾次在搬家和清理時,她都想一扔了之,最終還是被她保留了下來。《德拉庫拉》是不朽的愛,卻早已埋進她心裏湮滅,如果她還知道愛究竟是什麼的話。

卓黛抵達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機場後,轉乘境內火車,從羅國首都到布拉索夫大約要三個小時的車程,原以為抵達時間會是中午時分,但她下火車時已近黃昏,比預計抵達時間晚了近四個小時。梅住在布朗古堡附近的村莊,布朗古堡距離布拉索夫有三十公裏,是傳說中吸血鬼伯爵德拉庫拉的城堡,圍繞這座傳說中古堡的故事,幾個世紀以來從未停止過。

布拉索夫的旅遊人氣一般,白天行人也不多見,到了晚上街上人更少。其實,這座古城在白天很美,而且比起布加勒斯特城的破舊和未盡修葺的彈孔,布拉索夫更讓她安心。

在地圖上卓黛找到了最近的一家咖啡館,店裏坐著三三兩兩的客人,她不會說當地語,侍者明白了她需要的咖啡和食物後便走開了。

店裏的手機信號非常差,她錯過了梅的電話,所幸還能連上網絡,她決定先找個地方落腳,她跟一個會說英語的侍者打聽路況,對方恰好順路,能送她一段路。他叫多米尼克,出生在英國。

“你確定要住這家旅館?”多米尼克問。

“是啊,”卓黛笑了笑,說,“以前跟朋友打賭,現在兌現了。”

喀爾巴阡山的山頂密林深處,是她入住旅店的所在。多米尼克和她在門口道別,卓黛十分感激他幫忙辦妥了入住手續。

多米尼克走時說:“白天這裏的風景很美,但晚上盡量別出去。”

“是有什麼狀況嗎?”她的膽子不算小,但也注重安全,單身女性旅行向來是罪案類小說的首選,她可不想成為小說家的素材。

他邊走邊說:“這裏是‘吸血鬼之家’旅館。”

旅館外是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據說還有熊出沒,山頂的酒店僅有兩三家,彼此又隔較長的路,入夜之後的旅館內靜悄悄的,旅館外沒有遊人的蹤影。

卓黛依稀能分辨出建築物外觀的輪廓,知道旅店是仿“吸血鬼城堡”而建。

旅館進門上方畫著一個樣子不算太猙獰的吸血鬼,寒光閃爍的兩把利斧交叉其下,古堡陰森鬼氣的氣氛撲麵而來。住進深山老林中的這家旅館,她難以入睡。

從大廳到房間一路上冷冷清清,旅館內部也如城堡一般,有旋轉而上的樓梯,狹窄又陡,她像上山一樣攀爬著。房外牆似石塊堆壘而出,走廊依舊狹小。房內窗戶設計成防禦入侵的射擊孔的模樣,泥土色係的牆麵更顯現出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氣息,牆上掛著伸手可及的古代兵器,牆角的短劍和鐵盔多半是以備不時之需。

卓黛拍了幾張照發在某個主頁上,在這個社交網站裏,她關注的人隻有一個:越澤。

七年來,他從更新過一次。她試著打過他的電話,也許是他換了號碼,也許長途電話就是難以打通,她撥來的無數次的電話從未被接起過,為什麼他那麼決絕?

與梅表姐通完電話後,她猶豫了一會兒又撥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結果如舊,打不通。

山林深處的夜晚,幽靜又漫長。卓黛睡得半夢半醒間,仿佛又看見了他——越澤,他看起來一點都沒變,他似乎在問:“你好嗎?”她喃喃道:“你不好。”她在他麵前像個暴君,很強勢,她從不正麵回答他的問題,她喜歡在他麵前表現得比他聰明。他寵著她,有時連她也覺得除了越澤以外沒人能忍受她的臭脾氣。

早上六點,旅館依然寂靜無聲,比起夜晚的深幽,清晨的布拉索夫山頂空氣清新,旅途的疲憊倦怠被清洗一空。

她沿著林間小道散步,樹葉沙沙作響,山林間還有笛音隨風飄來。兩個跑在前麵的年輕人在說回拉斯諾夫小城的事,卓黛心裏一陣激動,越澤的家就在那兒。

表姐夫在中午之前準時出現,熱情地招呼說:“我們快走吧,你表姐準備了一桌好菜等我們回去吃呢。”卓黛笑吟吟地遞給他行李,一邊問著雙胞胎的事,表姐夫一說起兩個兒子,就會笑得合不攏嘴:“兩個小暴君,永遠也喂不飽。”卓黛笑得很開心,越澤被她氣急了也會這麼叫她,他生氣時眼睛依然清澈,壓根沒有威懾力,而且每次她隻要繞著他打轉,喋喋不休說這說那,他肯定會投降。為了顯示自己的勝利,她一定要越澤帶她去一個沒去過的地方。不管一個提出多高難度的要求,另一個一定會去完成,就像他要求卓黛回家,她隻能掉頭就走。

在車上時,卓黛遠遠地看向山上的白色字母:Brasov(布拉索夫),這很像如好萊塢的標誌,隻不過它是在向世界展示它的深刻和古老。表姐夫開得不快,一路上,她能慢慢欣賞山間的清幽。

“拉斯諾夫真的是‘吸血鬼之鎮’嗎?”她問。

表姐夫不自在地聳了下肩膀,他記得七年前的事,還有梅表姐給他的那些“忠告”,他避重就輕地說:“我們住在錫吉什瓦拉城,不是一個地方。”

“我知道,布朗古堡就在那兒,我遇見越澤也是在那兒。”

表姐夫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問:“你餓嗎,我知道路上有家很好吃的菠菜烤肉店。”

卓黛知道這是當地的傳統美食,笑著說:“好啊。”

梅表姐打來電話時,表姐夫剛剛放下拿起的啤酒,由於健康原因,梅在幾年前已經禁止他喝了,何況,現在他還在開車。卓黛很默契地對表姐夫點頭,拿過手機打圓場:“很快就到家啦。”

梅半信半疑,卓黛立刻把話題引到兩個孩子身上,表姐夫不舍地看了眼手上的啤酒,沒再喝第二口。

回到車上後,卓黛漫不經心地說:“拉斯諾夫城裏有十四世紀的城堡、原野、樺樹林和山脈,《冷山》在那裏拍的。”

表姐夫沉默不語,全神貫注盯著前方路麵,仿佛隨時會衝出一個吸血鬼似的。

“當時我要跟著越澤去拉斯諾夫,是你勸我要冷靜,用極端的方法解決不了事情,隻會讓自己崩潰。你說過,我和越澤還會再見的,表姐的話我一句也不信,但我相信你,你總是遷就她,雖然你才是對的。”

表姐夫依然默不作聲,卓黛能察覺出表姐夫的猶疑,她接著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我不能去看看他嗎?”

“不能!”表姐夫突如其來的一聲喝止,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卓黛不依不饒,打定主意要問個水落石出。她知道,到了家,有梅在場,她什麼都問不出。

“我要去拉斯諾夫找一件東西,越澤給我的,當時我聽了你的話沒去,是因為我相信自己還會與他再見麵的。”

“過去了,不是嗎?”表姐夫不耐煩地說,他不善言辭。

“對啊,的確是過去了,所以,我去看看又會怎樣?”

“你——你是來找他的?”話一出口,他一臉懊悔。

卓黛很堅定地搖頭,說:“我隻是想知道他的狀況,如果他真的像梅說的那樣,我就放心了。”

有那麼一刻,表姐夫幾乎要說了出來,卓黛很平靜,耐心地等著。他們夫妻吵架時,十八歲的她就可以審時度勢地調停矛盾,也許因此,表姐夫才認為有了孩子能緩解夫妻間的爭執,起碼梅不用把全部精力花在怎麼盯梢他上了。

最終表姐夫認輸,說:“我帶你去,你表姐她——”

“她總會知道的。”她篤定地說。

拉斯諾夫比卓黛想象得更美,幽靜古老的村落,她捧著斑駁腐朽的書,哭了一路。

梅準備了一大桌晚餐,土豆燒牛肉是餐桌上的主角,另配有火腿煎蛋、烤鴨配酸菜蘋果、煎牛排、煎豬排、番茄牛肉湯、雞雜湯等,滿滿當當地擺滿了一桌,足夠一支軍隊吃。

看到表妹的第一眼,她心裏一沉,丈夫也避開了她的目光。

整個晚宴,雙胞胎是主角,三個大人默然地用餐。每咽下一口,卓黛都感到心痛窒息,表姐夫對她說:“你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每個人都是為了尋找生命中的陽光,而走在漫長的旅途中。”梅在卓黛起身時輕聲說,轉而看了看丈夫,兩人握著彼此的手。

“我的陽光死了,七年前就死了。”眼淚掉在書上,一滴滴掉下來,她說,“你們早就知道他患了白血病,他一個人走到生命盡頭,他以為我很快就回來,我以為他過得很好不再想從前……”她泣不成聲,正在吵鬧的雙胞胎突然噤聲,瞪大眼睛看她,“我謝謝你們為我的好,可你們不是我,怎麼能替我選擇。”

梅是個很會保守秘密的人,她的秘密裝在一個個小黑匣子中,那些小黑匣子永遠無法全部打開。她靠在丈夫的身前,雙手牢牢地抱著安靜的兩個兒子。

卓黛在不開燈的房間枯坐著,想起盤踞在一塊岩石上的布朗古堡,在那裏,越澤裝烏鴉叫嚇她:“我是蝙蝠變的。”她叫道:“你是被蝙蝠咬過,弗拉德三世!”

“至少能永生永世。”

“失去陽光和愛人,值得嗎?”

“愛不會消失,它是不朽的。”

黑教堂外,是被煙熏黑的石牆。她說:“以後,我要在教堂舉行婚禮。”他在英文版的《德拉庫拉》寫了字,說:“等你找到我把書藏在哪兒,我就答應你。”她紅著臉臉又叫又跳,心也在怦怦亂跳。

她翻到書的扉頁上,他寫下:immortality of the love(不朽的愛)

時間的殘忍大抵如此,剩你一個人在嘉年華如夢初醒。

西班牙亂糟糟小確幸

若非有幸住進這間公寓旅館,西班牙之旅便永遠不算完整。

生活就是一片混亂,一切從這裏開始。

林荻結束了手上的工作項目後,來到了巴塞羅那。過了冬春的多雨季,這裏幾乎每天都是陽光燦爛,不見憂鬱的地中海風情。

入住的旅館本身乏善可陳,而裏麵住的這群人,更像是來自不同“星球”。

健柏是個很不靠譜的人,在郵件中極力說服林荻住在他下榻的地方。結果林荻一看,這就是個很普通的大公寓式混住房,而且還空著幾個房間。跑來租樓的人像應聘,麵試的是房東的侄女雅伊薩,一個從馬德裏來巴塞羅那念書的二十歲女孩。健柏很認真地說,他在巴塞羅那的租房過程,簡直能寫本小說。

拖著行李箱的林荻一路走上樓梯,周圍好奇的男女和她打招呼,問她從哪來。

要不是搭乘晚上開往巴塞羅那的火車,她又走錯了路,弄得自己筋疲力盡,看著眼前這個亂七八糟的住宿樓,她真想大哭一場。而事實證明,第二天林荻已累得挪不動腳了。

楠綺對前任說完“這是我們的最後一個吻,我想起了我們的初吻,在這兩個吻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我們也經過了很多街道”後,便拖上行李出發了。根據林荻給她的地址,她一大早就來拍門。了解公寓情況後她感到很滿意,立即決定租下林荻對麵那間房。

楠綺、健柏、林荻來自國內不同地方,三人說中文,溝通沒問題。雅伊薩是土著,雅伊薩通常不在公寓樓,她有參加不完的派對。印度人搬走後,搬來了日本人春川。自從春川搬進去後,她的房間門就沒再打開過。所以,基本上,還是他們三人搭夥,尤其在吃飯這件事上。

收拾行李要半天,不知幾時能租到像樣點的房子,林荻除了隨遇而安,無法可想。

健柏和楠綺是初次見麵,相聊之下發覺彼此有很多共同興趣,健柏很熱情地邀請她倆去吃飯,林荻看兩人的眼神,她就知道這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與前任分了,楠綺的感情世界處於迷亂邊緣,混租公寓裏亂糟糟的狀況像她內心的寫照,至少“混雜”得還挺和諧。

白天,林荻一個人閑逛巴塞羅那。

還沒到中午,楠綺打電話給她,說:“冰箱裏的牛奶全翻了,我早上放進去的蛋糕泡了奶,春川的壽司飯團上都是奶味道。”意外發生時他正對著他家的國旗冥想,肇事者們都感到痛心疾首,張著嘴瞪大眼睛。

林荻站在蘭布拉大道上,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商店,商店裏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紀念品。步行街上花鳥店、書攤一個挨著一個。真人藝術雕像遍布街頭,各種膚色的流浪藝人表演著吉他、薩克斯、拉丁舞,和非洲民族鼓,再加上手機裏楠綺連珠炮似的語速,她感到一切的險象環生僅僅是個開始。

街上的壽司店隨處可見,和咖啡店一樣,壽司店在歐洲很多城市都不難找到。楠綺作為肇事代表,讓林荻想辦法買齊購物單上的物品。

蘭布拉大道中段的博蓋利亞菜市場是歐洲最古老的帶頂棚菜市場,這裏經營著各類的農副產品,市場裏顏色鮮豔得仿佛從翻轉片中直接剪切下的色澤,各色各樣的海產品和農副產品擺出誘人的架勢,讓人目不暇接。

健柏聽說林荻在博蓋利亞市場後,立刻發了份更詳盡的單子給她,還請她務必費心。於是,林荻咬著牙在像擠公交車般的人流中演繹“士兵突擊”。

誰也不知春川是否看出壽司是新補上的,至少林荻每次見他時,他依舊是一臉嚴謹不多話的樣子。後來她才知他很少和室友溝通是因為不會西班牙語,英語也說得磕磕碰碰。一直沒人知道他來巴塞羅那做什麼。他就像上了發條的鬧鍾,每天嚴格執行按部就班的生活,在雅伊薩看來,春川刻板得簡直像是個瘋子。但他注重整潔,在這個亂七八糟的公寓裏他是唯一的“正常人”。

雅伊薩難得在公寓出現時,四人會琢磨去哪兒下館子吃好吃的。

春川不知所蹤,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哥特區小巷蜿蜒連綿,粗糲的石板被磨得很平整,鵝卵石仿佛打了蠟,偌大的哥特區就像個酒肆。原本說隨便找家酒吧好好喝上一杯,但最後商量來商量去,幾個人鎖定了四隻貓酒吧。“四隻貓”在巴塞羅那老城蒙特曉街的馬蒂之家,店名出自於西班牙諺語,形容少有人光顧之地。

四隻貓酒吧的消費偏貴,據說1897年,年僅十六歲的畢加索經常出入這間酒吧,他的藝術最初的萌芽期就開始於這裏,靈感、朋友、文藝氛圍,牆上掛滿了畫家當年的“墨寶”。

占據地理優勢的巴塞羅那,盛產橄欖、葡萄,這裏的碳烤海鮮味道鮮美,獨特的醬汁極為誘人,而且不僅僅是視覺上的誘惑。地中海菜係的特點是千變萬化,各種乳酪、醃肉、果蔬和莎拉,以及拌以橄欖油調理的食物。海鮮也是一大亮點,淡菜、牡蠣、龍蝦等,常用的做法是碳烤、油炸和汆燙。

楠綺毫不猶豫點了份黑墨魚飯,健柏則對海鮮細麵感興趣,林荻要了蘋果酒和Tapas,一種下酒小菜,在小麵包上放上各種東西,通常以橄欖和生火腿片等為主,種類上百,一般做開胃菜。雅伊薩要了紅酒,紅酒在這裏很便宜,她又要了瓶白葡萄酒,笑著說:“你們都應該試試。”

雅伊薩房間裏藏有很多氣泡葡萄酒卡瓦,周末,她會在客廳內開葡萄酒聚會。她對每個人說:“如果你想融入真正的巴塞羅那生活,就該在晚上十二點後重新認識這座城市。”

雅伊薩介紹說在西班牙所有吃鬆果的黑腳豬做成的火腿,是最好的火腿品種。

林荻在博蓋利亞菜市場買過一次西班牙最普通的火腿(價格在20至30歐元之間),健柏吃了片後,從此每天用各種火腿當早餐,樂此不疲。

和別桌比起來,他們四人一桌的菜式尤其豐盛。健柏建議大家吃完去黃金海岸,雅伊薩立即讚同。

“今晚有巴薩和皇馬的比賽,”健柏非常激動地說,“你們誰想去酒吧看球?”

這是兩支老牌勁旅間的比賽,票價早被炒翻了,林荻來之前就有所耳聞在巴塞羅那酒吧是所有買不到球票的球迷最向往之地,氣氛僅次於現場。

酒足飯飽後,四人行,一路浩浩蕩蕩地經過流浪者大街,一直往南就是大海。

湛藍的天空,金色的細沙,海灘上鋪滿了各種膚色的人,各種比基尼美女,雅伊薩第一個向著大海進發。

“健康的膚色。”楠綺說,她想在地中海努力把膚色曬成小麥色。

林荻和健柏坐在沙灘上,她見他沒有挪動的意思,問:“怎麼了?”

“我就想躺在這裏嗮太陽,然後去喝酒看球。”說著,健柏戴了墨鏡索性躺在沙灘上。比起他在辦公室時的蒼白,他在這裏變得結實、皮膚也黑亮了不少。

看著海邊嬉戲的人們,健柏和林荻躺在沙灘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他說雅伊薩讓他想起念書時愛上的一個女孩,對方已有了未婚夫,他們雖對彼此都有好感,卻誰也沒說。健柏那時二十歲不到,女孩比他大七歲,他去參加了她的婚禮,喝得爛醉。

“那女孩現在呢?”林荻道。

“在地球上的某個地方,”他笑道,“巴塞羅那很不錯,我想我會多待些時間。”

陽光很耀眼,林荻出門時,將墨鏡落在了桌上,她隻能用紗巾遮擋一下熱辣刺眼的陽光。

“你確定不是為了別的?”她問,指的是雅伊薩。

健柏立刻明白了,笑得很開心。

每次雅伊薩的周末葡萄酒聚會,健柏會拋開所有計劃準時出現。林荻可不會認為健柏僅僅是因為他喜歡雅伊薩調的雞尾酒。

雅伊薩住在巴塞羅那的頭兩年中,每到周五周六便都會參加各種的聚會,她是典型的派對女孩,生活離不開美酒、美食和豔遇。現在她則會說:“我已經厭倦這些派對了。”

晚上七點多,陽光還很不錯。他們四個人準時出現在諾坎普球場附近,這裏所有的酒吧都聚滿了熱情高漲的球迷,大街上到處都擺放著主場的圍巾、隊服、帽子。如果說巴塞羅那城有一半是屬於FCB(巴塞羅那足球俱樂部)的,這一點都不誇張,有比賽沒球票的日子,鐵杆球迷們都會牢牢地盯著電視轉播。

諾坎普球場能容納大約十萬人。從下午兩點就已經有從各處趕來觀戰的球迷來到這裏,當他們抵達球場外時,人潮湧在球場入口處,觀眾們隻為一睹球員的風采。

好不容易,在一間小酒吧找到了位子,楠綺指著某處說:“你們看那是誰?”

在一堆情緒高漲的巴薩迷中,表情有些嚴肅的春川顯得格外紮眼。楠綺對他招手,春川也看到了他們,他用不太流利的英語說,他剛在附近咖啡館見完朋友,見這麼多人聚在酒吧就好奇地進來看看。

於是,五人霸占下小塊地方,巴薩迷之夜,讓人忐忑、激昂。

這時,春川接了個電話後,突然問道:“你們想進去球場看嗎?”

不想才怪!就連最低的票價也要75歐元左右,雅伊薩表示了她對皇馬的忠心,對非皇馬主場迎戰表示興趣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