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周還沒等許千夏把話說完,就說:“需要用錢嗎?我手上也沒什麼積蓄,就兩千塊,明天打你卡裏,還是以前那張卡嗎?”
許千夏一下子就哭了,秦明康說分手時,她愣是一滴眼淚沒掉,現在卻哭花了臉,聲音哽咽:“對,還是以前的卡號……謝謝!我會盡快想辦法還你……”
“不急不急。”蘇錦周忙說。
許千夏注意到,他沒有說,不用還。
不管怎麼說,蘇錦周確實是個好人。
掛斷電話,許千夏對母親說:“秦明康說要給我寄兩千塊錢,讓我先用著。”
許母聽後,連連歎道:“還是明康這孩子好,這孩子實在啊。千夏,患難見真情啊,說的就是這種人。你以後可要對明康好一點,別老是耍小孩子性子。”
千夏忙說:“知道了。”
果然是患難見真情,千夏想。
9
幾天後,許千夏終於明白了蘇錦周沒有說不用還的原因。
蘇錦周有了女朋友。
許千夏閑來無事到處翻看好友的QQ空間,翻到蘇錦周時,看到了蘇錦周與現任女朋友的照片。
其實是個很好看的女孩子,很大的眼睛,長發、齊劉海,一看就是很純很幹淨的那種女孩。照片很多,背景是本市的一個公園,有兩個人一起過鏈橋的,有兩個人一起劃船的,有兩個人一起坐雲霄飛車的,還有兩個人牽手的、擁抱的、接吻的……
女孩笑得很甜,蘇錦周的眼睛還是那麼小。
他們真般配,許千夏想,至少比成天打扮得活像一個妖精的自己站在蘇錦周旁邊要般配。
那個公園,蘇錦周以前也向千夏提過幾次要去玩,都被千夏不屑地拒絕了:“這什麼破地方,有什麼好去的?要去,帶我去漓江啊,帶我去三亞啊。真是沒情調!“
然後,蘇錦周就沉默了。蘇錦周沒錢,隻請得起千夏到本市的小公園玩。
蘇錦周很平凡,也隻能給千夏平凡的生活。這在當時心高氣傲的千夏看來,是萬萬不能容忍的。千夏覺得,自己應該遇到一個王子,白皙英俊,多金浪漫,可以給千夏買一堆昂貴的化妝品和衣服,帶千夏到許多她見都沒見過的高檔場所遊玩……
千夏的這種思想,直接導致後來她和蘇錦周分手。當時許千夏還在武漢上學,是在電話裏提出的分手,蘇錦周在電話那頭哭了,說:“等我五年好不好?五年後,我一定讓你過上你想要的生活。”
“好啊!反正現在我玩我的,你等你的,隻要五年後你有一百萬,我就嫁給你。”許千夏說。
現在想來,許千夏卻忽然覺得,那種兩個人一起手拉手逛菜市場的生活,是多麼多麼的幸福。
10
易小年給許千夏打電話,許千夏嚇了一跳,問:“你怎麼有我電話號碼的?”
“我前幾天遇到明淑了,我問她要的。聽說你家出事了,所以我就想問一下。你別誤會,我不是來糾纏你的。”易小年忙解釋。明淑和易小年都是許千夏的小學同學。
“哦,謝謝關心,已經沒什麼事了。”許千夏這才放下心來。
“如果缺錢的話,盡管說,我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幫你的。”易小年又說。
這句話讓許千夏一下子對易小年沒了戒心。她想患難見真情啊,真是患難見真情,說要和自己結婚長相廝守一輩子的秦明康和自己分了手,說要等自己五年的蘇錦周也有了新女朋友,隻有這個平時看起來最痞最壞的易小年,卻是最重感情的那個。
“不用了,謝謝。現在還不急。”許千夏說。
“你不要跟我客氣。所有的事情我都聽說了,這樣,明天你來A市,我給你拿一萬塊你先用著。”易小年完全是命令的語氣,壓根兒沒給許千夏留拒絕的餘地。
“那好吧,真是謝謝你了。我家現在也確實很缺錢。謝謝了!”許千夏沒再拒絕,她說的是實話,現在的她,確實太缺錢了。
兩天後,許千夏來到A市。易小年還是原來的樣子,痞痞的壞壞的,惹眼地穿了件花襯衫,咧著嘴笑的樣子還是很帥,走在大街上,有很多女的朝這邊望。
易小年給了許千夏一張卡,一個密碼,然後請許千夏去喝咖啡、看電影、吃西餐。晚上的時候,易小年說玩得好的朋友叫自己去唱歌,要許千夏陪他一起去。
許千夏也沒有拒絕,覺得人家都已經給了她一萬塊錢,自己又何必小人之心。於是便跟著去了。開門進去,是預想得到的烏煙瘴氣,穿著暴露的女人和文身光膀子的男人,桌上淩亂的錫紙和白色粉包,易小年發了脾氣,說:“老子說了,老子玩得好的是大學生,你們怎麼還是這個調調,故意給老子丟人是不?都給老子滾!”
然後一屋子人就聽話地低著頭出去了,屋子裏隻剩下她和易小年兩個人。許千夏忽然有些害怕,然而易小年並沒有碰他,隻是拿起話筒安靜地唱歌。
易小年的聲音很好聽,歌是周傑倫的《簡單愛》,易小年唱:“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愛能不能夠永遠單純沒有悲哀,我想帶你騎單車,我想和你看棒球,想這樣沒擔憂唱著歌一直走……”
許千夏的眼中忽然就有淚光閃爍。許千夏想,自己曾多麼多麼在乎眼前這個英俊的男子啊。後來許千夏到A市讀書,兩人再次相遇,她以為可以感化他,讓他好好學習不再學壞……
後來發現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相情願,他依舊吸煙、喝酒、打架、賭博……
終於失望,決絕離去,那人才發現自己辜負了多麼美好的東西,死死糾纏,越是惹得少女厭煩。《知音》《家庭》那種雜誌看多了,想象力也就越發生動了,總害怕少年有一天會因愛生恨,幹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所以她更是鐵了心要離開。
然後她上了大學,他結了婚,有了孩子,依舊在混,混出一定的名堂,開賭場、酒吧、夜場演藝廳,他是那麼聰明的一個男子,終不會久居人下……
在魚龍混雜的地方徘徊久了,更是想念當年的那種純真,想念那個紮馬尾的可愛女孩說話時調皮的語氣:“小時候我過生日,約好了叫你來我家吃飯,你失約,我還專門跑到你家去給你送蛋糕,你卻跟另外兩個女孩在跳皮筋……”
11
跟易小年從KTV出來,下樓的時候,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摟著一個身著性感黑色吊帶裙的漂亮女孩子正上樓。女孩看到易小年,跟他打招呼,喊了聲“年哥”,易小年回了句:“招呼好紅哥啊!”
許千夏覺得這個女孩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隻是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了,於是問易小年:“她叫什麼?我好像見過她。”
“張嘉思,花名思思。”
“花名是什麼意思?”許千夏問。
“我們這裏的坐台小姐都有個花名。”
坐台小姐,許千夏一下子蒙了。因為她忽然想起來,這個女孩,和蘇錦周QQ相冊裏的那個女孩,長得一模一樣。
又想起蘇錦周QQ相冊標簽那一欄,還被蘇錦周精心地寫上了“最愛思思”四個字。
她想起前段時間看過的一部名叫《十分愛》的電影,裏麵有一句台詞:“這個世界上什麼事都有障眼法。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真的,你又未必看得到。”
忽然覺得很恐怖。
12
後來,許千夏寫空間日記:“這個世界很大,情事很小。愛情就像坐公交車,來來去去,上上下下,沒幾個人可以陪你坐到終點。你也不知道哪個人可以陪你坐到終點。
總是遇到,總是錯過,漸漸無所謂。不過一次邂逅,一點動心,小小情事,不必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