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八章(1 / 3)

他萬萬沒有想過,這都快回到金央了,仍被那夥人攔了下來。

夜間,帳外簌簌飄起雪,卷帶雪花呼嘯而來的寒風,被厚重的簾帳全擋在了帳外。所以即便身處郊外,帳篷之中仍十分暖和。

帳篷中央生起了火,以此為界,這方、那方就分出了地界。

白煜手握酒杯,心懷所思卻不明說,目光在帳內掃了一圈,最終回到花晚晴身上:“有些簡陋,委屈了各位貴客。”

“貴客?他倒真把自己當主人了。”尉遲蘭馨低聲抱怨。雖坐在了後排,但從哥哥與皇甫尋間的間隙她仍能看清座上的男子,卻不懂他究竟從哪兒來的底氣,口氣竟如此猖狂。

“至少在這帳內,我便是主人。”聽見細聲的抱怨,白煜斂起彎彎的笑眼,溫和說。

朱鳶陪在花晚晴旁。又或說,是為了更好的看押花晚晴。

她們坐在白煜的身後,不曾說話。但這卻花晚晴闊別多日之後,第一次見著皇甫尋,僅因瞅了他一眼,她已心緒難平。

“所以呢?這就是您款待客人的方式?”尉遲封反唇相譏,以手肘喚醒因花晚晴的一記眼神就差點兒就忘了來意的皇甫尋。

初見花晚晴這幅打扮,皇甫尋的確差點兒就認不出她了,一直便覺她眉眼裏隱隱有些異族風情,這會兒見她穿著金央的服飾,倒總算讓他想明白了什麼。

“未料要駐紮於此,所以就沒備什麼酒菜,不過我已派下人去尋,如各位有這耐性,不消片刻酒菜自會奉上。”白煜解釋,刻意裝作不知尉遲封話中所指。然而白煜這番四兩撥千斤的態度,倒讓尉遲蘭馨更鬱鬱難平,那方笑得越得意,她越恨不能在他身上掏個窟窿。如不是他仍挾持著花晚晴,她倒想立即叫這男子知道他們尉遲家軍的厲害。

“我想大皇子此言是忘了您至今還沒回到金央,若論及主人、客人,倒是我們怠慢了大皇子您呢?”皇甫尋笑說,舉起酒樽要敬那白煜一杯。這看似觥籌交錯的盛宴,背地裏的煞氣各自流竄。明眼人一瞧,便知寒光閃閃的刀刃已懸在帳頂。

大皇子?!什麼大皇子?

花晚晴隻知白煜身份尊貴卻未想他會是這麼一個身份,可這樣的男子又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她不敢妄動,一路走來即便朱鳶對她十分照顧,但此時這護主心切的姑娘正握著刀柄頂在她的腰上。花晚晴無聲無息地歎了口氣,也隻好聽天由命了。

白煜沒有食言,僅用了幾杯酒的時間,派去的手下便帶著美酒佳肴回到帳內,同時入帳的還有皇甫尋的親信程一,他一入帳便附在皇甫尋的耳邊嘀咕什麼,可若想從皇甫尋的神情瞧出端倪,卻是件極難的事兒。

“請——”白煜說,舉起了酒杯。

相較白煜的處變不驚,朱鳶有些疑慮,她小心翼翼地盯著程一,隱隱察覺那個男子亦是個厲害角色。

“美酒有之,佳肴有之,或大皇子還需要一些姑娘助興?”尉遲封飲下一杯酒,似無心說。他起手欲拍,但被他身後的尉遲蘭馨氣急敗壞地攔了下來。尉遲蘭馨瞪著哥哥,又使勁兒地在他臂上擰了一下,眼角冷不丁地瞟向帳外,那忽然出現又都配著刀的,金央打扮的大漢身影。

朱鳶輕笑,立即明白為何主子能這般氣定神閑了。

“明人不說暗話。既尉遲將軍有把握在這方將我攔下,想必也是底氣十足的,隻是我有膽子迎將軍和世子到帳中一坐,亦不會毫無準備。看來世子和將軍是嫌這兒不夠熱鬧,莫非是想提前送上厚禮,好恭賀我大婚在即?”

“大婚?”

尉遲蘭馨震驚地低叫出聲,她望向花晚晴,那方卻仍垂著腦袋,緊抿著唇。

“這麼說,之前金央使節向皇上要求和親一事隻不過是大皇子的障眼法,大皇子親自前來,其實是為——”

“是為迎接我的新娘,就如你們所見。”白煜打斷了尉遲封的問話,目光卻意外望向擋在皇甫尋身後的尉遲蘭馨。這一眼悄無聲息,並無外人注意,但尉遲蘭馨卻被看得渾身發毛,扁著嘴又回敬了白煜一眼。

“你要娶她?”皇甫尋幾乎是一字一頓問的。此言讓花晚晴抬起了頭,她望向另一方的他,不敢袒露心意,卻似麻木了一般。

“不管怎樣,既我來了一趟,就得帶個姑娘回去,而她碰巧也是不錯的選擇,至少是值得世子您千裏尋蹤而來的姑娘吧。”

“所以呢?你打定主意要帶她回去了?”皇甫尋豁然站起,在尉遲蘭馨的訝異聲中,大步走上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朱鳶架在花晚晴身邊的刀刃扔進了火堆中,這一連串舉動叫朱鳶猝不及防,她甚至沒想過錦衣玉食的世子卻能有這般好的身手。

皇甫尋似已目空一切,他抓過花晚晴的手腕便要將她拉到自己的身旁,朱鳶正要出手相阻,程一便亮出了刀劍,護在皇甫尋的身前。霎時,齊刷刷的刀劍出鞘聲劃破長空,花晚晴怔怔地看進了皇甫尋的眼底,他每一個眼神似乎都在親昵地喚著她的名字。

“慢著,世子不會忘了你我的身份吧,若為一個女子刀劍相向,這可就不是你我便能了清的恩怨了。”白煜手握長鞭,大步來到皇甫尋前,他並不出手,隻是玩味地捋著長鞭的尾端:“其實我也不算為難世子與將軍,但——”白煜淡然地又笑了笑,看著渾身戒備的程一,“我想世子與將軍此時應該也知道了,金央大軍已時刻恭候在不遠處,若將軍有興致玩上一把,我倒很好奇,究竟會是誰輸、誰贏。”

“你到底圖什麼,非舔著臉要奪走我們這兒的一個姑娘,才能體現你們金央的體麵麼?”尉遲封根本看不住自家妹子,見皇甫尋與花晚晴身陷險境,她像昏頭似的也紮堆跳了進來。

“尉遲家的小姐似乎不太懂規矩呐!”

“尊你一聲大皇子,不過看在兩國的交情上,若論人品,你這竊人妻者,不過就是個混混。”尉遲蘭馨仰頭說道,衝動的話壓也壓不住,直接的便蹦出了口中。但奇怪的是白煜仍不發怒,倒反越笑越開心了。

“蘭馨!”尉遲封頭疼不已,立即將妹妹拉至身後,他看了一眼花晚晴,以眼神示之,現今這事兒還得由她擺平。

花晚晴掙開了皇甫尋的手,她能從他的每一個指節的細微變化感到他的震驚,但如尉遲封所言,她不可讓事態繼續僵化。她看著白煜,平靜問:“我不過是個尋常女子,有何可讓大皇子您留戀的?您說你是為迎娶妻子而來,但我這樣的身份不會辱沒了您麼?你不說,可我也知道,您起初來接的並不是我。”

“也許初時不是,但現在是了。我不是正要把你帶回金央麼?你所好奇的、想知道的秘密,隻要你能成為我的妻子,很快就會揭曉。哦,看來強人所難,不僅僅是我金央的特性了。”白煜譏笑間睇了尉遲蘭馨一眼,又把鞭柄輕擱在了皇甫尋抓向花晚晴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