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暖床太監不好當
盧逢春自行離開了,皇上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唐慕白說道:“你的手腕怎麼能這麼細呢?好歹也是七尺男兒漢……”皇上頓了頓,一低頭,下巴堪堪碰到了唐慕白的額頭,正說著還伸出手比畫了一下,“謔,你可沒有七尺……這至多也就五尺。”
唐慕白不吭聲。這還不是怪那個不靠譜的爹,讓她從小便生了這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走,去打隻天鵝給你補補。盧大人說你一身都是寶貝,得好好養著。”皇上目的明確,自己的寶貝疙瘩自己疼。唐慕白先是口水漣漣,而後一聽“盧大人”三個字,頓時蔫了。
那人該不會對自己痛下殺手吧?
不會的,不會的,唐慕白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再怎麼著那也是救死扶傷的大夫,大夫怎麼能不救人反而害人呢?
皇上邊走邊介紹道:“這兒的天鵝味道肥美,醇而不膩,與鵪鶉蛋一道燉上,絕對是人間美味。以前大楚晚報上總有個很活躍的美食評論家介紹過這道菜,今天朕就讓你嚐嚐鮮。”
唐慕白幹巴巴地笑兩聲。
皇上不無感慨地歎口氣:“那美食評論家這幾年好像也看不見了,朕還怪想念他的。朕記得他是叫我愛吃肉不愛吃菜來著。”
“物是人非。”唐慕白難得見楚成功這樣文縐縐的。可是親愛的皇上,你想念的美食評論家我愛吃肉不愛吃菜正在冰棺裏躺著呢!
楚成功口中的美食評論家我愛吃肉不愛吃菜正是唐慕白的父親。每年一到華山論劍,莫老道仗著有幾下子功夫總要去湊熱鬧,他自然也樂顛顛地跟在莫老道後頭,吃遍了華山腳下大大小小的飯莊,再無事塗抹幾篇稿子交給大楚晚報,好換點稿費回家養女兒。華山腳下的飯莊對他是又怕又愛,他若是輕描淡寫地說幾句好話,那飯莊的生意定是天天爆滿;他若是說些不好聽的,那飯莊從此也隻能喝西北風了。禍從口入,前些年這不靠譜的爹照舊跟著莫老道去了華山,不知道吃了些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回來的時候,隻有冷冰冰的一個人了。
莫老道說他並沒有死絕,於是托關係弄來了一具冰棺,隻待唐慕白偷到了萬靈丹便可喚醒他了。有陣子,唐慕白真想撒手不管他了,但想想還得從老爹的嘴裏撬出自己的未婚夫米袋子是誰便也罷了,隻得認命地繼續為他尋找解藥。
皇上與唐慕白一人一騎往秋雁湖去了,據說那兒的天鵝肥美壯碩,滋味鮮美。
楚成功幹皇上雖不是一把好手,但搭弓射箭卻也還是有模有樣的。他拉弓似滿月,一支箭嗖的一下離弦而去,湖邊的一隻天鵝應聲倒地。
唐慕白隻覺得自己禁不住滿眼冒紅星,情不自禁地鼓掌。這楚成功,除去名字不怎樣,這小臉、這身手還是值得垂涎一下的。唐慕白不由自主地吸溜了一口口水。
楚成功長籲一口氣,自己的身手看來還未曾還給師父。
唐慕白翻身下馬顛顛兒地去撿天鵝,當即就吵著要送去後廚燉上。皇上也由得她去了。
唐慕白專心致誌地等在灶台邊,陰魂不散的盧逢春又適時地出現了:“你進宮到底有何目的?”
唐慕白此時甚是懷念楚成功,待在他身邊沒有這些蒼蠅、蚊子還是不賴的。
唐慕白聞著鍋裏的陣陣肉香味,不住地吞咽口水,但卻還得要分心應付一下盧逢春。
“盧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沒齒難忘。您也就不要斤斤計較了唄,我胸前二兩肉都沒有,是男是女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你看我這純真的雙眼,會幹壞事嗎?”唐慕白在倚紅樓待了一陣子,這樣粗鄙的話聽得多了,自己說出來竟也很順溜。
盧逢春不由得盯緊了唐慕白的胸前:“嗬嗬,的確是連二兩肉都沒有。”
唐慕白自然是滿不在乎的。
盧逢春轉頭卻說道:“不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也行,但我有個條件。”至於幹不幹壞事,盧逢春自信這人還瞞不過石公公的眼睛,那可是個人精。
唐慕白哪有不依的道理:“你說,你說。”
盧逢春笑得很含蓄:“我想研究藥人的時候,你得英勇獻身,無條件配合。”
唐慕白猛地捂住了胸口:“獻身?小的可還是……”
盧逢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打斷了她的話:“你放心,我對你這種胸前二兩肉都沒有的人,沒——有——興——趣——”
唐慕白這下對盧逢春放下心來,白了他一眼。沒有興趣就沒有興趣唄,還非得拖得這樣長,真是搞笑,好像她唐慕白會對這個一身草藥味的人感興趣一樣。
盧逢春前腳剛走,唐慕白見四下無人便開始研究起了自己胸前的二兩肉。
倚紅樓的頭牌李妍姑娘胸前估計四兩肉都不止了,走起路來,水蛇腰款款擺動,胸前的雙峰波濤洶湧,甭說是男人,就連她都忍不住掉口水。李妍在風月場所待得久了,知道怎樣吊人胃口,總喜歡穿一襲若隱若現的紗衣,那酥胸、那乳溝則似猶抱琵琶半遮麵,勾得人一睹為快。
唐慕白自覺她的臉蛋風吹日曬是黑了點,但身上的皮膚也還算得上是白皙嫩滑。她用雙手使勁擠了擠自己胸前的二兩肉,溝嘛,擠擠總還是會有的。她突然來了興致,邊擠著胸,邊學著李妍的樣子如弱風扶柳一般走了幾步,突然又覺得自己幼稚,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楚成功拎著才打來的天鵝趕來了廚房,這一幕自然全落進了他的眼簾之中。他幾乎不敢承認唐慕白那最後走的幾步還是很風姿綽約的。隻是,這唐慕白興許是男根除得太幹淨了,竟私下裏學女人走路,成何體統?可他呢?他怎麼不僅偷看上了癮,甚至心裏還隱隱有股不平常的騷動。要知道,往日他對著宮中一眾花枝招展的後妃們都沒有這樣的騷動,隻有不勝其煩。
石公公氣喘籲籲地趕來了,楚成功不知怎的往廚房門前一攔,誰都不讓進了。他突然犯起了小孩子脾氣,他的暖床小太監隻能他看。所以那樣的唐慕白,除了他,誰都不允許多看一眼。
石公公狐疑地掃了一眼大門緊閉的廚房。
楚成功卻小聲對著石公公問道:“你說,朕如果當真喜歡男人,會怎樣?”
石公公忙堵上了皇上的嘴:“這等遭天譴的話,皇上怎能說得出口?”話是這麼說著,石公公心裏卻也很是納罕,放著鄭水水那樣水一樣的美人不寵,卻偏偏把盧逢春、唐慕白這樣的人當寶貝,雖也是因為他實在怕死,但總有種寵得過分的感覺。
楚成功一想也是,他可是大楚的繼承人,他若是喜歡男人,那大楚皇陵裏估計得青煙一縷又一縷了。隻是,這後宮裏的一眾妃子們,沒幾個幹淨的,身後的勢力盤根錯雜,他一見,煩都來不及煩,哪還有興趣?
唐慕白蹲在灶台前,時不時地提溜一塊肉往嘴巴裏一塞,等到鵝肉起鍋的時候,早有大半的肉已經進了她的肚子。
鵪鶉蛋燉鵝肉那篇評論唐慕白也曾拜讀過,當下便準備去掏鵪鶉蛋。她莽莽撞撞地一推門,撞得楚成功暈得七葷八素。
唐慕白與楚成功相處得久了,知道這人一點皇上的架子也沒有,所以對自己的冒犯也不放在心上,倒是極其自然地拉起了楚成功的手:“走,去掏鵪鶉蛋。”
石公公在一旁怒斥道:“唐慕白,誰允許你這麼沒大沒小的?”
唐慕白衝著石公公笑得十分討人疼。她始終記得這人有奇珍閣的鑰匙。可一眨眼的工夫,唐慕白便拖著楚成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石公公氣得跺跺腳,隻能追上前去。
唐慕白屁股撅得老高,頭埋在草叢裏尋找鵪鶉蛋。
楚成功盯著她東晃西晃的屁股出神,竟鬼使神差地上去摸了一把。
“怎麼了?”唐慕白回過頭。
楚成功的心漏跳了一拍:“有蚊子。”
唐慕白半信半疑:“這才春天,都有蚊子了?”
楚成功語焉不詳。
唐慕白努力了許久也隻找到了三個鵪鶉蛋,她像寶貝似的捧著送到了楚成功的眼前,笑得像朵花兒。
楚成功看到她的鼻子上蹭到的斑斑點點,不由得撩起袖子替她擦了擦鼻頭。
唐慕白臉一紅,卻也沒有避開楚成功。
天擦黑,圍場裏到處黑燈瞎火。
兩人肩並著肩往回走著,可越走卻越是黑黢黢的,總也見不著行宮的影子。唐慕白捅了捅楚成功:“往哪裏走?”
楚成功聳了聳肩:“朕哪裏知道!”
唐慕白一手托著鵪鶉蛋,一手指著楚成功的鼻尖:“這不是你的圍場嗎?你為什麼不知道?”
楚成功笑得理所當然:“朕出門,還需要記路嗎?”
唐慕白這下傻眼了。你牛,你是皇上,你不需要記路。可兩個人華麗麗地迷路了卻是不爭的事實。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沒一會兒的工夫,一場纏綿異常的春雨裹挾著料峭的春寒席卷大地。唐慕白與楚成功縮在不知名的洞沿之下。
“現在怎麼辦?”到嘴的鵪鶉蛋燉天鵝肉飛了,唐慕白心裏很不爽快。
“還能怎麼辦,等嘍!”楚成功望著雨簾發呆,心裏卻有種隱約的欣喜。這場大雨隔開了宮裏的其餘人,石公公也好,鄭水水也罷,那些煩心的人和事都在雨簾的那一頭。而現在,身邊隻有這個唐慕白,讓他感到安心和愉悅。
石公公領著大內侍衛把整個兒圍場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唐慕白與皇上的一根頭發絲兒。偏偏天又降大雨,許多山路泥濘不堪,壓根走不得人。
石公公心內焦灼,偏偏與皇上守在一起的是淳親王的人,這讓他如何放得下心來?誰知道那個愣頭愣腦的唐慕白進宮前都受了淳親王什麼指示,指不定這黑燈瞎火的他就要了皇上的性命。
石公公急得就像那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好明說是擔心唐慕白對皇上不利,隻說:“皇上身子差,淋了雨受了風寒可就不妙了。”